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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虚心求师

    第29章虚心求师

    成章曰:北鞑兵一入中原,方昌义猜疑太师

    京都文德殿。

    蔡宇鑫急匆匆来到殿内,发现太尉王致远、参知政事欧阳山尊、御史大夫何巨贵等一干大臣都已到了。他先默默观察了一下圣上的脸色,不禁心定下来。

    还好,赵倨气定神闲,坐在上首看着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古旧字画,眉眼之间似乎还有一丝喜色。

    看到字画,就想到《洛神赋图》,太师眉头微蹙,心里隐隐泛起痛楚。

    “太师也来了。”赵倨的眼神从字画上移开,看向众臣子。又说:“朕知道枢密使家中走水,今日已是不能来了。宣各位爱卿前来,是为北鞑进兵犯边的事情。”

    蔡宇鑫兀自吃了一惊。北鞑进兵?自己怎么不知道呢?对了,军情战报一般都是先到枢密使府上,再转呈自己的。往常董光倒是跑得很勤,前线有什么大事小事,自己都能很快知晓。看来,他是被大火烧昏了头,心里痛惜那幅名画,竟然连自己今日到他府中去,如此重大的军情都忘了禀报。

    看董光这副神魂颠倒的样子,那幅《洛神赋图》还真是被烧掉了。可惜啊,蔡宇鑫又是一阵心痛。

    只听赵倨说:“这次北鞑集结十万大军,利用陕西军马开赴江南的机会,乘虚而入。诸位看应该如何处理啊。”

    “圣上,北鞑蛮夷之人,生性残暴,进我中原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微臣以为应尽快撤回陕西兵马,前往迎敌。”御史大夫何巨贵奏道。

    太尉王致远连忙说:“不可。江南方乐逃窜歙州,各路大军正在从东、北两面合围夹击,此时撤走陕军,岂非前功尽弃。********,他日方乐死灰复燃,必成朝廷大患。”

    一众大臣有的说撤,有点说不能撤。互不相让。渐渐有人开始激动,言辞尖刻起来。场面一时激烈。

    赵倨却有些漠然,心不在焉。昨夜得知皇后怀孕,原本沉浸在狂喜之中,不想今日就碰上北鞑兵入侵的事,心中难免扫兴。眼下众臣逞口舌之利,大殿之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半天议而未决,赵倨更觉兴味索然。他把案几一拍,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几个胆小的太监甚至顺势就跪到了地上。

    大臣们顿时住口,适才还喧闹嘈杂的大殿立时变得悄无声息。

    “好了。”赵倨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这件事就交给太师你处理吧。”

    说完丢下众大臣,独自走了。

    赵倨走后,殿里的大臣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面面相觑。圣上走了,谁都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本来振振有词、相互攻讦就是做给圣上看的,现在赵倨走了,看戏的人都走了,演戏的人哪里还有继续演下去的劲头呢。

    蔡宇鑫看着这帮人,心里好笑又好气。既然都不再说话,自己就拿个主意吧,反正圣上也吩咐过了。

    “立即抽调京都八万禁军北上,布防西安州、怀德军以南地区,同时命围攻方乐的陕军一分为二,六万人星夜回撤,驰援北上禁军。”

    陕西军马逗留江南过久,边关终于出事了。北鞑兵向来凶悍,又是骑兵居多,如果长驱直入,就会京师震动,这可不是闹着耍的。蔡太师心中恨恨地说,方乐,就再让你苟延残喘几天,看我最后怎样把你斩尽杀绝,一报挫骨扬灰的血海深仇。

    大臣们谁都没有开口。太师既然定了,谁说话也没用,反而徒招嫉恨。这朝中早已如此,宁愿得罪圣上,也不能得罪太师。

    京都天然居酒楼罗宅。

    李墨源离开馨香楼,直接到了天然居酒店找罗盛威,讨教名画的鉴赏方法。听表妹说过,圣上和朝中的几位大臣都精于此道,而自己却是门外汉,不得不下番功夫。如今遇到了一位现成的师傅,自然应该抓紧时间多学几手。

    罗盛威果然豪爽。他二话没说,领墨源进了院子后面的一间画室,再从这里进入了内室。

    一打开门,墨源就被内室里的布置惊呆了。

    到处都是画!墙上、橱子上、桌子上、椅子上,堆着、摆着、码着、插着、挂着,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画轴铺天盖地,林林总总,让人目不暇接。偌大的内室里,除了中间留下了容人过身的一条道,其余地方全被各式各样数不胜数的画品占据了。

    墨源一咋舌:“罗掌柜,收集这么多的画要耗费多少时间啊?”

