四十九章 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人黄磊，参见将军。”来到项羽身前肃容施礼后，黄磊也试探着开始打听项羽一行的真正身份和目的。

    本就只是情急之下为救治重伤的亲卫才做出如此蛮横之举，项羽其实心中多少还是对这户人家有些歉意的。虽说乱世重兵戈，可若无百姓民心，又哪来的兵源赋税。

    做为一名对华夏五千年历史走向了如指掌的“先知”，脑子里极为重视民心向背和百姓疾苦的项羽，与斯时大多数上位者的思想还是有极大差别的。

    看到这户人家的主人上前行礼，项羽也没有一点架子的笑着和黄磊攀谈了起来。一则今晚还要在这户人家府内休整，二来项羽也想从这位看起来又高又瘦的户主人口中了解更多的消息。

    一个是善于察言观色心思机敏的商人，一个是有心拉拢的将军，不到片刻时辰，两个原本还陌生的人已经有说有笑的好似多年老友一般了。这也让黄氏府中原本提心吊胆的家人仆役也都稍稍安心了下来。

    吩咐自己家中仆役们为项羽一行整治晚宴，黄磊与项羽也越发谈的起兴了。从此地周边环境到对如今天下大势的看法，黄磊的不凡见识也让项羽大加赞赏。

    当两人的话题转到府内的烈酒上面后，黄磊的答复让项羽心中一动。想不到，这种酒精度颇高的烈酒居然是这个商人家中祖传之术所酿。要知道，古法酿酒能制出这样的烈酒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后世扑天盖地的网络小说中，有些弱智无比的小说中常有些现代人穿越后的奇谈。在那些书中常把诸多惊天动地，足以推动整个时代巨变的革新之术说的有如吃饭喝水一般轻而易举。

    似乎只要你是穿越人氏，那么只要你随便说几个点子，提几个建议这一辈子就足以躺在金砖上睡觉，或是横扫天下了。

    可是真正在此世生活了近十年后，项羽早就不再相信那些完全是凭空臆想的白日梦了。以当世的材料、工艺、器具，如果没有漫长的逐步改进，想弄出种种超越整个时代的物品是根本不可能的。

    当初刚适应了新身份和新环境后，项羽也曾自以为是雄心万丈的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创举。可是真正开始接触那些事物之后，项羽才明白，无论是哪一种全新的技术革新都是要经过漫长的时间和现实积累后才会慢慢出现的。

    无论是治炼、酿酒、造纸还是听起来简单无比的*，项羽那几年可是投入了无数的心血和时间。可是无论哪一种技术，想要革新改进，都需要对每一份原材料、每一步工艺、每一种器具都了如指掌。想做到这种程度，项羽总不能再去做几年匠坊学徒工吧。

    不了解一个行业，并彻底沉浸到这个行业当中去，只凭着一点虽然高明却不切实际的见解就想点石成金，最初几年项羽可是糟蹋浪费了无数的各种原料。

    最后，除了经常被暴怒的叔父项梁斥以不学无术之名外加皮rou之罚，项羽自己也完全被现实磨去了所有的幻想。

    不管哪一种全新的技术革新，都是需要一代人甚至是几代人在无数次的实践中慢慢实现的。除非项羽能安心下来，立志做一个名传千古的“匠人”，并且是那种拥有海量财富可供任意实验、挥霍的匠人。

    即便是拥有超越这个时代几千年的见识，项羽的创新之举也同样是无疾而终了。因为项羽的身份，早已注定了他以后要走的那条争霸天下艰险无比的道路。

    因此在得知黄氏是酿酒世家后，项羽也萌生了将黄氏带至楚地的想法。做为立志天下的豪雄，项羽对于美酒虽然偏爱，却绝不会沉迷其中。可是黄氏秘法所酿的烈酒的另一个用途——疗伤消毒，却是让项羽高度重视的。

    如果能在军中大量储备这种烈酒，那么每一场大战过后，一半多的伤兵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的结果就会大为改善。要知道，那些因伤而逝的绝大多数都是军中最为悍勇争先之辈啊！

    黄氏家仆将晚宴安置好后，心思机敏的黄磊吩咐家中仆妇们先服侍重伤的项宁等人逐一用过rou羹。这一举动也让项羽一行亲卫们都对黄磊大生好感。随后尚能行动的亲卫们也都在项羽和龙且下首开始享用黄氏献上的美酒佳肴了。

    陪在项羽和龙且身边的黄磊为了表示敬意，特意吩咐让自己那两个美貌小妾也出来给项羽和龙且敬酒。

    这却是黄磊的一个小心思，借机试探项羽和龙且在酒后面对美色时的品性，以决定下一步的行止和奉迎之法。现在项羽一行虽是亲善，可是只要尚在黄氏府中，黄磊总还是要担心这些乱兵会不会再次翻脸。

    当两个腰肢纤细，姿容上佳的女子步入席前时，黄磊偷眼打量一圈后却甚是惊奇。上首的项羽和龙且二人身为头领，面对自己这两个娇美的小妾时毫无反应还好理解。

    可是下首的众多亲卫在看到这两个美妾时，也只是很平常的打量一番后，就继续关注自己面前的美食了。做为项羽身边近侍，亲卫们可是经常在华韵、龙怡这些绝色身旁随侍，就连虞姬这等倾城倾国的妖孽亲卫们也是常可见到的。

