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儿之身
成章曰：刘侍郎无奈退婚约，许小妹倾心慕公子 京都方府。 刘侍郎到府中来退婚的消息，是李墨源一早起来时听表弟本善来告诉他的。昨晚他回府很晚，到了折桂轩就睡下了，府里来了客人自然一无所知。小家伙高兴得手舞足蹈，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墨源早已是呆若木鸡。 这是怎么回事？刘府不是急匆匆催着完婚吗？怎么会主动退婚呢？本善语焉不详，墨源不知是惊是喜，觉得要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必须去找舅舅才行。他未及装束齐整，便三步并作两步朝东厢房跑去。 自从发生过金簪失窃的事情后，东厢房早已被墨源划作禁地，轻易不肯越雷池一步。今日不同，他疑云丛生，心急如焚，早已顾及不了许多。 方昌义面色平静。似乎这件事情对他并无太大的触动，他望着一头大汗的墨源，寥寥数语，就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墨源。 刘家说，是新科探花，也就是驸马爷王沛然不请自到，登门拜访，希望他们能主动退婚。原因很简单，就是有个王爷看中了方丹霏，托他从中说项。方家这头好说，关键是男方必须主动提出，否则这悔婚的罪名很大，传出去方家的名声太难听了。至于说刘家的损失，王沛然表示尽管开口，他会尽量满足。毕竟这是一桩有愧于刘家大公子的事情，需要一些补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然是王爷的意思，刘家自然不敢置言，尽管沛然没有提起是哪位王爷，但是皇家都是不好惹的，整个江山都是人家赵家的，哪能跟姓赵的人争一个女子，那岂不是翻了天了。王沛然是朝中新贵，也算是皇亲国戚，他的面子刘家也不能不给。说到补偿，刘侍郎连称不必了。心里的意思很明白，跟王爷或者驸马爷要银子，只怕有命要没命花，宽宏大度地做个顺水人情，反而比什么好处都大，有王爷和驸马爷罩着，刘侍郎此后在朝中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所以尽管刘大公子觅死觅活，刘家还是马不停蹄地到方府来退婚了，而且是愧疚无比，连连称罪，千作揖万打躬地不住道歉。 这个王沛然，李墨源心中恍然，这是在狐假虎威，为自己和表妹暗度陈仓啊。什么王爷，什么看中，完全是些借口，是莫须有的一番鬼话，不过这小子胡编乱造的能耐还真不小，胆子也够大。墨源佩服。 “真是哪个王爷看中了丹霏吗？”方昌义眼睛盯着墨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 “我哪知道。”墨源心知肚明，但嘴上却不能承认。王爷一说肯定是假话，否则沛然动手之前一定会跟自己说起此事的。 “王沛然这是在帮倒忙啊。”方昌义却也是心如明镜。言辞凛凛问道：“就算这样，你能娶丹霏吗？” 墨源一时沉默。如果在几天前，他会不假思索，冲口而出：“能，我能娶！”但是蔡宇鑫提亲之后，方昌义劝说之后，圣上下旨之后，他不能再这样口无遮拦了，也不能够再胸无城府，意气用事了。 “就算刘府退婚，还有王府、林府，钱府……” “舅舅！”墨源不忍再听方昌义继续说下去，他只感到万箭穿心，肝肠寸断。“你给我几个月时间，让我想个办法好吗？” 李墨源抬起头来，渴望的眼神说明了内心的一切，他言语平静地恳求方昌义。 方昌义不忍过于残酷，让这个痴情的外甥锥心泣血，点点头算是答应，同时又无奈地摇摇头。几个月，你能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李墨源没有去翠竹苑。不用去，丹霏与舅舅心有灵犀，想法一样，做法也一样，他们不会半途而废，不愿前功尽弃，只会固执己见一条道走到底。 作孽啊，这一切竟然全都是为了自己！ 墨源去了沛然暂住的客栈，自然是想弄明白王爷的事情。客栈很小，位置很偏僻，墨源找了许久再找到，一问，沛然和许志雄都不在，到吏部办事去了。 许敏却在。见到墨源，她一蹦老高，忍俊不禁：“李大哥，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啊。” 他是希望墨源说，我来找你，那他的心就会像鸟儿一样飞起来了。 墨源却问：“你哥哥和沛然到吏部去做什么？” 许敏有些失望，但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李大哥他还是很高兴，所以欣欣然答道：“沛然被圣上外放，知任池州。