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异变突生
王佐？林乐天听得这个名字，忍不住往那缓缓驶来的轿子上看了几眼。 王佐这人，也算是个青史留名的人物，林乐天是知道的。历史记载，这王佐贯通经史百家，尤其精于理财之道。传说，他的相貌与明英宗形似，在英宗皇帝被围困的危急时刻，他换上皇帝的服装，被瓦剌士兵虏去，被砍下头颅献给瓦剌首领也先。也先经辨认发现这不是“明英宗”朱祁镇，下令大搜捕，最后俘虏了真的明英宗朱祁镇。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英宗的弟弟郕王朱祁钰不久在京师即位，史称景泰皇帝。皇帝感王佐的忠勇，追赠为少保。因为王佐的头颅被人虏去，遂下旨“金顶御葬”，给王佐做了一颗金脑袋，按照王侯的礼仪安葬。 金顶御葬，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这人，当真是个真君子。林乐天也学着众人伸长脖子，想要看看那王佐到底是何人，长得难道真的像英宗？ 轿子缓缓地抬过来，然后在洪图的轿子旁边落定。 “下官墨羽，叩见王大人！” “下官洪图，叩见王大人！” 轿帘还没掀开，墨羽和洪图已经跪在轿子前。林乐天等人忙也跪倒，等着那轿帘掀开。 轿帘缓缓地掀开，然后一个人走了出来。 “都起来吧。”那人平和地说了句，没有丝毫的官架子。 众人起来，林乐天看着那人。这人就是王佐了。这王佐看起来很瘦，个子挺高，穿着便服，脸上颧骨高高凸起，眼睛炯炯有神。他左右看了看，称赞道：“不愧是扬州，风景甚好！墨老弟，你这扬州城治理得不错！本官这一路，都听得百姓在称赞你，说你治理有方啊。” 墨羽这边刚想说话，却见那洪图上前一步，抱拳道：“下关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王大人赎罪！” 王佐摇头道：“无妨无妨，我这是私下来访，并没事先通知诸位。皇上那边，知道这扬州城有场盛会，特地命我来瞧瞧。如果这诗酒会办得好，那么大可每年都举办一次。” 他说到这里，皱眉道：“洪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左少卿，不在京城守着，跑来这扬州作甚？莫非也是皇上批的你？” 洪图听罢连忙道：“大人，下官并非皇上派遣。下官家中老母抱恙，所以特地取了假回家省亲。这路过扬州，听得有这种盛事，就前来瞧瞧。” 王佐眯着眼，笑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正巧，就一起瞧瞧墨大人筹办的诗酒会吧~” 他说着，问墨羽：“墨大人，这诗酒会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墨羽抱拳道：“禀大人，这诗酒会举办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拉近官民距离，咱们为官之人，不能高高在上，应当深入到群众中去。老百姓才是咱们的根基，是咱们的立足之本。” “嗯，这话说得好。但凡为官者，戒骄戒躁。若是骄傲自满，不替百姓，脱离了百姓，那是不会长久的。墨大人，你这个说的很对。那你有两个目的，这第二个目的是什么？”王佐听了连连赞道。 墨羽听他赞赏，忙道：“谢大人赞赏。这第二个目的嘛，就是促进文化交流。这诗酒会，可以让那些文人都聚在一起，彼此交流。防了他们死读书，不知变通。” 王佐听了点点头，道：“这个想法很对，做文章的，最怕的就是死读书。书是死的，书里面的内容是活的，就看怎么理解了。墨大人这个诗酒会，正好给他们提供了个交流的平台。此举甚好，防了他们闭门造车，一举两得，妙，妙啊！” 一旁的洪图听得王佐称赞那墨羽，忍不住忿忿地看了墨羽一眼。 “既然来了这么多人，那咱们就开始吧？”王佐问墨羽。 墨羽看看身旁的林乐天，道：“好，大人，咱们这就开始！” 秦蝶衣这是走过来，对着王佐等人施了一礼，柔声道：“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秦蝶衣，来到船坞，走了没几步，众人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搭着一个高台。秦蝶衣对众人道：“众位大人，在这诗酒会开始前，咱们有个仪式，就是待会儿各位大人走到这台上，给这诗酒会致辞。” 王佐看了看这台子，又转身看看那岸上，道：“姑娘，这台子高是高，但来人数目众多。站着上面说话，百姓当真能听见？” 林乐天这时笑嘻嘻地凑过来，举起个铁皮做的喇叭，道：“大人，用这个就行了。今日来的人怕是有数万之众，单靠平时说话的语调断然不行。不过用这个就可以了。它把声音扩大了，再由这高台传出去，大家就都能听到了。” 众人看着那个喇叭，哑然失笑。 岸上的百姓见诸位大人登了台子，都纷纷凑了过来。下面黑压压得聚了一片人。林二擎着香，颤颤巍巍地把那十万响的鞭炮给点着了，同时，这边事先安排好的锣鼓队开始敲起来。