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百会暗隐
古辰额间剧痛,浑身大汗淋漓,猛一睁眼,只见自身仍处于那间禅房之中,圆觉跏趺而坐,紧闭双眼,神情憔悴,形容枯槁,干瘦如柴,似乎较之先前还要苍老许多。 古辰回想起方才情形,不由心有余悸,定了定神,瞧着圆觉,忍不住道:“大师……”圆觉闻声睁开双目,瞧了古辰一眼,淡淡道:“看来施主这一场梦所得颇多了。”古辰微微一愣,奇道:“大师,您是指我的心魔么?” 圆觉仔细打量他许久,颔首道:“老衲观施主神相,虽然心中魔障已去,但仍未根除。往后需得克己修养,遇事莫惊,方能遇事化吉。”古辰听出他言下之意,想起刚才在幻象中所遇一切,不禁大惊失色道:“大师,难道这心魔就没法彻底根除吗?” 圆觉叹一口气,摇头道:“并非无法根治,却是因人而异。施主若想彻底根治,只怕非一时半会可以做到。”古辰听他此言,竟是尚存一线之机,当下心中狂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大师若愿救我,我古辰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大师救命之恩!” 圆觉闭眼沉吟一阵,低声叹道:“施主心魔之强,乃老衲生平仅见。老衲方才为施主护法,经已耗尽心神,只怕也无力相救。”古辰一听这话,登时全身一颤,脸色苍白,张大了嘴,呆呆望着圆觉,说不出话来。圆觉见他这副模样,温言安慰道:“施主不必太过担心,老衲观施主乃心志坚定之人,只须按照老衲所说之言,便定可确保体内心魔不再发作。”古辰心神稍安,感激道:“多谢大师指点,我一定会按大师所说去做的。” “好,好。”圆觉徐徐点头,说道:“不过老衲还有一言欲问施主,不知施主能否告知一二。”古辰忙道:“大师直言便是。”圆觉伸出一根细长手指,指向古辰头顶,沉声道:“施主的百会、神庭、后顶、风池、风府、天柱、哑门七大xue门中皆有异象生出,敢问施主最近是否有何奇遇?老衲观气相xue数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异象。” 古辰吃了一惊,料不到圆觉眼光这般毒辣,当即毫不犹豫,将今日遇见那老婆婆之事尽数相告。当他说到为救那老婆婆而将其体内真气一吸而光之际,圆觉长眉倏扬,面有讶色,紧盯着古辰道:“按理说若无绝强真气护体之人,照施主这般行事,必将引起气海溃散,从而爆体身亡。但不知施主为何承受如此多的真气,却仍是相安无恙?” 古辰挠了挠头,茫然道:“是啊,当时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就感觉身体好像快被撕裂了一样,再到后来我就没知觉了。一直到醒来之后,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圆觉寻思半晌,说道:“按常理来说,引气入体应当是气贯丹田,乃扩散至四肢百骸才是。但不知施主是如何将这股外来真气引入百会诸xue的。”古辰心下佩服万分,忖道:“圆觉大师真是厉害,我还没说他就猜到了。”于是便将那老婆婆教自己怎样逆运真气,怎样气冲百会诸xue一事全都告诉了圆觉。 圆觉静静听完,不发一言,凝神思索片刻,忽地说道:“如此说来,百会诸xue当中应当还有隐xue存在。”古辰听的不解,讶道:“大师,什么是隐xue?”圆觉道:“所谓隐xue,指的便是那些未经真气流通,亦不曾为世人所发现的xue道。” 古辰似懂非懂,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转而陷入沉思,细想起圆觉方才所说心魔一事,联想到那一日在清诃洞府山壁上见到的那些小人,心中不禁打定主意,暗道:“待我回去之后,定要找清诃前辈问个清楚,那山壁上的小人究竟是什么。如果这些说就是我的心魔,那清诃前辈一定知道些什么。”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均是无言。不多时,忽听圆觉开口道:“施主,可否借丹田气海一用?”古辰道:“大师请便。”圆觉轻挥袖袍,古辰如被外力牵引,身子不由自主地倒转半匝,后背对向圆觉。 圆觉伸出右手,掌心贴上古辰后背,道:“施主如觉不适,尽可开口。”说罢闭上双目,暗运玄功。古辰只觉一股极为柔和的真气自幽门xue处源源不绝涌入,直贯丹田气海之中。古辰生怕圆觉检查不周,当下默念《玉清诀》,使丹田内真气停滞,以便圆觉查探。正觉紧张时,却听圆觉道:“施主只需全身放松,按平时那般打坐练气即可。” 古辰心头一惊,讶道:“大师,你不是要探查我体内经脉吗?