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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 莉莉丝 上

    宽敞的街道在尘埃中沐浴阳光,红灯前面停着一堆大大小小的车辆,一对情侣牵手说笑走过马路,环卫工人正在垃圾箱里翻检收拾。我握着手机跨过人行横道,手机里沈太太的声音如般悦耳:“真的想通了?决定放弃你那位小恋人了?”

    我无视她话语间透出的戏谑口吻和nongnong的质疑,反过来问:“沈太太,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呢?”

    “呵呵,以后叫莹姐吧。我喜欢你这个类型的男孩,这样回答可以吗?”

    “可你不了解我。”见面仅一次,闲聊几分钟,谁也谈不上能了解谁,我想她口中所谓的类型,指的也就是长相而已。

    “说出来你别介意,我刚刚查过你的资料。”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姜云,邮电大学01届经济管理学院本科生,老家四川绵竹,对吗?”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停在了马路中央,停在了汽车喇叭的嘶鸣催促之间。一辆汽车紧贴着我的后背驶过,司机的京味国骂像一阵风吹进耳朵。

    关于我,不知道这位沈太太到底还知道些什么,我只是告诉了她我的名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居然查到了我的底细。我怀疑她专门雇佣了私家侦探。

    “你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儿。”似乎觉察到了我情绪的变化,她又说道,“我今天晚上可能没时间,明天再见面吧,你正好多考虑考虑。”

    这句话让我很是失望。明天再见面,这意味着还要再拖一天,不知道温雅那边拖得下去拖不下去。温雅父亲病重,沈万材不可能再逼迫她,我担心的是她的心理防线会不会彻底崩溃。

    但我不能表现得过于心急,或许多一天考虑时间我会有多几分争取投资的把握。我说:“我不介意,可是莹姐,我对你一无所知,这样是不公平的。”

    她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似乎笑得很开心:“那好,为保公平起见,我允许你问三个问题,注意只有三个,想好要问什么。”

    其实我的问题很简单,根本不需要三个,两个就够了,只要她肯如实回答。我说:“好吧,三个虽然少了点,但你是女士,就让你占点便宜吧。第一个问题,你的年龄介意告诉我吗?”

    “比你大十岁。”她回答得很爽利,一点也没有回避的意思。我22岁,她32岁,才三十出头罢了。

    “那你的生日呢?”我继续问。

    “10月15号,天平座,是不是跟你的星座很配?”

    星座配对的概念在现在的年轻男女中间十分流行,如果不知道自己的星座,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去谈恋爱。我没想到她也了解这一套,并早早注意到我的星座是水瓶,天平座水瓶座,同是风象星座,是星座论者心目中最搭对的组合之一。可惜的是,我们并不是在谈恋爱。

    这话我闷在心底没有说出来。我说:“确实挺配的,这样相处会融洽很多。第三个问题,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个问题其实是添头白送的。出生年月日已经问明白了,我掂量再三决定不再问时辰,一是对方未必清楚自己的出生时辰,二是我不想引起她的警觉。大体上,问及一个人的出生时辰都是为了算命。

    她说:“你可要想清楚,这是最后一个问题,真的要问这个吗?”

    我说:“就问这个吧。”

    “紫色,我喜欢紫色。”她答道。

    紫色是回忆的颜色。放下手机坐在公交车上,我如是想。大凡喜欢紫色的人,都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难以忘怀,而这段记忆又多半与爱情有关。沈太太的心里大概也存活着少年时代的一份恋情吧,能让她回想至今,最终爱上这个忧郁而美丽的色彩。

    温雅的短信始终没有来,电话也没有来。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跟我联系,是不是拿起手机又丧失联系的勇气,一次又一次。可惜她没有把手机号给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寂寞的手机,我忽然有点恨她。她实在没理由如此对我,有心事不跟我说,却跟一个网上的欺骗过她的陌生人倾诉,冷落我。

    只是今天,QQ上也没有了温雅的留言。她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让我不习惯让我禁不住胡思乱想。她应该给我留几句话才对。难道是昨天我说的那些话伤害了她,以至于她不敢再理睬我?还是她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联系浮云先生也就罢了,为什么也不联系姜云?

