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再不在
古辰浑身一震,继而喜道:“芊芊?”循声望去,却见鹿芊芊抓着一件大氅,责怪地望着自己。“我……我没事……”古辰结结巴巴道:“芊芊,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 “我想来就来,不行啊?”鹿芊芊扬起一张俏脸,瞥了俊鹤儿一眼,笑嘻嘻道:“俊鹤儿怎么跟你在一起,它什么时候回来的?” 古辰思量一番,解释道:“是俊鹤儿来找我的。”于是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鹿芊芊静静听完,蓦地凑近古辰,含笑道:“你刚才在梦里喊我的名字,是不是怕见不到我了?”古辰羞红了脸,讷讷道:“你,你听到了?” “喊那么大声,谁听不到啊?”鹿芊芊轻轻捏了他一把,神情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你这呆子,有屋子不睡,睡到这外面来干嘛?你看你,衣服都湿了,就不怕冷吗?这件衣服你先披上,不然生病了怎么办?”旋即不由分说,将大氅披在古辰身上。 古辰只觉这件大氅尚有余温,竟是方从鹿芊芊身上脱下来的,忙道:“不行,不行,我穿了,你怎么办?”鹿芊芊板起俏脸,嗔道:“我叫你穿就穿,不许反驳。” 古辰还待说话,却听清诃在身后咳嗽一声,促狭道:“去去去,小娃儿若要亲热,到一边去亲热,别打扰了我老人家休息。” 鹿芊芊心中一惊,赶忙站起身来,开门一瞧,只见清诃正躺在自己亲手做的竹床之上,脸上笑眯眯地,朝自己挤眉弄眼。 鹿芊芊心思灵敏,一转念,便想通为何古辰会睡在外面,淋得落汤鸡也似,不由气急失色,掐着古辰的手臂,愠怒道:“古辰,你……你怎能带外人来我们……小屋里?”说罢这话,脸色微红,气鼓鼓道:“说,是不是这老头欺负你?” 清诃一听,登时气得打跌,大声嚷道:“我老人家才没欺负他呢,你问问这小子,看看他捡来的那只大爪鹤都对我老人家做了些什么!” 鹿芊芊寒声道:“哼,我才不信你呢,你这老头定是看我家呆子老实,所以就欺负他!”说着上前抓起清诃的袖子,就要撵他出去。 清诃却想:“我老人家都住进来了,岂有搬出去之理?只是我老人家不与女娃娃动手,让着你便是。”当即躺在床上,死皮赖脸,装作呼呼大睡,任凭鹿芊芊掐拧扯拽,也分毫不为所动。 鹿芊芊折腾一阵,香汗淋漓,仍是拿这老头无法,见他睡觉时连口水都流在床上,直气得七窍生烟,粉唇撅起,一把拉着古辰,冲出屋去,怒哼道:“看你这笨蛋做的好事,不知哪里招来这么一个邋遢老头,你快点给我把他赶走!” 古辰额上出汗,心道:“若能赶走,我早就赶了,哪有如此容易之事。”神情犹豫,为难道:“芊芊……你听我说……” 鹿芊芊瞪他一眼,不容他辩解,恨声道:“我不管,你不赶走他也行,反正这木屋被那臭老头睡过,我不要了!你要是不帮我再搭一栋好一千倍、一万倍的来,这辈子都别想我理你了!” 古辰一眼望天,但见雨势不减,心下犹豫,支支吾吾道:“芊芊,你别生气,等雨停了我给你搭一间便是。”鹿芊芊顿足道:“我不管,我现在就要。” 她此刻羞怒交迸,只觉那老头太过可恶,竟厚着脸皮,死赖不走,恨不得一把火将这木屋烧了。古辰见她如此愤怒,偷望屋内一眼,却见清诃仍在装睡,长叹一声,道:“芊芊,清诃前辈有伤在身,行动甚是不便。不如等明天……” “古辰!”鹿芊芊怒不可遏,俏脸涨红,蓦地打断他道:“你……你这人好没良心,我恨死你了!”说罢抿起下唇,哼了一声,转身奔入雨中,须臾消失在黑暗中。 “芊芊……”古辰这才一愣,望着鹿芊芊远去身影,想要追去,不知为何,双足仿佛生了根,纹丝不动,好半晌,叹息一声,跌坐在地。 他傻傻愣愣,坐在屋檐之下,瞧着大雨纷扬,想起鹿芊芊的离去之时,那又悲又愤的眼神,不觉心中刺痛,眼眶一酸,几欲怮哭,但却说什么也哭不出来,双手抱头,木然端坐。 大雨淅淅沥沥,渐落渐小,不久天色微明,东方肚白。古辰盘膝坐了一宿,站起身来,双腿血液不畅,酸麻无比。呆了一阵,忖道:“过了一晚,芊芊应该消气不少。她要我建一栋木屋,那又有何难?我现今就搭建一栋,届时再去找她,给她一个惊喜。” 