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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第一九八章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如果只是从外貌上看的话,刘阚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安期的年纪,居然比程邈还要大上两岁!

    程邈今年快过花甲之年。

    而安期再怎么看,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

    虽然说前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但那大都是被所谓的科技和化妆品硬生生的造假出来的结果。而安期,则是实实在在的靠着养生的手段,才有了如今这副样貌。按照程邈的说法,安期是阴阳家出身,早年更师从著名的方士河上公,一身本领,早已经出神入化。

    用老妖怪来形容,一点都不会过分。

    要知道,这家伙刚和唐厉徒步走遍了大半个南疆。恐怕连唐厉都不知道,这安期的岁数,都可以当他的父亲了。

    安期和程邈两人,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面。

    故友重逢,自然有说不尽的知心话。刘阚并没有作陪,而是静静的退走。

    还是给这一对老友一些空间吧……再说了,他们之乎者也的在那里谈话,刘阚也插不上嘴。

    不过,安期的到来,也让刘阚更加思念那在远游之中的好友唐厉。

    这个时候,想必唐厉已经入川了吧……

    日子过的很快,眨眼间安期抵达楼仓有十多天了。

    在十天之中,安期一方面确认刘巨的身体状况,另一方面则开始着手进行麻沸散的实验。

    毕竟是一个新生的单子,安期在进行试验的时候,也非常的谨慎。

    本来,也不需要这么麻烦。后世出版的中,也有各种草药的配比。可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久了,刘阚早就已经忘记了各种草药的用量。能记住药名,已经是很了不得,如果再要清楚的记得那配比用量,刘阚的脑子恐怕也就不是人脑子,和电脑相差不多了。

    这种药方的检验,需要反复进行。

    从一开始使用在动物的身上,到后来逐渐的转移到人的身上。这年月,也不存在**实验这种说法,那些囚牢中的死刑犯,就充当起了小白鼠,每天在安期的指导下,服用药物。

    麻沸散的效果,在渐渐的被确认。

    按照安期的计划,在年中施术,到年底时,刘巨就差不多能够痊愈了。

    阚夫人很高兴,王姬也非常的兴奋。刘巨呢,傻呵呵的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多多少少能感觉出来,好日子快要来了。

    可就在这时候,巴郡秦清的使者,抵达楼仓。

    对于这趟巴郡之行,早就在刘阚等人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秦清会这么干脆的回复。

    想要我出面帮忙?

    可以!来巴郡吧……和我谈谈。谈好了的话,一切都好说;若是谈的不好,我决不会出面。

    虽然在信中,秦清并没有说什么事。可刘阚不是傻子,在他的身边,更聚集了一批才智之士。刘阚很清楚的知道,秦清要和他谈什么事情。好歹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七八年时间,刘阚如今也能算得上是楼仓的豪族。对于这豪族大户人家的心思,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看起来,清寡妇是想要把都尉绑在秦家这艘船上了!”

    陈平一语道破了天机,“不过这样也好,都尉现如今虽然有大公子扶持,但根基终究不太稳。

    单就影响力而言,清寡妇对比下的影响力,甚至远远超过了大公子。都尉如果真能和秦家结亲,对于今后的发展,定然有莫大的裨益。只是,清寡妇老谋深算,都尉此去巴郡,还需小心才是。”

    密室中,刘阚聚集了一批亲信。

    陈平自然也在列。除此之外,尚有蒯彻灌婴、钟离昧和吕释之四人。

    蒯彻也点点头,表示对陈平的话语赞同。

    若说有不高兴的人,恐怕就是吕释之了。他怎能不明白这所谓的‘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吕家虽然不是豪门,但也算是大户出身。

    想当初,大姐不就是为了维护家族的利益,不得已嫁给了那刘季?刘阚如今的地位和身家,比当年的吕家强了百倍,也大了百倍。可这家业越大,就越是身不由己,难以自己做主。

    吕释之也已经十八了,就这个年代而言,也算是大人了!

    只是感觉着,这件事对二姐未免不公平。以秦家今日之局面,秦曼怎可能屈居于吕嬃之下?

    吕家是什么身家,秦家又是什么地位?