我哥没有除官，到吏部唱名等待铨选，两人就一道去了。” 沛然外放池州，墨源倒是已经耳闻。据说圣上将自己除授从四品，又是京官留朝，在朝中引起不少非议，赵倨抵不过众人的口舌，只好在榜眼探花身上做文章。董政虽然留在京都，但只除授从六品，沛然随也除了从六品，但却被外放江南，算是有所平衡。只是许志雄，因为殿试成绩不佳，最后位列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没有除官。因为等待官缺职位的历科进士、同进士太多，只能等待吏部的铨选。而且这铨选非常的苛刻，百余名中只擢拔优胜者两三名，实在残酷至极，看来即使是金榜题名，要想博得一官半职，也还是犹如登天一般艰难。 他无可奈何地低声叹道：“希望你哥哥鸿运当头，能铨选过关，获得一个美差。” 许敏笑道：“不做官会死啊，我就看不过去你们这样。你也不看看，现在做官的有几个好东西，欺压百姓，贪污受贿，无恶不作，一肚子坏水……” 说着说着，他忽然停住了。他的李大哥也是做官的呀，而且是个大官。他自感失言，嗫嚅道：“对不起，李大哥，我不是说你，你和那些做官的不一样。” 李墨源苦笑了一下，道：“你说的没错，现如今的世道实在令人痛心，世风日下，民不聊生，做官的只知道为自己拉关系找门道，没有真心为百姓做事的，再好的官到了这个大染缸里也变坏了……” 这样一说，许敏才又心安了下来，这是哥哥志雄的房间，他找到热水，倒了一杯给墨源：“李大哥，别尽说这样令人不快的事情了，你说说最近都在做些什么，怎么也没你的消息啊，我又不好意思到府上去找你。” 墨源望了许敏一眼。这个小弟弟天真无邪，心直口快，古道热肠而又充满稚气，最主要的整天无忧无虑，什么烦恼的事情都不放在心里，自己还真是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可惜啊，自己却不能如他这样快乐无忧。 想着想着，杯中的水竟从歪斜的杯中流出，淋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怎么……”许敏没想到墨源一出神，衣裳都被水淋湿了。他连忙慌慌张张地起身去找手巾想帮墨源擦拭一下，不留神却被墨源坐的椅子腿绊了一下，整个人“啊”地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冲了出去，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墨源慌忙拉住，一手将许敏揽入怀中，却将她戴的头巾也碰掉了。 许敏半仰着身子，如瀑布一般的长发霎时抖散开来，随着身体向上的动作兀自轻轻摇晃，墨源感觉就像突然间眼前绽开来一朵绚烂的墨菊花儿，闪亮耀眼，美丽夺目。 “你！”墨源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心中的小男孩竟然是一个俏丽天真的女子。 “你怎么是个女孩子？”墨源震惊的无以复加，手上的动作一时僵住。 许敏却并未挣脱离身，而是身子微仰，脸向墨源，尽情享受着她期盼已久的相拥。是的，自从第一次见到李大哥起，她就芳心暗许，希望有一天能与他像今天这样亲密无间，爱意nongnong。 眼前的许敏双颊绯红，巧笑嫣然，年轻的身体散发出微微的馨香，一双传神的俏眼透出如水的光彩，透出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渴望…… 墨源陡然一惊，生怕自己再这样下去难以自持，连忙放开许敏的身子，许敏竟然差一点再次跌倒，墨源再次伸出手，又猛觉不妥，生生止住了自己的举动。 “李大哥，你这是干啥？你不喜欢我啊？”许敏表情有些嗔怪，但更多的是一种满足。 “你，干嘛装成一个男子？”墨源不解。 许敏站直了身体。“我不乔装改扮，哥哥怎么会让我随同进京。人家又不是诚心骗你。” 还别说，回复女孩子模样的许敏确实秀气逼人。娇小的身躯婀娜多姿，秀发飘逸，神态天真，别有一番韵致。 “我只是没想到，你别生气。”墨源渐渐稳定心神，呐呐说道。 许敏见墨源有些淡漠的神情，眼中的光彩已经暗淡了许多：“我知道李大哥你现在是人中龙凤，怎么看得上我们这些普通的小女子，我……” 天真的女孩一下变得有些凄楚的样子，墨源总是不忍：“你胡说些什么？我何时看不上你了？快别这样。”说完就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 墨源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让许敏一下子又高兴起来。她立时又恢复了快乐的表情。与墨源有说有笑起来。 