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烟消云散
“回主子，霁月传密信说，她在木色身上顺藤摸瓜问出了一个女人。”皓腕说道。 “女人？”虞灵的秀眉微蹙，她自认为自己和横娘很少得罪人，特别是女人。 这人，为何突然要害横娘？ 倘若被她知道是谁，她定要将她……碎尸万段！以慰横娘在天之灵，方才能解横娘死去之恨！ “对。”皓腕轻声道。 “可有详细调查清楚，那女人的身份？”虞灵从这细微的话中，倒是听出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女人，牵扯最多的不过是爱与恨，横娘虽说是老鸨，可也从未见她与哪位男子纠缠不清，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 前世勾引斗角的电视剧她也看的不少，如若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她也没那心思去理会别人的尔虞我诈，斗来斗去，最后还是一样结果，非得要争出个输赢才好？最后不过也是尘归尘，土归土，所以人生啊，有时候其实不过游戏一场。 可是这一世，那些人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欺负到自己人头上就是不行！ “霁月，霁月说是皇宫之中的人。”皓腕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 虞灵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沉思，皇宫中的人？ “霁月只说，那人的行踪极为隐蔽，所以在查探的时候略有些困难，如若需要彻底查出来，恐怕还要些时日。”皓腕慢慢把霁月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虞灵轻轻皱了皱眉，眼底却是一片精明，她不想搅局，可偏偏有人把她拉了进来，似乎背后有一双隐藏的手在暗暗推动着这一切一般，细细思索起来，倒令人觉得有几分怀疑。 那日，在天牢之中，那个老妪如锦曾经让她警告横娘，说那个魔女要发疯了，让横娘尽快离开盘龙城，难道……她指的是那个女人？ 霁月想要继续查下去肯定非常艰难，而且一个不慎，还可能连累到她，甚至被灭口！ 那日，如果那个老妪说的魔女和霁月口中的女人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 看来，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得尽快想个法子再次去天牢之中问如锦一番。 “主子，可……”皓腕面色犹豫。 “有话直说。”虞灵淡淡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四皇子已经在外面站了一下午了。” 虞灵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他竟然还没走？她倒是把他给忘了。 “他一个人前来的？”这次，没和流钰一起来么？她可不想再见到二人你侬我侬，怕自己被恶心到！ “是的。” “你先让他进来，我宽衣以后便去见他。”他一个人前来，是来单独羞辱她么？ “是。”皓腕脸色稍微回暖。 说到底，四皇子肯这般降低身份来，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她还真怕主子因为儿女情长一时糊涂。 如今，得先让霁月回来，三娘的事情一拖再拖，虞灵总觉得，这一切似乎不像巧合。 冥冥之中，似乎都有一根线在牵扯着所有人。 三娘，如锦……神秘女人…… 挥了挥脑海中杂乱的思绪。 虞灵换好衣服，走出房门时，她的脚步略微一滞，看着守在房门口的两个护卫，她想到了这几日发生的事，略微犹豫的问了一句，“这段时间，晚上可有人来过？” 不知为何，她近段时间总有些心神不宁，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感觉门外似乎总有人来过一般。 “虞姑娘，不曾有人。”护卫客客气气的说道。 “嗯。”虞灵心中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番问询，不过也是让自己安心。 如若早有人，护卫肯定第一时间就禀报了，这说明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那个黑影真实存在，护卫没有察觉可能是因为那人武功太高强。第二，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但愿是后者吧，她心中想到。 虞灵走到包厢之中，袅袅香烟慢慢升起，使得房间内充满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虞灵行步向前，望着眼前一袭华丽长袍的轩辕弋，他身上的长袍是西域的天蚕丝做的布料，与流钰爱穿的长裙，同出一处。 见到他时，她的神色只有细微的波动，随而又立马变得古井不波。 轩辕弋双手靠在背后，十指紧紧的蜷缩却泄露了他的紧张，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蓦然回首，见来人清丽无双，眉不加点，朱不点唇，眼眸似一汪清水般波澜不惊，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悔意和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痛楚。 “灵儿……”轩辕弋缀着痛楚的冷清眸子射向她。 虞灵眼眸微阖，身子依旧挺拔，声音似叮咚作响的山泉碰击着石头一般，发出清脆悦耳的音色：“四皇子，这称呼恐怕稍有不妥，请唤我虞灵，或者虞姑娘。”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话的内容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轩辕弋冷清的脸上顿时一片惨白，眸子里的悔意越来越甚，“灵……虞姑娘，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他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丝恳求的意味。 