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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巍峨如画

    古辰听到此处,想起苏武那副惨状,卢天铸的孤苦伶仃,以及那残破的七星斋,不觉心下作恼:“卢道长都这样了,莫道长居然还要害他,亏我当初还以为是个好人。”

    他正自愤愤不平,忽听白玉仙冷冷道:“莫北凌此人心机极重,说不定会打你的主意,你切记防着他点。”

    古辰闻言谢道:“多谢白首座的好意,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不由得暗下决心:“等我学到了本事,一定要替卢道长保护好七星斋,绝不再让外人来欺负。”

    白玉仙瞅他一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你能小心,自是最好,只是谨记人力终有穷尽时,你若遇到困难,需要帮助,大可来飘香阁寻我。届时只需将此令牌递于巡守弟子,便可得见于我。”说罢自长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古辰手中。

    古辰抚摸令牌,细瞧一眼,但见这令牌仿佛取自一块白玉,精雕细琢而成,一时又是感激,又是兴奋,急忙将令牌放入怀中,期期艾艾,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玉仙见他收下令牌,神色颇为满意,忽一蹙眉,似又想起什么,问道:“是了,你方才说卢师兄教了你三式之后,便弃你下山而去,那后来又是谁教会你剩下几式的?”

    古辰此时对白玉仙好感大增,当下毫无保留,将三年前无意间偶遇流云、鹿老者,并随他们修炼一事,原原本本说出。

    白玉仙起初听到古辰跟随流云修炼,不禁喜上眉梢,微微笑道:“不错,不错,流云长老乃是我天清宫为数不多的前辈高人,修为高绝,剑法精奇。你能随他学上一招半式,也算是一番奇遇了。”

    但她听到流云及鹿老者轮流指点古辰剑法心诀之时,不由得容色一沉,喝道:“胡闹!那鹿萧何乃是十四年前偷袭我天清宫的魔道妖人,一身魔功毒辣凶狠,残忍嗜杀。当年我天清宫死在他手下的弟子不知几何,流云长老怎能如此胡来?”

    说罢这话,白玉仙气得双颊红晕,大发雷霆道:“不行,我须得将此事禀报掌教,若任那鹿老魔如此逍遥,我天清宫颜面何存?”她余怒未消,忽见古辰欲言又止,一脸不平之色,不禁双眉陡扬,喝道:“古辰,你可是觉得我言辞过甚?”

    古辰心头畏惧,踌躇一阵,终究小心翼翼道:“白首座,鹿前辈的人还是很好的,虽然以前犯了弥天大错,但……”话未说完,却见白玉仙目光一厉,断喝道:“住口!你可知当年我有多少同门师兄弟姐妹死于此獠之手?”

    古辰吓了一跳,茫然摇头,白玉仙仰天大笑,凄如夜枭,表情比哭还难看:“那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天清宫处于危难之中,这厮又对我天清宫做了些什么?若非当年有苏凝血那臭小子挺身而出,率着玉清残余之众,拼死缠住了他,只怕我天清宫连玄天鉴亦保不住了!”

    乍闻“玄天鉴”三字,古辰脑中轰然一响,深藏已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他隐约记得,当年自己与古彦饥不择食,误食下血太岁,被龙白骨抓进洞中,又听元通道人说出的那句话:“只因服过血太岁之后,便是逆天改命,与天为敌。上天震怒,恐怖至斯,又岂容你永生不死?是故服食过血太岁的人,俱是一夜暴毙,形容凄惨。”

    此事早就被古辰淡忘,如今猛然回想起这句话,心中咯噔一声,大觉后怕,忐忑道:“这可奇了,那元通道人说过,服食血太岁的人都会在一夜之间暴毙而亡。但为何过了这么久,我和彦弟仍未有事?莫非那传言是假的,抑或是期限未至,因此我俩还是相安无事?”

