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挣扎
我的脸guntangguntang。我两只手捂住脸,胳膊撑在电脑桌上闭目养神,很长时间才平复掉内心汹涌的潮水。 QQ上,秋天的海头像还亮着。我忽然在想,整件事情似乎都是因他而起,他就像上苍借用的一双手,有意无意地将露露推离我的身边,又将温雅推回到我的面前,而他自己却一无所知。这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 我把温雅的帖子指给秋天的海看,他看完之后很快在后面跟了一帖,要求温雅出示照片,口口声声说要给她相面,以借机一瞻花容月貌。他在QQ上对我说:“这女孩肯定是个大美女,不然也不会被大老板看上,咱没机会一亲香泽还不能饱饱眼福吗?” 他并不知道帖子中提到的老板就是他给我介绍的沈总,还询问我沈总找我到底啥事。我说算命而已。这种地下交易属于私事,中介人都不知道是何种交易,我更没理由吐露出去。何况沈总已经暗示过我,这件事无论成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秋天的海说:“你今天发表的言论有点反常,卫道士突然变得叛逆邪恶,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他指的是我劝说温雅的言论。我掩饰说:“我只是开始考虑现实罢了。” 他说:“这就对了!人活着就是要追求点现实的东西,比如别墅啊大床啊金钱啊美女啊,别整天谈什么理念梦想爱情艺术,都是扯淡!你们这些大学生就这点不好,梗着脖子,两眼望天,走路轻飘飘,满脑子神经兮兮,一嘴巴风花雪月,还以为自己是个流浪诗人。” 这话说得我好想笑,却笑不出来。我想象自己走路的样子,在校园小路上,我多半是微低着头的,趾高气扬两眼望天那是优等生和学生干部的专利,与我无缘。 我过早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抬头就是命运。 我问他:“如果这女孩真的照我说的去做了,我是不是在造孽?” 他笑了:“切!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人家早就想好了要去做小三,只是良心上过不去,来论坛上寻求一下安慰。告诉你吧,女人都是有小三情结的,你想,不需要生儿育女,不需要奔波工作,不需要负担感情,甚至大脑都不需要,有个好脸蛋好身材就够了,有钱花有房住好吃好喝,这种好事去哪找?漂亮女人不做一次小三都觉得可惜。” 他的这一番话说得我心里泛酸。不管温雅是不是真的这样想,至少我无法给予她这些东西,也拿不出钱给她父亲治病,无法分担她的痛苦悲伤。女孩子走上这条路,若不是为了爱情,便都是生活所迫,我想,没有人会有所谓的小三情结,没有人。 一夜没有睡好。早上醒来的时候,窗外下起了小雨。这是北京雨季的前奏,高高的楼层矗立在阴郁的天空下面,长长的柏油路在雨声中潮湿润泽。我趴在阳台上,看楼下五色伞流。 露露撑着伞去上课,从我楼下经过的时候,习惯性地停下脚步,抬头朝我的阳台上望了一眼。我微笑,她也甜甜地笑了,然后低下头,继续打着伞默默前行。 我认得她那把花雨伞。许多次,我在这看着那把伞混入人流,消失在两幢白色的教学楼中间,那景象很美。然而今天,我眼前恍惚一片,五颜六色的雨伞倏忽间混在一起,再也辨认不出谁是谁。 我在等露露考虑的结果,不如说是露露在等我,等我找到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即将到手,却是出卖温雅所得,出卖一个我念念不忘五六年的女孩子。 一日一夜间,我的世界便突然乱了。 我算过自己的八字,隐约能看出婚姻可能有问题出现,也曾去找秋天的海核对,他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这个年代的人,婚姻没有好的。穷苦人愁的是柴米油盐、房子贷款,贫贱夫妻百事哀;富贵人愁的是小三横行、外遇当道,男不节、女不贞。 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根据西方占星学的说法,二十一世纪很快就会进入水瓶时代,水瓶座会极大影响人们的婚姻生活。由于水瓶座由天王星守护,天王星的疏离和多变特性便投射到婚姻生活之中,其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可是我想,总有例外的不是吗?事在人为,我可以努力挣钱供养家庭,也可以安守本分忠于妻子。我并不想安于天命,陷身情爱的牢笼。 只是现在的局面让我彷徨失措,被动万分。 不管旧情还在不在,温雅还喜不喜欢我,既然是我拖了她下水,既然我已经知道她的难处,那我就该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无论用什么手段。至于感情,那是以后的事。 我下定了决心,背转身靠在阳台边上,仰起脸望着杨树与楼房之间那一角青色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喊:“努力!一定要努力!” 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说一万块钱的酬劳已经打到了我的卡上,工作的事情过几天另行通知。那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我知道它来自于沈总。 看完短信,我一下子热血涌上脑门,立刻按下了回拨键。我想要把真相说明,请求他放过温雅,我想说我可以把钱都退还给他,工作我也不要了,温雅父亲的病款我会想办法筹集。我的手颤抖着,等待着电话的连通,心情紧张而又坚定,在心里一遍遍念叨着要说的话,以免接通后语无伦次。 但是,我等来的却是一声机械女音:对不起,您请求的号码已关机。 我一怔,随之恢复了冷静。 沈不希望我跟他联系,他不可能给我他的工作号码。同样,他费尽心机志在必得的女孩子,也不可能凭我几句话就放弃。我跟温雅之间的故事,一点也不感天动地,就算感天动地,也感动不了他。
我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转而把思绪投向温雅一方。我觉得应该先见一见她再做打算。 雨下了不大工夫就停了。中午时分,我没吃午饭就走出了校园,一个人去站牌下面等车。我猜想温雅已经到了北京,由于事先已问过她,我知道她父亲入住的医院地址。 一别数年,本以为就此消失在人海,想不到马上就又能相见。想到此处,我的心禁不住开始剧烈地跳动,急切的渴望瞬间把胸口填塞得饱胀。我上了车,在座位上坐好,瞧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建筑物,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为自己仔仔细细测了一卦,看今天下午是否真能见到她。 算命和打卦都是预测,但两者截然不同。算命是以命为预测对象,算的是人生命运起伏、福祸休咎,打卦则以事为预测对象,测的是具体人事变化、前因后果。 在东方易学体系,打卦的方式有许多种,最常见的诸如六爻、梅花易数和奇门三式,可惜这些我都没有学过,我只会使用紫微斗数的“活盘”。所谓活盘,就是什么时间想问卦就以该时间起一个斗数盘来分析,跟梅花的原理差相仿佛。命盘问命,活盘问事,算得好,灵活处自然可以取代六爻梅花之类。 我火候尚浅,不能做深入分析,但大致吉凶也能判断一二,只是得出的结果让自己沮丧不已。我发现,今天我们很难见面。 我怀疑自己分析错了,又重新仔仔细细分析一遍,努力试图找出推翻前面结论的证据,可是,结果仍然却不尽人意。 如果我有其它的预测手段,那我一定会换一种方式重新预测,直到确认这结论已无法更改,或者,努力得出理想一些的结论。这是初涉神秘学领域的人们所惯犯的通病。解读命卦发现做事不利便会反复解读,实在不行就会放弃卦中给予的启示,继续去我行我素。我很难真正下决心去做一件事,既然下了决心,别说是一张活盘,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在强烈的渴望与顽固的意志面前,命运,其实都是屁话。 我反复斟酌,选了一个唯一可能见到温雅的时辰,决定在那个时间走进医院大门。 (红票不给就不给了,黑票就别给了,谢了朋友们!在这给你们鞠躬,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