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牛刀小试（二）
“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肝火大盛的周威，立即呵斥道，目光扫视了一遍全场，一副想要杀人的神色。 “大人，卑职建议立即派出斥候前去查探，另外再做好两手准备。”这时，张志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立即站了出来，建议着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恭敬的弓下了身子，用眼神瞄了一眼正脸色阴沉似水的周威。 周威深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在喘气一般，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平复下心中的那团怒火。他看着张志，抬手示意了一下，说道：“明达你有何对策，直说无妨。” “派遣斥候前去查探，是查探这数万白巾军到底是为何会流窜到我徐州来，是被两位大将军镇压不急而变成的漏网之鱼，还是这数万白巾军另有目的？” 张志微微颔首，立即沉着应道：“至于两手准备，一手准备是传令各地郡县整顿军备，严防白巾军袭城；一手准备则是派遣信使，着各地正赶来彭城的义兵就地剿匪，分而破之！” 周威皱眉沉思了一会，深以为然。 不过，正要开口，忍不妨人群中突然跳将出一人来，用轻蔑的目光看着张志，语带讥讽的诘问道：“张别驾，白巾军的人数之众，可是有着数万人呢？你说整顿军备，严防白巾军袭城，这手准备还说得过去。但是，着各地义兵就地剿匪，这根本就不合时宜，各地义兵总数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三万人啊，你让他们去围剿数万人马的白巾军，不是用鸡蛋碰石头吗？” 周威抬眼一看，这人不是别人，却是他的一员部将，姓宫，名宝成，字通达。 原以为说出的这话大有道理，各地义兵却是差次不齐，能不能对付得了白巾军还是个未知数，不过料想多半是对付不了了，大周朝武备稀疏这个事实，已经是众人皆知。 但是一看到说话之人是宫宝成，周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原先的心思立即就改变了，不再是认为有理，反而认为宫宝成这是在哗众取宠，故意卖弄。 宫宝成此人，周威认识已久，深知他的为人，是属于那种志大才疏，但偏偏却嘴碎的人。在彭城之内，没有一个不讨厌他的，周威同样如此，更是打心底里厌恶此人。要不是看在宫宝成跟随他多年，数年之前更是救过他的性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早就把宫宝成给踢出了刺史府，眼不见为净。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鸡蛋碰石头？再者，就算是鸡蛋碰石头，那总归会消耗白巾军兵力不是？如此一来，大人便可从容作壁上观，待到白巾军疲惫不堪之际，一举出兵袭之，定然能大获全胜！”张志毫不含糊的驳斥道，横眉冷对，嘴角露出一丝的冷笑。 “哼！消耗兵力？我看是去送死吧？”宫宝成阴阳怪气的又道了一句，猪腰子一般的脸型之上，开始有了些怨怼之气。 眼见得两人就要争吵起来，在场其余部将以及谋士文臣却尽皆失声，周威不禁用手揉了揉额头，跟着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命令道：“明达，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快去快回！” 周威是徐州刺史，按大周官制，是徐州最高军事长官兼最高监察官。 不过，周威虽然是刺史，但他对于军事只懂得半点皮毛功夫，唯一值得军中人称赞的，就是能够听从别人好的意见，而且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先前全徐州境内捕杀白莲教徒如此，现在应对流窜至徐州的数万白巾军也是如此。 只是不知，这一次的数万白巾军，还会不会如同上次的白莲教徒一样，成功被他镇压了下去？周威他自己也没有底。 “是，大人！”张志终于松了口气，应声答道，跟着就走了出去。 目光，却再也没有看过宫宝成一下。 宫宝成冷哼了一声，看向张志的眼神变得更加不善了起来。但是周威发话了，就算再有怨气，这时也不能发泄，因此不得不忍了回去，只暗暗记在了心里，转动着眼珠，不知道想些什么。 周威看在眼里，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下更加不喜他的为人。 斥候与信使，很快就派遣了出去。 信使不提，斥候却是给在场之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三个小时后，斥候回归，众人顿时就知道了，原来这几股数万人的白巾军，并不是被张蒙、黄圣两位大将军给撵得上天不能，入地无门，不得不逃到徐州来。 