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困兽犹斗
成章曰:孛米罗临阵献计,方协和独兵守城 孛米罗如此一说,木耳哈的心里开始活泛起来。难道,这个足智多谋的矮瘦军师真能有什么奇招,或者破敌制胜的杀手锏吗? 孛米罗背负着双手,一双眯缝小眼望向帐外,口中轻轻说道:“殿下应该知道汉人破釜沉舟的故事吧?” 木耳哈一怔,心说当然知道,不过他不动声色,只是抬眼望向孛米罗,静静地听对方说下去。 “生死关头,其实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粮草即将用尽的事情,要让所有勇士们都知道,这样,等于告诉大家,我们没有了任何退路,只有拼死一搏。” 原来就是这个?木耳哈闻言有些丧气。 孛米罗接着说:“殿下可能不了解,人面临绝境时所能呈现出来的能力和勇气吧?既然横竖都是死,很多人都会将自身的潜能发挥到极致的,古语云,哀兵必胜。” 木耳哈冷哼两声,沉沉问道:“这又有什么用?攻不下驻驾驿,我们还有活路吗?” 孛米罗闻言呵呵一笑,显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已经想到了制胜的妙计,殿下不必担心。” 木耳哈再次为之一振,身板也陡然挺直了起来,“军师有主意,何不直言?” 孛米罗不紧不慢地说:“现在如果请夷狄国前来帮忙,自然是远水不解近渴,但是,如果飞鸽传书,让他们在北边动手,围魏救赵,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种看似不着边际的办法,让木耳哈又差点变成泄气的皮球,全身无力。 “至于眼下处境,的确很为难,我们要想方设法攻开驻驾驿或者西安州,才是当务之急,我观察了一下,驻驾驿两旁都是山地,唯有官道的土质较为松软。驿站没有壕沟,可以挖地道进入城内……” “西安州也是一样,北墙高大,城外也挖有壕沟,而南墙则同样矮小,且没有壕沟。” 一句话,掘地进城,木耳哈的眼睛中释放出一丝光亮。 未等孛米罗兴致勃勃地说完,木耳哈已经吩咐人将洛铜等几位将领叫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众将领得知有办法攻破城池,人人喜形于色,一扫心头的阴霾。众人齐齐答应一声,很快走出了帐篷,按照孛米罗的意思加紧部署起来。 ………… 从来未曾见过这般残酷的血战,。一排排的士卒如山一般倒下,又有一排排的士卒似海浪般再次扑上来。呐喊声、惨叫声、兵器的撞击声响成一片,在东西两面的山谷中久久回荡。整个西安州的南墙已经不再是黑色,而是被鲜血染成了耀眼的红色。 方协和如一尊高大威猛的巨人,巍然屹立在西安州城墙上,他的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寒意,却是依然不肯后退半步。敌人一轮接着一轮的疯狂冲击,都在他的指挥下被一一粉碎瓦解。他的脑海中除了杀敌,还是杀敌。 他已经足足有两天没有睡觉了,但他却没有一丝睡意;他也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奇怪的是,他也不觉得饿。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固守城池上。他知道,只要他稍稍退却,整个西安州州城就会在强大的压力下变成敌人后退的通道坦途,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要有一个人,就绝不退后,敌人要想通过西安州,除非从他和将士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又传了过来,又一轮的冲击开始了,已经接近疯狂的北鞑士兵,争先恐后地向南城墙逼近。那种接近野兽嚎叫,令城墙上固守的兵士们毛骨悚然,也更加的警醒。都是驾轻就熟了,所有的士兵们各就各位,准备迎接即将到了的又一番血战。 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像成群的蝗虫在城墙上下和天空中漫天飞舞,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纷纷掠过城墙,飞向城内,城墙四周,所有木质的物件和树木转瞬间又像是被射成了高大的刺猬。 终于,这一轮的箭雨慢慢停歇,而那中野兽般的吼叫声却是越来越清晰了。 “准备!”方协和抽剑在手,剑尖直指天空。 一瞬间,整个城墙上鸦雀无声,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将士们凝神屏气,手握兵器,等待着将军的一声令下。 “动手!” 方协和高喝一声,长剑向城墙外一指,即刻,便有披挂齐整的弓箭手纷纷现身,张弓搭箭,向墙外奔跑而来的北鞑士兵射去。 石块、檑木纷纷从城墙上砸下去,紧接着,城下惨叫声不绝于耳。方协和对这些充耳不闻,似乎已经有些麻木,他顺着城墙一路走过去,查看着战况,冷不丁就有北鞑的士卒爬上城墙,伸出脑袋方协和也不着慌,大多是就手一剑砍去,将对方砍倒在地。更多的北鞑兵窜上来,立地未稳,就有守城的将士猛扑过去,刀剑齐下,不是就地斩为rou酱,就是跌落到城墙下,摔成rou饼。 终于,敌人这一轮攻势又被打退下去了。 西安州的南城墙建得极为巧妙,依山就势,东西两侧都是小山,唯有中间一段长约百余丈的地方,以青石为基加斗大的方砖砌就,显得古朴凝重。城墙正中是门楼,门楼上有挑檐的砖楼,下方就是通往驻驾驿官道的南城门,远远望去,整个南城墙如同一堵美观坚实的大坝,将州城和官道拦腰截断,其造型端庄别致,令人有巧夺天工之感。 此处城墙北靠州城,南倚通往内地的官道,素来无战事发生,所以保存极为完好。唯一遗憾的是,因为设计时并未考虑要将其作为敌我双方争夺的地方,也就不属于重点防守的部位,是以南城墙外未挖壕沟,城门前没有吊桥,城墙也没有北城墙那般高大坚固,所以在北鞑人拼死攻击的情况下,南城墙作为守城的屏障就显得有些勉为其难。 方协和看到成群的北鞑士卒前赴后继,一浪接着一浪地往上冲,心中有些忧虑,自己兵少将寡,西安州还能守住吗?还有,到底需要守几天呢? 与大本营已经断了消息了,派出去的信使必须绕道会州才能达到驻驾驿,也不知道驻驾驿那边情况如何,这场歼灭战什么时候开始,又要打到什么时候。 这已经是自己夺回西安州后的第三天。方协和察觉到对方的进攻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从早晨天不亮起,北鞑人就开始一刻不停地发起攻击,已连续组织了十几轮的进攻,虽然每一次都被英勇的守城禁军一一逼退,但是方协和感觉对方的似乎并未气馁,攻势反而是越来越猛。 现在看来,自己负责守卫的这座西安州城,目前已经成为孤岛了。信息不通,孤立无援,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一人独立支撑。 从昨日起,方协和就将所有的士卒全部组织到了南城,北城墙只留了千余士兵守卫。原先万余人的队伍因为两天的苦战目前剩下了大半,六七千人都在南城门附近一带待命,随时准备补充上城墙决一死战。 这一天的战斗,虽然杀得北鞑军尸横遍野,但是汉军也损失了千余人。 时至黄昏,敌人的攻势才稍稍有些缓和,方协和下了城楼,来到临时搭建的帐篷中,希望能歇息片刻,尚未躺下,就有副将前来报告。 “敌人后营有些异常,似乎是有些乱哄哄的。”中年副将一副憨厚神态,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哦?”方协和警惕地坐起身来,拿起桌上的长剑就往外走,中年副将急忙跟在他身后出了营帐。 城墙上已经点燃了灯笼火把,方协和与中年副将上得城楼,举目朝南方望去,数十丈开外的敌人营帐后确实人来人往,似乎乱成一团,却因为营帐的遮挡和光线的暗弱,方协和看了半天,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了一想,吩咐副将:“寻几个眼神好的军士来,整夜跟我盯着,如果发现了以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是!”副将响亮地答应了一声,随即下城楼找人去了。 方协和回到帐中,仔细寻思着刚才发生的蹊跷之事,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会乱成一团? 他左思右想不得要领,接连几天的疲劳,令他有些昏昏欲睡,他尽力想睁开眼睛,两只眼皮却不争气地一直在打架。一阵睡意袭来,终于,他实在抵挡不住了,歪斜着身体,靠在榻上沉沉地睡过去了。 天刚放亮,方协和就被一阵刺耳的喊叫声惊醒了,他知道,新一天的城墙争夺战又开始了,睡了几个时辰,恢复了几天的疲劳,他重又精神抖擞地跨步上了城楼。 一排排的兵士早已在副将们的安排下各就各位。连日的苦战,这些兵士们也是身心疲惫,吃尽了苦头,他们的脸上、身上血迹斑斑,铠甲上沾满了各种各样的污物,甚至有敌人的皮rou。兵士们大多很年轻,方协和心疼地看着这些半大的孩子,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将军,不好了,昨天我们观察到对方一些异常。” 昨晚那个中年副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