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章：如梦如幻
人总是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而且在梦中的表现，往往也是稀奇古怪。比如周阳，在告别黑市生涯、成为陈老教授关门弟子而过上稳定生活的时候，就经常重复做同一个梦。梦中总是黑市大乱，他也一成不变地总是擦着政府军的枪林弹雨亡命飞奔。每当他不小心中弹，或是被政府军活捉准备流放边缘星时，他就会猛然意识道：“不对啊，我不是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吗？我现在是双星学院陈教授的学生啊！”这个时候，他就会在梦中拼命对自己说：“不对不对，我在做梦，我肯定是在做梦！”这样说了几遍之后，梦就莫名其妙地醒了。 这同一个梦，他曾做过不下五十次！私下里他曾咨询过不少心理医生，但医生却告诉他这很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于是乎他也渐渐放心下来，并且形成了一个古怪的习惯：无论做任何梦，他都会将之当成现实来对待处理。而一旦梦境中发生的事情超出他理智感情的承受范围时，他就会拼命地告诉自己说：“这只是梦，这只是梦……”还真别说，就这么催眠几句后，他往往都能立刻自梦中醒来。 而今，他似乎又开始了一个古怪的梦。 他坐在一个封闭的正六面体盒子里面，盒子采用一种不知名的水晶打造，通体晶莹剔透。透过晶壁向外看去，隐约可见外面的空间如同浆糊一般搅合在一起，从盒中散射出去的光线也并非沿着直线传播，而是弯弯曲曲地不住发散，直到完全消失。盯着窗外看了好半会儿，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就那么傻坐着发起呆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六面体盒子突然震荡起来，外面的景色立时一变。朦朦胧胧的浆糊空间消失，盒子停在了一座山谷之中，正对着他的方向忽然打开了一道门户，下意识地，他向外走去。 周围很暗，光线都是那种看起来令人发昏的红色。周阳茫然不知所措，暗暗讷罕自己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忽见得前面一座小山“轰隆隆”震颤起来，通体裂开无数条裂缝，随后轰地一声炸碎开来！周阳惊得双眼暴凸，只见一只尾巴盘旋在地，直立起来约有十多丈高的黑色巨龙蓦然自石堆之中探了出来，目光瞬间落到自己身上！ 巨龙浑身长满规则的菱形鳞片，身体修长，比例与蟒蛇无异，只是身体上半部分，长了两对修长有力的巨爪。被他眸子盯上，周阳顿感头皮发麻，语声颤抖地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哪知巨龙竟张开大嘴，声若洪钟地说道：“炎烽，才二十八年不见，你又对我没一点印象了吗？” 周阳结结巴巴地道：“什么……什么炎烽，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同时脑中拼命搜索“炎烽”这个词语，隐约觉得熟悉之至。 巨龙嘿然苦笑道：“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过，苦修来苦修去，到头来却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要我说，化物境界真的那么令你痴迷吗？” “化物境界？”周阳喃喃自语，巨龙则抖了抖身子，浑身骨节如同炒豆般噼啪爆响。周阳不可置信的目光当中，它已两爪变手另两爪变脚直立起来，尾巴隐去，身体急剧缩小，须臾功夫，竟变成了一个近两米高的壮汉，除了浑身布满漆黑的鳞片，头部已与真人没有任何区别。周阳看得目瞪口呆，壮汉则拍了拍他肩膀，摇摇头道：“每次跟你见面，还得给你灌输一遍以前的记忆，唉。”说着大口一张，吐出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珠子悬于空中。珠子表面黑光流动，莹莹如雪，一看就知不是凡物。壮汉右手一指，一道强劲的能量气劲射入珠子当中，珠子顿时“哧溜溜”急速转动，同时洒出漫天黑色雾汽，一股脑儿地钻入周阳脑中。 周阳下意识想躲开，却被壮汉一把搂了回来。心下惨呼，周阳暗道完了完了，脑中忽地灵光一动，拼命对自己说道：“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然而，平时百试百灵的绝招，这时却不管用了！无论他如何催眠自己，这个“梦”却丝毫没有醒的迹象。反是随着黑色雾汽的灌输，脑中立刻多了一段极为深刻的记忆，一时之间，他停止念叨，整个人忽然呆呆地发起愣来。再过了半晌，黑色珠子越转越慢，却是巨龙所化的壮汉停止了能量输送。 壮汉吞回珠子，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之后，面色呆滞的周阳忽地放声长笑，一边笑一边大声说道：“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我是周炎烽，炎袭万里周炎烽！”