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原因：粮食！ “回禀大人，这几股白巾军，并不是诸位大人以为的白巾军精锐，只是一些拿起了兵器的老百姓而已，他们之前都是种田的。这一次流窜到我徐州境内来，却是因为白巾军内没有了粮食吃，一直都在饿着肚子！”得到了斥候回报的张志，一脸肃然的禀报道。 徐州刺史周威，这时已经坐在了内堂上首位置，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幸好，张志的这个消息的确是个好消息。 听完之后，周威呆愣了片刻，随即略带苦笑的摇了摇头，叹声说道：“原来如此！” 其实，深想一下很容易就明白。 青州一地，白巾军裹挟了大量百姓，数十万之众。虽然杀官造反，攻破县城，从中可以劫掠到大批金银以及粮食，但是白巾军他们并不事生产，只知劫掠；另外青州又经过了连年的大旱，早就土地荒芜一大片，现下又是战火连连，朝廷大军与白巾军缠斗，生产之事几乎完全停顿了。 如此一来，吃与喝就成了一个大难题，尤其是吃的粮食方面。 但紧邻的徐州就不同了，不说没有青州一般的连年大旱，就是作乱的白巾军也是没有。虽然有过一段时日的血腥大屠杀，许多人遭殃被牵连，但勉强也算是风调雨顺，政通人和了。 粮食，自然又是一个大丰收。 一边是没有粮食，一边是粮食大丰收，紧邻的两个州，白巾军没有理由不来徐州。 斥候探查到的情报，一直在场商议没有离去的其余文武官员也都听得清楚。初始还道是个幸事，能够高兴高兴，但是一联想到之前他们的反应，在看看现实的情况，打脸，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除却张志，大部分的人无不羞得燥红了脸，宫宝成的脸色更是忽青忽白，像是在施展变脸绝技。 因为在场这么多文武官员，除了张志主战，力主围剿白巾军，分兵破之之外；他们没一个有胆量站出来说和白巾军力战到底，不是焦急得像只无头苍蝇，就是说着固守待援，等到朝廷的援兵。甚至于，有的人在心里还想着回家之后是不是立即就收拾包袱逃出徐州算了？ “甚好，甚好！” 周威一直紧绷的脸色终于松懈了下来，只目光凛然生威的扫视了一边全场，并高声询问道：“既然流窜而来的这数万白巾军只是抢粮食而已，想必也是一群乌合之众，正是出兵一举破之的大好时机。诸位，有谁愿意领兵出战，替本官剿灭这伙白巾军啊？” 寂静！ 周威这话一出口，原本还有些议论的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张志沉默了，一直嘴碎和张志顶嘴的宫宝成这时也沉默了。 就像周威所说的，这伙白巾军相信的确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就算是乌合之众，人数也是数万啊。而彭城一地呢？只有区区五千兵马！ 五千兵马和数万兵马，同脚指头想也知道，两者的实力若不是相差太远，根本就是一个死局。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是，除却边疆的重兵之外，朝廷在天下各州郡县的兵马，这个时候已经和白巾军没什么两样了，战斗力几乎等同，甚至还略有不如，通常都是一触即溃。 不用去翻证考据了，看看白巾军起事之后各地郡县望风披靡的消息就可以知道，官兵的战斗力一般来说都是比不上白巾军的。 虽然这个事实有点打击人，但它的确是事实，容不得分辨。 没有人不怕死，在自己没有把握之下，在场之人纷纷不沉默才怪，哪里还敢主动请战？ 等了一会，见众人还是沉默，周威不由大气，愤怒的目光不停来回扫视着众人。 众人被他这一直视，大感不自然，纷纷低下了头去，暗自嘀咕不定：“还是熬到各郡县的义兵到了彭城再说吧，这个时候出战，我脑子进水了？” 张志身为别驾，时刻伴随刺史左右，相当于一个幕僚，负责出谋划策，处理文政。军事之事他并不是主管，因此这时也不惧于周威会点名让他出战。 可以说，众人当中，就张志显得最为轻松了。 周威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宫宝成的身上，因为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这宫宝成如此嘴碎，干脆让他出战，不管成与不成，总归是一件清静的事。 宫宝成感受到了周威的目光，暗暗叫遭，身子更是忍不住一阵发紧，立时就抖了一下。 “通达，这一次就由你领兵出战吧，出城寻觅白巾军踪迹，伺机一举破之。本官决定，允你带两千兵马出城！”周威丝毫没有顾忌他的感受，终于还是做出了这个令他感到万念俱灰的决定，宣布了命令。 “伺机围剿？被围剿还差不多！” 宫宝成顿感一阵恶寒袭来，叫苦不迭，但面上，他却不得不保持一副慨然应命的态度，恭声领命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