原本安静的河岸一下子热闹起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那鞭炮足足响了十分钟，喜庆的气氛一下子衬托了出来。等鞭炮响完了，林乐天整整衣冠，然后提着个喇叭出场了。 “各位大人，各位才子佳人，各位有学之士，各位前来观看的扬州父老，你们好！”林乐天致上自己的开场白。 下面的人静静地听他说话，同时心里都冒出了一个疑问：这货是谁啊？ 林乐天接着介绍到：“我叫林乐天，是今天大会的主持。下面，请容我为诸位介绍今天到场的官员们。他们分别是——”他说道这儿，拖了个长腔。 “户部尚书王佐王大人——” 哗……下面是一阵掌声。 “扬州知府墨羽墨大人——” 哗……掌声。 “大理寺左少卿洪图洪大人——” 哗……掌声。 “扬州通判淮清河淮大人——” 哗…… “扬州通判李立李大人——” 哗…… “扬州……” 哗…… 这到场的官员还真是不少，足足二十几位，林乐天介绍完毕，然后举着喇叭道：“今日有幸，咱们这诗酒会能得户部尚书王大人亲临，实乃蓬荜生辉~下面，请王大人为咱们大会致辞。” 哗…… 王佐对这种场面也是见得多了，当下也就不推辞，上前接过林乐天手中的喇叭，说了几句客套话。无非是初到扬州，扬州的百姓很好，风景很好，人文不错，希望能发展得更好之类的。 接着洪图也致辞了。他说话的水平和王佐比起来，那明显就差远了。说起话里扭扭捏捏，词不达意。说了半天，下面的人也不明白他想说个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鼓了掌，洪图满意地咂咂嘴，退到一旁。 然后是墨羽。下面的人见是墨羽登场，都静静地听着，比方才王佐致辞的时候还为专心。说起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前面的两个人官职哪怕再大，也只是过路的神仙，不管事的。说来说去，这扬州城百姓的生活能不能改善，能改善多少，还都是墨羽说了算。所以，下面的人对墨羽的话很是关心。 墨羽口才极好，他先是说了举办这次诗酒会的目的。当然，对老百姓就要说这诗酒会的点子是他墨羽想出来的。他这么说，也是事先和林乐天商量过的。这种事，算到林乐天头上没有丝毫的好处，但要是算到墨羽头上，那可就是很大的政绩。能帮墨羽，林乐天何乐而不为？ 说了这诗酒会的事，接着就按林乐天说的，畅谈了下自己接下来几年的计划。这计划当然也是事先想好的。下面的人听得墨羽打算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好好发展商业和手工业，同时发展农业，都很兴奋。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墨羽，做着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梦。只有林乐天在一旁嘿嘿jian笑，这墨羽，说这么一番话等于没说。农业，手工业，商业，三业一起抓，能抓得过来吗？这话老百姓居然还相信！ 不过，有个盼头总是好的。老百姓都是很善良的，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就愿意努力。况且，现在还是相对和平的年代，虽然边疆也先不停地sao扰，但是这内地还是蛮太平的。这扬州城也算是个不小的城市了。墨羽给了他们这样的动力，总归是好的。 墨羽洋洋洒洒地说了半小时，然后终于意犹未尽地想了想，道了句“我要说的就这些”，然后把喇叭递给林乐天。 林乐天递给秦蝶衣，让秦蝶衣安排整个诗酒会的流程。那喇叭甚重，秦蝶衣双手才能勉强抱起。没办法，林乐天只好替她拿着。 秦蝶衣刚要张嘴，突然听得一阵大喊。 “失火啦——” 这一声大喊不得了，声音甚足。众人忙循声看去，但见那一直泊在一旁的花船已经冒起了黑烟，转眼间就被火包住了。 “快救火啊……”不知谁说了一声，立刻人都散开，寻找能盛水的东西去救火。 这高台上，西门父子和洪图三人相视一笑。他们当然知道这火的来历，因为这便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 这时候喇叭尚且在林乐天手中，秦蝶衣已经呆住了。她一看到那花船着了火，顿时懵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完了！ 真的完了！ 这花船不仅是她数十日的心血，更是整个酒楼的希望，这一来，不禁付之一炬，而且酒楼重建计划也随之坍塌。不仅如此，这诗酒会还请来了这么多高官，若是这个时候搞砸了，不仅是酒楼的名声毁了，那墨羽脸上也是无光。 这次，怕是真的完了。 她万念俱灰，却听得一旁的林乐天举着个大喇叭喊道：“大家都先别动！这个是咱们诗酒会计划中的一部分，大家不用救火！”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愣住了。什么，计划中的一部分？不用救火？ 林乐天见众人停下来，忙道：“没错，这船着火，是咱们诗酒会计划的一部分。这船，是用来祭祀龙王的。咱们扬州城年年风调雨顺，全仰仗墨大人的英明和龙王的庇护。如今这么大的宴会，当然不能忘了龙王，所以这花船是烧给龙王的。