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赶乱婚
关五给孙子取名叫关平顺，希望孙子一辈子可以过得平平顺顺，但因为家里穷，二十的大小伙子，连个媳妇儿都说不上，哪还有平顺可言呐？ 关平顺见村儿里的同龄人都去城里打工，也动了这个心思，但这一次关五死活不干，甚至扬言，只要关平顺离开家，他就喝农药，反正死了就一了百了，眼不见心不烦。 关平顺倒是占了个‘顺’字，孝顺。爷爷不让去，那就老老实实的在家种地，娶不上媳妇儿就不娶，爷孙俩相依为命也能过日子。 头年下，腊月二十七的晚上，意外地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天黑得像蒙了块厚布，半点光透不下来。 爷孙俩弄了瓶酒，坐在屋里吃着喝着，穷是穷，但也不可能像旧社会那样穷得连饭都吃不上，Ｊ鱼Ｒ蛋还是不缺的，就是缺媳妇儿。 约摸着晚上九点来钟的光景儿，有人拍院门儿。关五觉得奇怪，这三更半夜，黑灯瞎火，风大雪大的，谁没事儿跑来拍他们家院门儿？ 关平顺起身要出去应门，关五拉了他一把，到厨房抄了个擀面杖给孙子，自己拿了把菜刀。 酒县离山近，早些年还闹过‘黄皮子’和‘白大仙’，再说了，这三更半夜的，手里没个家伙就去应门儿，总是心里不踏实。 爷孙俩一前一后到了门口儿，关平顺大声问道：“谁呀？” 门外答应：“我！你何叔儿，快开门！” 爷孙俩同时一愣，是何东山？他怎么来了？又想干嘛？ 何东山有一个闺女，跟关平顺同年，叫何云丽，打小儿就跟关平顺好，从小孩子的那种好，慢慢地变成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好。 看着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又投缘分，关五就找何东山商量，想把他家云丽娶进门儿，可没想到何东山一听就蹿儿了，但好歹关五岁数大，何东山没说什么，只是请他出去，然后把自己闺女打了一顿，嚷嚷得左邻右舍都能听见，无非是骂闺女下贱，跟个穷小子扯不清。 从那以后，何云丽面儿上不敢再跟关平顺来往了，但有时候会在夜里翻墙出来，跟关平顺见一面儿。 关五劝孙子，说算了吧，早晚是别人家的媳妇儿，这样儿哪行啊？要不你小子就带点儿种，领着云丽私奔，家里你不用Ｃ心，我一个糟老头子，大不了让他们家把我弄死。 关平顺听了关五的话，不再去找何云丽了，他不能带着何云丽私奔，一方面原因，爷爷这么大岁数了，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不能老了老了却落个没人管的下场。 另一方面原因，他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真要是带着何云丽跑了，怎么过活呀？总不能带着云丽去讨饭吧？ 今天何东山来敲门，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关五瞪关平顺，关平顺慌着说道：“我没再找过云丽！” 何东山在门外嚷道：“开门呐！我还能吃人是咋的？这么大的雪，快让我进去！” 关平顺把擀面仗交给关五，开了门，叫了声何叔，何东山一边答应一边进了院儿，对关五说道：“她关爷，我找你老商量个事儿，咱屋儿里说吧。” 进了屋儿，倒上酒，何东山说想把云丽嫁给平顺。关五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儿？三个月前还指桑骂槐地打闺女，怎么今天又改主意了？ 何东山解释说，他本来给云丽相了县城里一家人，可云丽死活不干，两天不吃饭了，饿得人都快不行了，说就要嫁给平顺。 关平顺听得眼圈儿泛红，关五也着急，说让关平顺先去看看云丽，好歹先得劝着吃口东西。 何东山却说不用，只要关家答应，明天就把人送过来，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先拜了天地，等到了岁数再去领证儿。 爷孙俩更觉得诧异，虽然是二十一世纪了，可嫁闺女也没有这么随便的。何东山却说没啥，俗话说‘赶乱婚’嘛，眼下正合适。 赶乱婚是一个古老的习俗，传说腊月二十三到三十儿这段日子，诸神都去天上集会了，世人就不必担心冲撞，百无禁忌，嫁娶都不用择日子。 民谣也曾唱过：岁晏乡村嫁娶忙，宜春帖子逗春光，灯前姊妹私相语，守岁今宵是Ｄ房。 既然何东山都这么说，关五和关平顺更没啥可说的，真要让他们办上十几二十桌的酒宴，他们也负担不起。 事儿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中午何家真把人送来了，用三轮车拉着，穿着一身儿大红的衣裤，盖着红盖头。 村儿里的人都来看热闹，还埋怨关五，说娶孙媳妇儿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关五陪着笑脸儿敬烟塞糖，说赶乱婚嘛，来不及Ｃ办，等两个孩子领了证儿之后，再把酒宴给大伙儿补上。 村儿里人都知道这爷孙俩不容易，相依为命，守着那几亩地，手头儿不宽裕，所以也都乐乐呵呵地没计较，但也有几个舌头长嘴碎的，说何家怎么把那么好一个闺女嫁给关家了？还嘀咕是不是何家闺女让人给祸害了，肚子里揣了野种，得赶紧找个‘爹’？ 关五拿着笤帚把那几个娘们儿打出去了，关家是穷，可还没穷到让人堵着门儿说闲话儿都不敢吭声儿的地步！ 小两口儿拜了天地之后，关五找老哥们儿刘大和商量，想去刘大和家住上一宿，给小两口儿腾地方，刘大和很痛快的答应了。 关五第二天下午才回家，看到小两口有说有笑地在拾掇院子，擦窗户，关五心里高兴得不行，想着等过了年，让小两口儿也进城打工去，有何云丽管着，平顺不会走差道儿的。 这个年过得很圆满，对于关五来说，这是这二十年来过得最好的一个年。孙子长大成人了，也娶了媳妇儿了，得放他们走了，不能把两个孩子圈在庄稼地里，得让他们去过自己的生活，最好是能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大年夜里，关五坐在自己屋里，把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一张张地数着，打算过了年交给孙媳妇儿，让小两口儿进城闯世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