念及于此,他陡然来了精神,当下捋起袖子,砍木伐竹,搬石运瓦,忙得满头大汗。清诃见他发疯似的搭建木屋,初始大惑不解,随即转念一想:“好啊,这小子一定是看我老人家呆的屋子太小,所以又建一栋大些的屋子,供我老人家颐养天年。”想到这里,不禁喜得眉飞色舞,连夸古辰乖巧。 如此忙碌两天,待得第二日傍晚,古辰片刻未歇,又疲又乏,终将木屋建好,比起原先那栋,足足大了三倍不止。古辰大事终了,放下心来,忽见天色已晚,盘算道:“我现在就去找芊芊,找她道歉,然后再带她来此,她一定欢喜得紧。” 心念甫定,他抓起那件大氅,直往飘香阁奔去。不多时,便闻幽香扑鼻,遥遥望去,一栋栋竹屋灯火如豆,亮光飘忽,明暗不定,唯独鹿芊芊的那栋竹屋黑灯瞎火,似无人居。 古辰走近一瞧,只见屋内空空如也,竟无一人,不由心下一奇,忽见一名女弟子走来,便上前问道:“这位师姐,请问鹿芊芊去哪了?” 那女子瞥他一眼,语气不善,道:“你是谁,问这个做什么?”古辰支吾道:“我……我是她的朋友,是来还她衣服的。”说着将大氅拿出,在她眼前一晃。 那女子听了,神色越发鄙夷,没好气道:“我不知道。”言毕腰肢一扭,傲然去了。古辰平白碰了个钉子,呆怔时许,一拍脑袋道:“我真笨,我去问问碧师姐不就得了?”又转悠几圈,问了几名女弟子,方知碧心澜身有要事,下山去了。
古辰心下发急,却又无法可想,立在寒风之中,脑中涌上千百个念头:“芊芊到底去哪了,她是真的生我的气,不理我了吗?莫非……莫非我就这么讨她嫌,就连见也不想见我了么?”他胡思乱想,怀中紧紧抱着那件大氅,心中悔恨交加,难受至极,鼻间一酸,几要落下泪来。 正心乱如麻,忽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古辰,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来我飘香阁作甚?”古辰心头一震,掉头望去,却见白玉仙手持拂尘,容色淡漠,登时想起那****与鹿萧何争执之事,慌乱道:“白首座,我……我……我没有,我是来找人的……” 白玉仙仿佛忘了当日事端,脸一沉,不悦道:“找人?你找什么人?”说着上下打量了古辰一眼,皱眉喝道:“混帐东西,要谈情说爱,也得看看时候。如今九脉竞峰在即,你不在七星斋苦练剑法,却在这瞎闹什么?还不快回去,莫要辜负了掌教期望。” 古辰听她此言,微微一愣,道:“什么?谈情说爱?”原来白玉仙见他在此徘徊良久,翘首以待,一副魂不守舍模样,只道他与自家某个弟子暗生情愫,不由忖道:“看不出来这小子外表老实,内心花花肠子却多。” 一念及此,心中陡生反感,厉声道:“还不快走?难道要我亲自赶你走不成?”古辰不料她突然翻脸,大觉疑惑,只好应道:“是,是,我这就走。”正欲离去,忽又想道:“说不定白首座知道芊芊得下落,我何不问问她?”但见白玉仙那冷冰冰的脸色,蓦地想起鹿萧何与芊芊的关系,话到了嘴边,始终说不出口,不禁长叹一声,大步去了。 一路上,古辰漫无心思,踽踽而行,满脑尽是鹿芊芊的影子。不知不觉间,走到七星斋之时,已是月上中天。 “卢道长身受重伤,也不知道好点没有。苏师兄呢,这大半个月来,他过得还好么?”古辰心下寻思,方要推门入内,却见破日大步走出,朗声笑道:“今次通令已到,如此便有劳苏师侄了。” 一转眼,见到古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沉吟片刻,忽地笑道:“些许日子不见,想不到你竟有如此长进。”拍拍古辰肩膀,道:“不错,倒没枉费卢首座的一片苦心。古辰,你此次出行,须得全力以赴,莫叫老夫失望。”说罢哈哈一笑,飘然远去。 古辰听得似懂非懂,连连点头,忽听苏武的声音从内传出,道:“古师弟,你回来了?进来吧,我有话同你说” 古辰走入屋中,却见苏武倚窗而立,目光淡然,遥望如水夜色,一派从容神气。古辰愣了愣,不料苏武已能行走如常,不由心中大喜。要知半个月前,苏武还仅仅疏通了一小半经脉,就连走路亦觉困难,如今竟能直起身子,独自行走,可见一身经脉尽已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