大家不要紧张！” 他这一番话，不知道是事先想好的，还是急中生智，反正是把众人都唬住了。既然人家主办方都说这是祭祀，那肯定就是祭祀没错了。众人呆了半晌，也不知是谁先带头，众人都纷纷跪下，拜起龙王来。 王佐方才也是吃了一惊，本想着如何能够下台，却不曾想局面陡转，演变成了了祭拜，他下巴一下子砸到了地上。 其他的官员也都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林乐天搞什么名堂。 “慢着，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眼看着这件事就要被林乐天这么轻描带写地糊弄过去，洪图终于忍不住，出招了。 “哦？洪大人，你的意思是？”一旁的墨羽问道。 洪图没理他，而是躬身向王佐奏道：“王大人，下官觉得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试想，若是这火并不是现在就起，而是等咱们众人登了船之后才烧起，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王佐听他这么说，皱着眉，看墨羽：“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这诗酒会是你举办的，怎地会出这种差池？你这船，当真是烧了祭祀的么？” 墨羽还没答话，一旁的林乐天笑嘻嘻地道：“王大人，这船当然不是用来祭祀的。” 洪图怒斥他：“混账！大人说话，哪有你这下人插嘴的份！来人啊，把这人给我拖下去！” 立刻，十数军士奔了上来，便要将林乐天拿下。林乐天不慌不乱，笑道：“洪大人你好大的口气！户部尚书王大人在这儿，你居然敢动刀动枪？若是我没记错，你只是大理寺左少卿，是个四品官衔，而王大人是二品，你这么做，莫不是想以下犯上？！” 洪图这才想起，身旁还站着个比他官大的王佐，忙抱拳道：“下官不敢，只是……” “那还不让人退下？”王佐没等他把话说完，淡淡地一句话打断了他。 “是，是……”洪图摆摆手，那群军士退了下去。 王佐对林乐天做个手势，让他继续说。 林乐天正色道：“大人，这事说来话长。还请大人到下面去说。这高台之上，说话甚为不便。” 王佐点点头，这开幕式也进行的差不多了，便下了台子，众官员尾随其后。 到了下面，众官员都站在一旁，王佐、洪图、墨羽、林乐天和西门父子几人站在中间。王佐看着那船，由于林乐天没让众人救火，那船转眼间已经烧得旺旺的。 “这烧着的，可是那准备用来举办诗酒会的船？”王佐眯着眼看着。 林乐天道：“大人所说的，是，也不是！” 王佐听他这么说，扭头看着他，道：“小兄弟，这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来‘是也不是’一说？” 林乐天道：“王大人，这个中缘由，还是让墨大人为您一一阐明吧。”他说着看看墨羽。 墨羽听林乐天这么说，和林乐天相视一眼。他从林乐天的眼神中读出了一句话，那就是： 该亮剑了！ “大人，下官禀明这整件事之前，还请大人饶恕下官！”墨羽说着跪在地上，俯首道。 王佐忙弯腰去扶墨羽，嘴里道：‘墨老弟，你严重了！本官不明白，你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墨羽道：“大人若是肯恕下官无罪，那下官就起来；若是大人不肯饶恕，下官便跪地不起。” “哼，好你个墨羽，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要挟王大人么？”一旁的洪图冷哼一声，道。 王佐听了，也不好答应，道：“墨大人，你这叫本官好生为难。你口口声声让本官恕你无罪，本官却不知你犯了何罪。若是你杀人放火，也让本官恕你无罪么？” 墨羽忙到：“王大人放心，下官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懂得法纪，岂敢做违法之事？实不相瞒，这船上的大火，并非是用来祭祀，而是歹人所为。下官办事不力，差点危及大人的安全，所以请大人赎罪！” 王佐听他这么说，眉头舒展开来，道：“墨大人，如此说来，这船上的火不是你们放的，而是歹人所为？你举办这诗酒会，却没做好这防范工作，差点害了这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虽然阴差阳错，众人没能登船，也没人受伤，但你渎职确实真的。你且起来吧，本官会将这事如实凑明圣上，一切全凭圣裁。” 墨羽听得这话，忍不住哆嗦一下。他并没有起来，而是仍跪在那里。 一旁的洪图和西门父子听得王佐这么说，都冷笑起来。他们心里都清楚，这王佐可是个刚正之人，有什么说什么，断不会在皇上面前包庇他。这诗酒会，连皇上都知道了，你墨羽却搞砸了，还差点害了众人性命，皇帝听了岂会不怒？届时撤你的职都是轻的，搞不好还有牢狱之灾。 墨羽，你还不死？！！！（温馨提示：诸位看官，喜欢本文的话记得收藏哦，还有别忘了投推荐票票。你的收藏和推荐是枫叶最大的动力！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