虞灵秀眉轻轻蹙了起来，眼底依旧淡漠，“如若又是来羞辱我的，那大可不必，你前来，就是对我最好的羞辱，而你已经达到了目的。”换作以前，她或许还会伤感一阵，可惜，现在对她没有什么用了。 轩辕弋的嘴唇微启，他想要拉虞灵肩膀的手一瞬间滞留在空气当中，显得有些尴尬。 他冰冷的心划过一片苦笑，说道，“你误会我了，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已经记起了一切。”说完，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这些日子的懊恼和歉意全部都吐了出来。 “说完了？”虞灵脸色不变，眼神依旧淡漠无比，似那天上遥不可及的弯月，只有一丝细微的波动从眼底划过，却又飞快转身即逝。 “灵儿，我……”轩辕弋眼中划过一丝挣扎。 “四皇子，请叫我虞灵。”虞灵一字一顿的说道。 空气之中，香烟缭绕，却似乎变得有些凄冷。 轩辕弋本是苍白的脸色一霎那变得更加透明，本是高傲冷清的脸此时却布满了罕见的痛苦与挣扎，“灵儿，你听我说，我没有忘记你！……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们的曾经，我们的小竹房，我们的一点一滴，甚至每一句话，我都想起来了！ 虞灵眼中终于划过一丝起伏，她的眸子开始积攒越来越多的怒气，冷冷的说道，“你现在是来忏悔么？那么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 呵…… 这算什么？ 逗她玩么？ 当她苦苦深陷泥塘之中，他不闻不问，还把她往泥潭之中越推越深，让她在尘世中苦苦挣扎，她怨过，恨过，可他一次又一次的漠然相待却击碎了曾经所有的海誓山盟。 三年前，不过是感情不成熟而已。 当她竭尽全力转身离开时，他又来故作挽留，是嫌弃她受的伤，还不够么？ 非得要她被伤的体无完肤，才来告诉她，玩够了么？ 皇宫里的人，高高在上的皇子，他们有本钱，可她，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不，灵儿，你听我说，之前，之前是我一时糊涂，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心神一般，居然会一直把你认错，直到，直到最近，我才猛然发现，原来你才是三年前的流钰！”轩辕弋脸上的青筋爆出，神色变得无比骇人，眼睛死死的锁住虞灵，眼眸之中的懊恼似乎要将她融化殆尽。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一直想不出原因为何会这样，想要顺着一丝线索去查，却杳无音讯。 这番话，说的是那么苍白无力。 虞灵咬了咬下唇，直到唇瓣被牙齿的坚硬硌的痛起来，她才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轩辕弋，你听不懂么？无论你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现在都毫无瓜葛了。” 一切，都结束了。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怀中的翡翠貔貅，淡淡的暖意似乎让她的情绪平静了几分。 “哈哈哈哈……灵儿，毫无瓜葛，你好狠的心啊……”轩辕弋怒极反笑，眼中竟有一丝晶莹剔透的东西要落了出来，他连忙抬头望着屋顶，深深把那丝软弱逼了回去。 她居然什么都不在乎了，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去执着，去寻找她，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皇位！还被父皇整整软禁了三年。 而这一切，三年来的日日夜夜，到头来居然只换来了一句……毫无瓜葛。 若不是情到深处，他何苦这般执着？ 这蓄满伤痕的眼泪，又是从何而来？ 他的眼眸之中瞬间由伤痛转而到绝望，绝望之中夹杂着从未有过的卑微之色，“我求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我们，我们什么都不要了，退隐江湖，回到我们以前在的那间竹屋里，从此以后不问世事，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好不好！！好不好……” 他的声音在空气之中跌宕起伏，正如他不平静的内心，他的身子一把冲上前去，双手居然把虞灵死死的扣在怀中，深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要消失不见。 如此高傲之人，一瞬间变得无比卑微，似乎要低到尘埃之中， 虞灵正打算用力的推开他时，突然听到房顶上有一丝细微的波动，而轩辕弋沉浸在激动和悲伤的情绪之中，显然是没有听见。 虞灵面不改色，巧妙的用劲力推开了轩辕弋，淡漠道：“你这又是何苦？” 我们本来身份悬殊，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像是心思被彻底放空了一般，轩辕弋的眸子一瞬间便恢复了冷清，他定定的看向虞灵，眼中隐隐闪过疯狂，“灵儿，我曾经对你说过，我这一生，不求其他，你要这千里锦绣，万里江山，亿万星辰，我都可以捧过来送你，我这一颗玲珑心，只求你同我一起看遍世间万物，看遍云卷云舒，看遍花开花落，你愿意吗？” “现在，我轩辕弋，再问你一次，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么？”说到最后，他的语速变得无比的缓慢。 虞灵用着生疏的口气反问：“四皇子，您还不明白么？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无论曾经有怎样的撕心裂肺，可生活总归要归于平淡，我，还是虞灵，从头到尾都不会变，只不过，过去了，就该散了。”说完最后一句，她的心中已经全然没有了波动。 胸口的那一抹温润还有些丑丑的貔貅却在慢慢温暖着她的心，让它有力的搏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