    “有很多是父亲传给我的,也都是些值钱的珍品,至于后来我自己,几乎是见到喜欢的,无论真假就先买回来。所有身家也都花费在这上面了。”罗盛威实言相告,想起其中经历的坎坎坷坷风风雨雨,禁不住感触良多,眼中湿润。

    “我就喊你罗叔吧,总是掌柜掌柜的,感觉好别扭。”墨源不无羞赧地挠了挠头。“罗叔,我想用最短的时间学会古画的鉴定,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罗盛威说:“怎么说呢?急功近利,投机取巧,都是学不到什么真本事的。而且古画品鉴,靠的就是经验和阅历,天赋倒是其次,没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打磨,自然成不了行家。”

    他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作为简单的了解却又不同,我可以先从最基本的绘画材料教你学起,再熟悉不同时期不同画派的画风,以及一些名师的独特技法,结合我这里多如牛毛的各种实物画本,对比揣摩,几天下来,也能知道个大概了。”

    李墨源喜形于色:“那真是太好了。方府离这里不远,我可以经常过来。只怕会耽误罗叔的时间,过多打搅你了。”

    “不妨事,我一个人有时也觉得无聊,你能常来,日子也好打发。”罗盛威说道:“这样吧,多说无益,你想学,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说完他随手拿起一幅字画,走到外间的画室,展开画卷,一点点细致地跟墨源讲起来。

    罗盛威细心讲解,李墨源虚心受教,时间过得飞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天就黑了,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罗子衿来喊父亲吃饭,见到墨源,不禁一怔。随之哈哈大笑:“状元郎是不是不服气,又来比试酒量啊,赶快楼上请吧。“

    想起昨晚自己酒醉失态,墨源的脸陡然红到了脖子根。罗盛威见此,嗔怪女儿道:“子衿,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说话呢?还不快赔礼道歉。”

    子衿没想到一句笑话引起墨源如此大的反应,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李大哥,实在不好意思,子衿只是开玩笑的。”

    墨源不自然地笑笑,说:“没什么,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罗家父女挽留再三,墨源最终还是走了。

    回到方府用罢晚膳,方昌义就到折桂轩来了。

    “墨源,昨晚喝多了酒,现在感觉好了一些没有?”舅舅还是很担心他的身子,既然天然居这么近的路都无法回家,那昨晚一定醉得很厉害,怕是不省人事吧?

    墨源自来到方府后,从来没有喝多过一次,平日都是滴酒不沾的,好像还是过年那几天,大家一起用餐时才喝上几杯,也都是浅尝辄止,从不贪杯。昨晚是怎么回事呢?他一反常态是因为丹霏的事情,还是公主选驸马的事情呢?

    方昌义心中有个疑问。

    “我很好,舅舅不必担心。”自从早上与方昌义谈过太师联姻的事情后,墨源对自己的婚姻之事似乎已经死了心,不再纠结。所谓天下美事不可能一个人独占吧,自己既然已经状元及第,也就好歹可以自我安慰一下吧。

    “能告诉我你为啥没有被选为驸马吗?”这个消息是今日白天京都的头号新闻,早已在所有公廨之间不胫而走,方昌义自然也听说了。不过和议论纷纷的官员们一样,个中蹊跷的原因都是不得而知。

    “说实话,舅舅,我也不知道。”还好墨源的语气没有预料的那样痛苦,否则方昌义就该后悔提起这件事了。“这婚姻的事,可不是加加减减那样简单算得清楚的。大家看着都不错的,偏偏不得成;大家都不看好吧,人家还就成了。就像我和表妹……唉,算了。不说也罢。”

    李墨源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如果仅仅是太后看不中你,这其实没什么,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人各有喜好,难以强求。我只担心这其中有另外的原因,那就要加倍留神,注意应对了。”方昌义不愿墨源又提到丹霏,把自己的担忧和盘托了出来。

    墨源一怔:“其他的原因?”对呀,会不会真有什么蹊跷呢?太后赐给自己宅院,从她宴会上的举动看,按说不应该对自己有所反感,那为什么驸马又另选他人呢?这岂不是有些矛盾吗?