如果不静下心来,岂不是难以奏效?”圆觉道:“百会诸xue离丹田处甚远,假使老衲的真气沿经脉长驱直入,探查时若遇险情,单凭老衲一人,只怕无力制止。” 古辰额上见汗,忐忑道:“那怎生是好?”圆觉仍是不紧不慢道:“施主安心,老衲自有法子。”古辰听他如此一说,虽不知圆觉有何法门应对,但也依言行为,暗念起《太玄经》来,发动丹田真气,运转周天。 他将真气沿体内经脉百xue转一周天,陡觉一丝柔和真气从背心太乙xue钻入丹田,顺着古辰自身真气运转起来。古辰心下好奇,暗道:“这就是圆觉大师的真气么?若他随我真气而行,那岂不是无法探查?”他虽觉此法不通,但见圆觉胸有成竹,不由心神大定,当即练气吐纳。 片时工夫,他只觉圆觉的真气随自身真气运转时,所经之处皆感一股冰凉之意,舒服至极。然而在运转一个周天之后,这股冰凉之感便减弱一分。运转六个周天之后,圆觉的真气越发微弱,如不留心感应,决计发现不了。 如此又运转三个周天,圆觉的真气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察觉不到,就连古辰也无法感应。他心下惊奇,正待开口相问,忽听圆觉道:“施主,从下个周天开始,逆运真气,走泥丸、过石宫……”古辰听得颇为耳熟,微一转念,不觉大惊失色:“大师,这不就是那老婆婆教我的运气之法么?” 圆觉颔首道:“正是如此,老衲斗胆推断,施主的百会诸xue当中定有隐患。但真气顺运之时,便感受不到,无法气冲而入,是故逆运真气,或许能够寻到隐脉之门。”古辰懵懵懂懂,不得其法,但还是依着圆觉之法,逆行真气。 他此刻得圆觉相护,运气之际全无当初那般缓慢,快了一倍不止,也不觉有多痛苦。当他体内真气通石宫,沉气海之时,灵台登时为之一醒,陡觉百会七xue中似蕴含了一股极其浑厚的真气。
古辰初始一惊,旋即恍然有悟,忖道:“是了,这就是那老婆婆的真气。”正寻思间,却听圆觉沉声道:“施主,接下来乃为要紧关头,若有觉不适,请立即告知老衲。”古辰不敢怠慢,应声道:“大师,我知道了。” 圆觉唔了一声,低声喝道:“气贯百会,冲风池。”古辰依他所言,将真气凝为一股,径直突入风池xue中。哪知就当此时,风池xue原本所隐藏的真气顿时胡乱跳窜,反应甚是剧烈。古辰心有所感,忍不住大叫道:“大师,风池xue的真气动了……” 圆觉闻言点头道:“施主请勿乱动,接下来便由老衲的真气代为引导,施主只需跟上便是。”古辰唯恐情况有变,急忙按圆觉所说,停止逆运周天,嘴里默念《玉清诀》。圆觉微一运劲,掌中发力,引得真气在古辰体内四处游走,带动着古辰真气,围绕风池xue缓缓流转。真气每每环绕一圈,蕴含在风池xue的真气便平静些许。待真气环绕三圈之后,风池xue中的真气便即平息下来,再无异状。 古辰心中又惊又佩,暗道:“真不愧是圆觉大师,果然了得。”思忖间,忽听圆觉淡淡道:“风池****的真气皆已无碍,接下来便由施主真气重为主导,运气突往天柱xue。”古辰点了点头,依言而行,方一突入,又觉天柱****真气躁动不已,似要破体而出。 圆觉不待古辰说话,便已察出不妙,当下如法施为,又将藏在天柱****那股狂躁真气镇压下来。如此反复替换,两人足足花去一个时辰,始才将七处xue位逐一探查。其间古辰因运气不当,导致真气溃散多次。好在圆觉神通了得,往往能于危急之际助古辰凝聚真气,是以情况虽坏,却是有惊无险。饶是古辰心志坚定,亦不禁冷汗冒出,脸色发白。 不一阵,圆觉收功罢手,沉吟时许,忽道:“怪哉,老衲方才探遍施主百会诸xue,若有隐xue应当早就发现才是,为何却一无所获。莫非老衲所测有误,或是施主另有开脉之法?”他说了这话,苦思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想来其中奥妙,并非为老衲所知。” 言及于此,他忽又望向古辰,道:“施主,老衲还有一言相劝,不知施主是否愿听。”古辰忙道:“大师只管说便是。”圆觉道:“老衲先前以真气探查施主全身经脉之时,发觉施主之所以能承受旁人一身功力,倒非偶然。” 古辰目透讶色,好奇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圆觉道:“此中详情,老衲也不甚了解。不过施主周身经脉好似经人改造过般,经脉之宽广,气海之幽深,均为老衲生平仅见,想必定是施主福缘深泽。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施主平白受了这雄厚真气,虽说日后或可炼化,功力大增。只是依老衲看来,这未曾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