一指壮汉，哈哈笑道：“你是巴克伐洛，我的生死至交，墨尔克星冥龙巴克伐洛！”笑声之中，无数久远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纷至沓来。周阳心情激荡，直欲泪落！ 原来自己竟是周炎烽，银河星系十大高手之一的炎袭千里周炎烽！百年之前，自己为了突破化物境界，遂于无尽宇宙星系中默默苦修，以求得入那传说之境。为此，自己斩断了一切俗物，甚至将记忆全部封印，生怕此前已经定型的武道束缚了自己灵感……历时一百余年，到了现在，却仍是不得寸进……难道自己此生真的晋级无望？ 一股颓丧的情绪自心底生起，周阳笑得泪雨滂沱。巨龙巴克伐洛黯然道：“从你初次找我封印记忆开始，一百零三年过去了，我们总共也只见了三次面。每一次你记忆苏醒之后，总是恨不欲生。要我说，实力提升，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周阳嘿然道：“人生于世间，正如木立于林，若不时时奋发向上，人生有何意义？” 巨龙巴克伐洛摇了摇头：“可我不这样觉得。” 周阳任凭眼泪落下，也不去擦拭，低低笑道：“是吗？凭你的天赋，一百年前就该进入化物境界了。可你却懒得修炼，反而爱上红鸾克里斯汀，最后搞得被两族追杀，亡命一百多年。如果你早就修炼到了化物境界，两族敢追杀你吗？你就算爱上了红鸾王，整个墨尔克星系也没人敢说你半句闲话！实力，这就是实力的强大作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笨头笨脑的家伙还是搞不清楚！” 巴克伐洛脸颊微微抽搐，似被说到了伤心之处，低声嘶吼道：“够了！也许是我错了，但周炎烽你呢？一百多年消失不见踪影，瑶佳为了找你，几乎把银河星系翻了个遍！六十三年前，她终于伤心绝望，屈从家族之命，把自己嫁到了鱼河星系王家。你说，你折磨自己一百多年，最终又有什么意义？” 如被一道惊雷轰中，周阳浑身一震，脸色刹时变作死灰！ 两人都不说话，许久许久，周阳伤心而笑，低道：“也许你说得对。但周家不同于王家，周家没有化物强者。若我学你一样带走瑶佳，只怕周家顷刻就会被人从银河系抹去。前四十年，我为了要跟瑶佳在一起而奋斗，后六十年，我却只能想着如何击败王秉天，让瑶佳的父亲意识到他放弃我，实在是一个错误……但如今看来，也许他当年的选择并没有错。” 巴克伐洛叹道：“谁对谁错有那么重要吗？” 周阳默然不语，许才转过话题说道：“六十三年前，你第一次将我唤醒，是因为瑶佳出嫁；再三十五年前，你第二次将我唤醒，是因为你要跟克里斯汀结婚；而今你又将我唤醒，到底所为何事？” 巴克伐洛壮硕的身躯轻轻一颤，带着三分恐惧七分愤怒，以一种低沉的声音嘶吼道：“我遇到了一个化物初期的对手！他很强，而且非常神秘！” 周阳的双眸立刻亮了起来！若要突破一个境界，再也没有比跟这个境界的初期高手一战来得更快捷的方法了！他急声道：“人呢？” 巴克伐洛低道：“就在这颗星球背面的火山群中。炎烽，我必须告诉你，那个混蛋是专为扑杀我跟克里斯汀而来的，实力强得恐怖！我和克里斯汀联起手来跟他打了一天一夜，克里斯汀毕竟实力差了一些，终于被他生擒，而我，则用燃血之法逃了出来，第一时间就用灵魂传音将你召了过来。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将你拉下水了。” 周阳重重捶了他一拳，嘿道：“你小子尽说浑话。什么拉我下水？全是狗屁。敢动我兄弟，那王八蛋简直活得不耐烦了！”话是这么说，脸上还是露出少有的镇重神色。 巴克伐洛挺了挺胸，眼中似有泪花闪动。几天来的焦灼不安，此时终于卸下大半。他知挚友言出必践，而且武功较他还要高出一筹，两人联手，对付那神秘强者总算有了一些胜算。周阳却镇重道：“小时候听我父亲说过，化物高手实力之强，简直不可以常理计。他们并非能量高得有多离谱，所倚赖者，却是一些常人看起来神秘莫测的手段。那天你跟他交手，见他使出过没？” 巴克伐洛立道：“你说得不错！刚一交手克里斯汀就吃了一个大亏！那神秘人的掌力阴柔之极，任何东西一旦碰上，立刻变成一堆毫无生机的石头，真他*妈*的邪门！克里斯汀右手中了一掌，整个手臂差点完全石化。此后由始至终，我们都不敢跟他的掌力相碰。其实单较能量而言，我跟克里斯汀的总和几乎是他的一倍！然而却总被他压着打，别提有多窝囊！” 周阳皱眉道：“掌力带有石化效果？果然不能以常理来揣度！如果不能硬碰硬，那就只能出奇兵了。我再考虑考虑，先给你把伤治好再说。”眼见巴克伐洛点头，周阳暗运劲力，手掌一挥，一团深紫色的火焰自掌心跃出，沉凝如山！“去！”一声大喝，火焰猛地爆射开来，迎风涨成一排巨大的火浪，随着周阳手腕舞动，渐渐环绕起来变成一道火圈！某个瞬间周阳单手重重下压，如同核弹爆炸，火圈变成一股强大的火焰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覆盖而去。巴克伐洛见状微微一笑，暗道：“不愧是‘炎袭千里’，这一手瞬发火浪，只怕足以毁灭一座大型城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