    到头来,受委屈的肯定还是二姐,这让吕释之心里非常不高兴。所以在商谈的时候,一言不发。

    其实,也商谈不出什么结果。

    陈平蒯彻也只能把这其中的利害分析清楚,最终拿主意的还是刘阚。

    “二姐,阚哥这一去巴郡的话,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商议到最后,也没商议出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刘阚把陈平和蒯彻留下,吕释之则闷闷不乐的找到了吕嬃。

    本来,吕家在楼仓也有田庄,吕释之应该和父母住在一起。

    可是在不久前,吕释之的兄长吕泽来了。吕泽这些年来,一直是帮吕文打理生意上的事情。

    不过由于大秦对粮食控制越来越紧,如果继续经营下去的话,说不准就会闹出什么乱子。再者说了,吕文在楼仓购买了千顷良田,如今已不需要再去经营这种风险系数很高的生意。

    于是吕文在拿定主意之后,关了自家的商行。

    吕泽无事可做,在沛县又没什么意思。早先,他还能跟着刘邦他们厮混,可是现在刘邦公务繁忙……特别是在年后,接连两次服徭役,连人影都看不见,让吕泽越发地感到很无趣。

    刘邦现如今,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厮混。

    赌场也不去了,酒也很少喝了。不是在泗水亭公干,就是被派出徭役。昔日追随刘邦的那些青皮地痞,也在刘邦的带领下,不再不务正业。夏侯婴周苛,出入县衙,每日忙忙碌碌。

    萧何更是看不见人影,谨小慎微,轻易不见他露面。

    而周勃卢绾,则整日跟着刘邦。剩下的樊哙……自打从北疆回来以后,就平步青云,一帆风顺。

    如今是沛县的县尉,主掌沛县兵事。

    也难怪,樊哙如今享四等爵,在沛县除了李放之外,再也没有人能比他的爵位更高。

    而且他这个县尉,还是嬴壮钦点。毕竟沛县如今的规模也大了,这县令和县尉由一人担当的话,未免有点权力过重。嬴壮也不希望李放能有这么大的权利,所以在新年,当刘阚前去相县向他拜年时,嬴壮就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下刘阚,意思是说:谁担任县尉比较合适?

    当时刘阚就推荐了樊哙!

    这也是陈平和他早就商议好的事情。随着樊哙和刘邦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就算樊哙依然会忠诚于刘邦,可是刘邦还可能像从前一样的信任樊哙吗?这也是陈平为刘阚所献的离间计。

    果不出陈平所预料……

    刘邦在过去的半年中,明显和樊哙走动的少了。

    呵呵,这也是人之常情。想当年是跟着我的小弟,可这一转眼的功夫,小弟却变成了顶头上司。

    这种反差,就算是刘邦,也难以接受。

    当然了,这也和刘邦的公务繁忙有关,可根据线报,即便刘邦在沛县的时候,找樊哙喝酒的次数,明显要少于从前。要知道,以前刘邦和樊哙,几乎是天天呆在一起,亲的好像兄弟。

    而现在呢……刘邦身边更多时候,是跟着周勃和卢绾。

    陈平的离间计,已经初见成效。吕泽是极为坚定的刘邦拥趸……即便是刘阚如今也是他的妹夫,而且他的父母也跟着刘阚,居住在楼仓。可吕泽对刘阚,依旧是怀着深深的敌意。

    也难怪,他那一条腿就是被刘阚打折。

    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吕泽心里的恨意,却丝毫不见缓解。每逢一跛一跛的行走时,吕泽的恨意,也就越发深重。只是,他也清楚,刘阚今非昔比。莫说他一个跛子,就算是刘邦萧何,在刘阚面前也要小心翼翼。于是,这种恨念,只能埋藏在心里,乃至于生根发芽。

    吕文关闭了生意,让吕泽到楼仓居住。

    从内心而言,吕泽是很不情愿。去楼仓干什么?连自家那肥猪兄弟,如今都有了爵位,甚至统领兵马。可自己呢……至今一事无成。但父命不可违,沛县也着实待着没有意思,吕泽只好到了楼仓。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阴阳怪气。吕文夫妇能容忍他,吕释之可不待见他。

    只是吕泽是自己的兄长,吕释之又有什么办法?