    黄磊这两个小妾姿色虽佳，也不过是勉强能与秋香、琥珀以及春桃、碧草等几个侍女比肩，如何能让眼光极高的亲卫们有特殊反应？可是亲卫们的表情，却让项羽的形像在黄磊的心中顿时高大起来。

    这两个美妾可是黄磊花了重金从许县歌坊内赎回的罪官家眷。不仅容貌清秀，而且在歌坊内经嬷嬷调教经年，行走之间、一颦一笑自有一股媚惑之态。自黄磊以重金置于府中后，可是不知有多少豪门权贵前来相求，愿以双倍之资相求。若非黄氏也是富甲一方的商贾，黄磊早就保不住二人了。

    可是如今，这足以引得无数豪门权贵念念不忘的美色，项羽手下的兵卒居然能做到视若无睹，项羽治军之能由此可见一斑了。

    不像世家大族般拥有大批私兵和坚固的坞堡，大秦天下越来越动荡不堪的现实，让黄磊这样原本家境殷实的商贾也开始为自己寻找后路了。再不寻一个踏实的靠山，乱起之际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虽说周边诸县权贵和豪族都曾许以重诺，愿庇护黄氏一族。他们许诺着只要黄磊将黄氏祖传的“九蒸九晒”酿出烈酒之法献上，就可以为黄氏在自己的坞堡中圈出一块足够让黄氏族人安身之地。

    可见惯了这些豪门背后阴私勾当的黄磊却不敢轻易举家相投。黄磊心中清楚，这些表面上冠冕堂皇的世家大族背地里无一不是阴险毒辣之辈。一旦得了黄氏秘法，恐怕接下来就是黄氏举家灭门之时了。

    这两个美妾也是黄磊特地备下以为日后做为进献之礼所用的。如今在看到项羽一行的举止后，黄磊心中也多少生出了一丝希翼。这明显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啊，而观其亲卫身手与言谈举止，其主将也必定是一位严明之主。

    既然对美色兴趣不大，黄磊索性将自己家中最为珍贵的物品也拿了出来。不动声色的对来至席前的美妾吩咐道：“芸儿且去将吾房中那一小坛烧酒拿来，项将军远来不易，自当请将军品一品我黄氏最烈的火烧云啊。”

    听到黄磊所言，项羽和龙且也都是一愣。现在席中所饮美酒已经够烈了，不仅入口辛辣甘冽而且后劲颇大。小饮几樽后，项羽手下的亲卫们生怕醉后误事，都已经不敢再饮了。

    就是酒量甚豪的龙且在几樽下肚之后也是面带潮红，两鬓微汗。可是此时黄磊居然说家中还有更为够劲的佳酿。项羽对黄氏的酿酒秘法也是更为期待了起来。

    不需片刻，黄磊的小妾芸儿已经手捧一坛美酒袅袅走到项羽和龙且身侧。而看到项羽和龙且二人也都是一幅期待模样，黄磊也不再多言。从小妾手中接过酒坛后，直接将封口处坛泥敲碎后，将坛口打开。甫一开坛，一股浓郁酒香已经从坛中涌出，将项羽和龙且诱的两眼发光。

    只闻这酒香，项羽和龙且两个老酒鬼已经可以断定，这绝对是一坛酒中珍品。而更让项羽激动的是，从这股酒香中明显可以感觉到，这种酒以酒精度来说，已经绝对不低于后世四十度的标准了。

    以秦末之时的工艺和饮酒习俗来说，一般人也根本享用不了这种入口如火烧一般的高度酒，这已经可以说是当世的酒中极品了。不，对项羽来说，这应该是酒中圣品才对。因为，这酒如果能够大量产出，绝对可以让军中伤卒的死亡率降到一个极低的程度。

    双眼放光的接过黄磊敬上的酒樽，迫不及待的项羽仰头一饮而进。习惯了如今常饮的那种寡淡水酒，再次品味到这种后世才会风行于世的高度酒，项羽也是被这股子辛辣呛得直咳嗽。可是心中却是兴奋的直想大叫一番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想法子将黄氏带回彭城。这个黄氏商贾在项羽心中的重要性已经直线飞升了。

    即已定下了招揽之心，项羽也不再隐瞒身份。而在听到项羽的坦诚相告之后，做为一个出身平常的商贾，黄磊已经被惊呆了。虽然也曾想过项羽会是一个位高权重之辈，可是眼界见识还是过低的黄磊根本没想到项羽的身份居然会高到这种程度。

    故楚柱国大将军项燕亲孙，世袭鲁国公、武信君项梁亲侄，旬日前横扫秦人三郡的烈日军主帅。项羽的每一个身份都是最高才接近过县丞、县尉之流官员的黄磊所不敢想像的。

    惊惧之下，黄磊已经被吓得急忙跪伏于地了。心中即是万分激动，却又有一丝面对上位者时那种天生的畏惧。巨大的身份鸿沟，让黄磊不敢再生出什么攀附之心了，以项羽的身份，难道还需要关心如自己一般的小小商贾吗？

    就在此时，黄磊却难以置信的听到了项羽的温声相询：“你愿意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