    想到这里,墨源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舅舅,你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太师在背后搞鬼。他急匆匆地前来提亲,自然不愿你选为驸马,否则他的如意算盘不就落空了吗?”方昌义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有这个可能,墨源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的二女儿现在是宫中的贵妃,听说很受宠。太后和圣上听了她的撺掇也说不定。”方昌义补充一句。

    “但是圣上当时的表情也很惊讶,说明他事先并不知道太后会有这样的抉择。”墨源点了一句。方昌义没有参加琼林宴,自然不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况。

    “是这样啊?”方昌义惊讶起来,对自己的猜测又有些动摇。

    蔡贵妃暗中使劲,不会把圣上也蒙在鼓里。看来这件事完全就是太后一人所为,至于她为什么连圣上都没有事先知会一声就自作主张,那就更难揣摩了。

    “算了。我也只是心中生疑,不吐不快而已。”看到墨源为此事苦思良久而不得要领,方昌义不想再在这个复杂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他叹了一客气。“可惜了。如果能选中驸马,推掉太师府这门亲事就简单多了。现在也只有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墨源却满不在乎地说:“驸马爷也罢,太师女婿也罢,对我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区别。舅舅你没必要耿耿于怀的。”

    “揽胜苑那边我下午去看过,地方相当不错。但似乎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住人。太后已经差人去整修了,有空你也可以去看看。”方昌义转移了话题。

    墨源感激地点点头,舅舅对自己的事情还是很上心。自己前一阵子对他有些冷淡,虽然事出有因,但现在想来,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愧疚。

    方昌义站起身来:“你早些歇息吧。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记住听舅舅的话。”说完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件事来,回头提醒墨源。

    “昨晚枢密院府中失火,听说烧得很惨。你与董政同科,有空也该去看望一下。”

    董政家里失火?这个消息还是令墨源稍稍有些吃惊。他默不作声将舅舅送出了折桂轩,又回到了屋中。

    大户人家与普通居民不一样,家中防火设施都很齐备,房屋建造时就多已考虑了火灾问题,而且家中下人众多,即使一时不慎出现火情,一般也能及时遏制扑救,不至于蔓延得有多么厉害。枢密院更是不同,怎么会烧得很惨呢?墨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空的话真该去看个究竟,怎么可能发生如此奇怪的事情。

    门口人影一闪,红玉急急地走了进来。

    墨源急忙将门掩了,问红玉:“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没被舅舅碰见吧?”

    红玉摇了摇头:“没有,我是在暗处看他过去,才进来的。”

    墨源把她的一双小手攥在手心,感觉到对方的冰凉刺骨,心中不忍:“都是我不好,让你们一个个的跟着受罪。”

    “表少爷你别这么说。”红玉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晶露闪动。“我知道,其实你的心里最苦。”

    有这样的红粉知己,夫复何求?墨源的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阵涟漪,感慨万千,久久不能自已。他将红玉揽入怀中,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轻声说道:“在这个世上男人是该吃点苦的。但你们女孩子不同。女孩子生来就是应该让人疼的。”

    红玉几乎就要哭出声来:“表少爷,如果小姐真的嫁到刘府,我可怎么好,该怎么办啊?”

    拥着微微颤抖的弱小身躯,墨源心乱如麻。是啊,红玉处境艰难,她该如何选择?跟着自己,小姐是她多年的主子,自然舍不得;跟着小姐,她又如何能舍得弃下自己?

    “我也不知道。”墨源悲哀地叹着气,他真的不知道。

    红玉突然挣脱了他的双手,一双大眼紧紧盯着他。

    “表少爷,你是真的误会小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