    也只能借口要训练兵马,整日的呆在楼仓刘阚的田庄里面。

    吕嬃,正在为刘阚整理行囊。

    她已经得知了消息,秦家派人前来,请刘阚入巴郡商议事情。为了能让刘阚顺利的前来,秦家甚至派人通报了太尉府和泗水郡嬴壮。不管是冯劫还是嬴壮,也都不能拒绝秦家的要求。

    看起来,巴郡一行,是迫在眉睫啊!

    吕释之走进房间的时候,吕嬃正哼着民间小调,看上去很轻松。

    “二姐!”

    吕释之话一出口,眼圈却红了。他对秦曼的印象也不算差,甚至很有好感。但再有好感,也比不得自家二姐亲啊。一想到二姐可能会受委屈,吕释之这心里面,就感觉着有点发酸。

    吕嬃诧异的看着吕释之,“小猪,你这是怎么了?”

    “阚哥……要去巴郡!”

    “唔,我早就知道了。”吕嬃一笑,顺手把衣服叠好,“你看,我这不正给他收拾行囊吗?”

    “那你知不知道,姐夫他……”

    吕释之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喏喏的哼了两声,但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清楚。可没想到,吕嬃却猜出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曼小姐的事情吗?”

    吕嬃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发生。阿阚的地位越来越显赫,与早年间的情况,大不相同。以前,他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人物,凭着自己的头脑和拳头,能打出一片天空;可是地位高了,事情也就变得复杂了……如今他身为泗水都尉,可说是一方大员,那些盯着他的目光,里面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需要小心。

    泗洪这地方情况很复杂,并不简单。

    阿阚需要有强有力的支持。以前有任郡守、壮郡守支持就足够了,可是现在,他需要更强大的后盾。

    曼小姐性子好,也有本事。

    再加上她的背景,能够给阿阚足够的支持,这也是阿阚如今最需要的……

    小猪,你莫要责怪他。其实在你们没出征北疆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当时,我也很害怕。不过去年大姐曾来楼仓探望父亲和母亲的时候,曾经和我说了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我。”

    “啊,大姐去年来过楼仓?”

    也难怪吕释之会感到吃惊……

    自从刘阚举家迁移到楼仓之后,吕雉就一直没有来过楼仓。

    吕释之问道:“大姐当时说了什么?”

    吕嬃轻轻的揉了揉吕释之的脑袋,“大姐说,大丈夫当功成名就,似阿阚这样的人,将来注定是要出人头地,做大事情。只要他心向着我,念着我,名份也算不得什么。正妻……呵呵,不过是个名义罢了。有时候,越是懂得谦让,就越是能得看重。这个,就叫做以进为退。

    我想想,也是这个理儿!

    反正我有秦儿,他一天天的在长大,对我而言已经心满意足。有秦儿在,我只需要做我的本份。

    退让一些,就退让一些吧。

    只要阿阚能出人头地,我就算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以阿阚的性子,也不会让我受委屈……”

    正说着话,吕嬃突然闭上了嘴巴。

    她有些吃惊的瞪着门口。

    吕释之也觉察到不对劲儿,连忙扭头看去。就见刘阚,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正痴痴的看着吕嬃。

    “阿阚……”

    吕嬃轻轻轻地叫了一声。

    吕释之刚要开口,却见刘阚大步走过来,好像没有看见吕释之一样,走到了吕嬃的面前。

    “阿嬃,刘阚能娶你为妻,实在是三生有幸!”

    刘阚轻轻地说:“我向你保证,只要刘阚但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我保证。”

    这句话一出口,吕嬃的心中,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动。

    她的小手,被刘阚的大手紧紧握着,嘴唇颤动了半晌之后,颇有些吃力的从口中吐出一句:“阿阚,我信你!”

    而吕释之,则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手相连,相互默默凝视的两人。

    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

    忍不住自嘲似地微微一笑,摇着头,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站在庭院中,他抬起头,仰望夜空中璀璨的繁星。心中却生出一种很惆怅的感觉: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二姐和阚哥,也许正是这般模样。只不知道,将来……和我携手白头的那个人,如今又在何处?

    想到这里,吕释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轻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