    良久我才抚平心绪,通过查阅万年历把沈太太的出生年月日换算成天干地支,又把沈万材的出生年月日也换算过来。后者的生日我是从温雅手里拿到的。我尝试着对照两人的出生信息来确定他们的具体生辰,最后定出一个完整的八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两人的八字信息是同步的,可以相互对照相互弥补。比如某年男方升迁,女方八字中便可以看到男方的升迁信息,再比如女方生子,那男方也一定在该年得子。对于残缺的六个字而言,如果某种信息只在一方六字中体现,那另一方剩余的两字补充上去也会将这种信息体现出来。

    根据这个原理,再依据他们现实中的生活水平社会地位,我定出了两个完整的八字。为了保证八字的正确性,我又分别用两种方法去印证。

    第一种是紫微格局。我把定好的八字排成紫微斗数命盘,重新用紫微斗数的计算方法确认一遍。两种论法,一个结果,最起码不会相差太多,不会一个富翁一个乞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二种是西方占星术。我对占星术只是略有涉猎,还是在当初莉莉丝那几句话的诱惑之下才开始学习。沈万材说话有浓郁京腔,我姑且把他当做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按照我估计的出生时间起了一张星盘,在星盘上再把信息核对一遍。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天黑,我做毕业设计都没有这样认真过,几乎用尽了我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来论证这两个八字。我知道这一次不比从前,绝对不容许自己再犯错误。

    吃罢晚饭我又重新把根据这两个八字推断出的信息整理了一遍,便挂着QQ开着手机,等温雅的消息。但是很快我的眼皮开始打架,睡意一阵阵侵袭我疲倦的大脑,最后我终于沉沉睡去,直到电话铃声尖锐地刺破了我的耳膜。我下铺的哥们翻身在半睡半醒间闷闷地骂了一句什么。

    我一骨碌爬起来,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放到耳朵边上,立刻听到一个甜媚的女孩的声音:

    “喂,是姜云吗?”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这声音很陌生,我确认自己从未听到过,我的亲戚朋友里面没有谁的声音能像这样甜得发腻,但对方却一下子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压低了声音反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莉莉丝啊,不记得了?”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然被陨落的流星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莉莉丝,两年多以前那个放我鸽子的女孩子,我怎么会不记得?她在消失了两年后竟然会主动联系我,这比脑袋被流星砸到的概率恐怕还要低些。可是,她从哪弄到的我的手机号码?

    “记得啊,两年前你放我鸽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口齿变得有些不利索,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你找我有事?”

    “有事,想见见你,成吗?”

    我抬起胳膊看了一下手表,才凌晨四点钟。如果没记错,这是我有生以来在后半夜凌晨五点之前接到的第一个电话。这个点儿突然幽灵一样冒出来约我见面,真像是莉莉丝这种人才会干的事。我问:“现在?”

    “对!”莉莉丝似乎有些着急,“凌晨五点,来西客站接我。”

    我心下恍然,原来是来北京没找到接站的人才想起了我,想起我也就罢了,半夜三更把我从床上拎起来还这么理直气壮。我压住火气问:“你从哪弄到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这是秘密。”莉莉丝在电话那头故作神秘地笑。

    “你算出来的?”我惊讶地问

    “你还真当我是神仙啊。好了,多的话面谈,你赶紧来西站,不然来不及了。对了,外面在下雨,记得打伞。拜拜!”

    莉莉丝的电话就像一阵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放下手机,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细细聆听周围的声音,发现窗外安安静静,并没有雨点落地的响声。不管怎样,我还是遵照莉莉丝的嘱咐,随身带了一把雨伞。由于时间紧迫,也顾不上刷牙洗脸,直接冲下楼去。

    此时的宿舍楼大门还没有开。我不得不跑去把看门的大爷叫醒,谎称是去自习室占座位。老大爷揉了揉眼睛看看时间,说才四点多你占得哪门子座位嘛。我说最近校外的也都来学校占座自习不早起没位置。他嘟嘟囔囔地说,行吧,放你出去,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