这时，楼下客栈传来沛然与志雄的谈笑声，许敏一惊，生怕在沛然目前暴露自己女孩子的身份，朝墨源吐了一下舌头，急忙躲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去了。 沛然和志雄没想到墨源会在客栈出现，喜出望外。 沛然问：“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兄你怎么会到客栈来了？” 墨源一双俊眼死盯着他：“你做的好事！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沛然先是一愣，立即明白墨源是说那件退婚的事情，笑笑道：“别狗咬吕洞宾啊，是不是要我再到刘府去一趟，就说王爷突然又不感兴趣了？” 墨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假传王命，罪当斩首！” 志雄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当初是他和沛然合谋的。当然只能是沛然出面才合适。 沛然也不放过墨源：“禀大人，这件事是李墨源主谋，动机是他想取代刘侍郎公子位置，移花接木李代桃僵，请大人明察。” 三人笑得哄翻了天。 未几，墨源问沛然：“你以从六品去知池州，也算是重用了。放外任一般都要三年，可是这公主怎么办呢？” 沛然说：“已经有消息了，说是先举行大婚，再带公主一同前往。” “那公主可就要跟着你受罪了。听说池州那地方山明水秀，也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两个人去，最好三个人回来。”墨源打趣道。 沛然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你怎么不说带一群回来啊，多带几个回来，跟你儿子一起玩也热闹些啊。” 墨源眼神发呆：“我还不知道怎样呢？圣上下旨不让我成亲，不知道哪时候才能成婚。” 说到这事情，志雄连忙问：“圣上那是啥意思啊，真有些莫名其妙。这种事情也下旨。” 墨源漠然地说：“我也不知道，和你一样想不通。” “算了，想那干啥？不就是三个月吗，把你憋死了？”王沛然大手一挥。说道：“墨源，你中午别走了，我们兄弟几个去喝一杯。” 墨源正要推脱，志雄连忙正声说道：“你要是再不赏脸，我可真生气了。是否做了大官，心里就没我们这几个兄弟了？” 这样一说，墨源也就不能再拒绝了。三个人喊上许敏一同出了客栈。 香满楼坐落在京河边上，富丽堂皇，高大气派。虽是中午，仍然宾客盈门，生意兴隆。沛然显然不是第一次光顾，一进门，眼尖的伙计连忙凑上身来：“大爷，几位？楼上请。” 楼上都是雅间，沛然要了一个靠河边的包房。推开窗子，可以看到京河的美丽景致。正是春天，河边的柳树舒展开黄绿嫩叶的枝条，在微风中轻柔拂动，犹如一排身着绿衣的仙女翩翩起舞。夹在柳树中间的桃树也绽放出鲜艳的花朵，绿柳红花，真是美不胜收。凭窗远望，河对岸是一条沿河而设的街道。街道上人流如梭，车马穿行，一派热闹景象。 沛然不由叹道：“京都真是盛世王朝的缩影，繁华如斯。想不到过几日就要离开，还真是难以割舍啊。” 墨源笑道：“孑身而来，携得功名美人满载而归，尤不知足，难怪世人都说：人心无足，欲壑难填！” 许志雄帮衬道：“这就是人的本性。自私、贪婪、吝啬，穷的讨不起老婆的人，当了驸马爷还如此贪得无厌，我都要鄙视你了。” 沛然赶忙说：“打住，你们是不是来吃饭的？居然还说我吝啬，回头你们结账啊？” 墨源等人都笑了。 尚未上菜，伙计低三下四地走进门来：“见过驸马爷、状元郎几位大爷。隔壁房中的侍郎大人有请，请诸位移驾。” 几人都是一怔，进来时并未表明自己身份，怎么会有人认出来了。侍郎大人，朝中有十几位呢。究竟哪位啊？ 沛然最为心惊：“该不会是礼部……”他想到的是与方府退婚的刘侍郎。 伙计连忙答道：“正是礼部的侍郎大人。” 李墨源骇然。但事已至此，躲也躲不掉，不如泰然处之，看看对方如何动作，于是拉着兀自发呆的王沛然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们这就去。” 几个人心情忐忑地来到隔壁，推开房门，却并未见到什么刘侍郎。 *********************** 求推荐票，同时推荐下列力作： [bookid=1540103,bookname=《南蛮演义》][bookid=3064278,bookname=《女官很忙》][bookid=2560877,bookname=《大宋桃花使》][bookid=3016203,bookname=《女子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