    古辰思虑及此,已是不敢再往下想。白玉仙方才心神激动,对古辰发了一顿邪火,却未注意到他神色大变。此时掉过头来,见他脸色发白,显然是吓得不轻,不由得有些愧疚,暗暗自责道:“他只不过一个后生小辈,于此事又无任何干系,我方才这般叱他,却是做得太过了。”

    转念之间,白玉仙语气倏尔一缓,叹道:“古辰,我白玉仙恩怨分明,之前是我情绪不好,所说之言,确实有些过激了,但全无责怪你的意思,你莫往心里去。”说罢话头一转,“但我劝你一句,流云长老那地方,你往后都不要再去了。若你于剑道一途,确有难以理解之处,卢师兄不在,尽可前来找我。日后我介绍摘星、破日两位长老与你认识。这两位长老成名已久,无论修为还是剑法,绝不会比那流云差。”

    白玉仙天性偏激,偏又嫉恶如仇,她当年有许多同门均死于鹿萧何之手,自是对其怨恨极深,殊不知在说这话时,不知不觉中,竟连流云也一同也恨上了。

    古辰颇觉不安,听了这话,虽说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也不敢反驳,只能连连点头。白玉仙疾言一通,脸色稍缓,不复先前那般阴冷,当即牵起古辰的手,道:“好了,说了这些陈年往事,耽误了不少时辰,我们这便启程赶往太清宫,莫让陆掌教等得久了。”说完运步如飞,携着古辰,沿路飞奔,直往太清宫方向疾驰而去。

    二人走了一阵,欲从蔓青林穿行而过,这时林中弟子甚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练功,忽见二人远远走来,本不当一回事,但片刻之后,有些眼尖的弟子蓦然发觉,走在前头的那道姑居然是飘香阁的白玉仙首座,急忙换上一副恭敬嘴脸,让开一条道来。

    原来蔓青林与飘香阁相距甚近,两方本为同脉,关系不差。而飘香阁中多得是貌美年轻的女弟子,早就惹得蔓青林众弟子垂涎不已。更有甚者,互相对上了眼,情到浓时,竟私下幽会,珠胎暗结。如今见了心上人的师长,自是要用心讨好。有些弟子为搏白玉仙欢心,居然当众卖力地练起剑来。

    这举动登让旁边的弟子哭笑不得,心中暗想:“好啊,要是你们平日练功时的努力,有现今这一半程度,那我太清一脉怎会被上清压过一头?”

    白玉仙自是不将这些弟子放在眼中,恍若未见,兀自匆匆赶路。二人穿过蔓青林,顺沿台阶直上,往山顶处大步走去。

    行了半个时辰,山间轻风渐起,古辰举目一望,但见玉清宫遥遥耸立,磅薄大气,气宇恢宏已极。抬头再看,上清宫及太清宫时隐时现,隐没云端。他初入天清宫时,也曾惊鸿一瞥,只是当时距离极远,自不及如今这般极近仰望,令人心生震撼。

    夕阳西斜,霞光如火,俄尔一阵暖风吹来,轻轻拂起几丝长发。霎时间,古辰心怀疏朗,只觉诸般烦恼都被大风吹去,低头俯瞰,隐约透过轻烟淡雾,几可见蔓青林与七星斋尽在足下,如此观去,竟别有一番景象。

    二人越是靠近山顶,地势越发起伏,陡峭难行。山道迤逦蜿蜒,穿云而去,宛如羊肠,仅容一人通过。一旁山石佝偻屈曲,怪状嶙峋,犹如飞禽走兽,或似吊睛大虫,或类展翅秃鹰,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下方悬崖云雾缭绕,莫可视物,一眼望去,黑漆漆深不见底。不时可闻白鹭几声清唳,穿梭于流云之间,逍遥纵飞。

    此去沿途两旁繁花绚丽,娇艳争芳,香气袭人,绿则水碧盎然,赤则绛红无垠,七彩交错,点缀山间狭道,轻风一吹,仿佛水纹荡漾,连绵跌宕。

    古辰见过的美景不少,但如此瑰丽的山间景色,乍一望去,也不由得生出陶醉之意,只觉自身处于仙境之中,亦幻亦奇。

    又过一个时辰,二人已离山顶处不远,狂风催急,吹得古辰长发乱舞,衣袍鼓涨,在风中猎猎作响。古辰只觉白雾渐浓,四周景物似浸泡在牛乳之中,朦朦胧胧,难以视物,忍不住低头一瞧,但见足下轻云飘渺,如笼薄纱,山下之物千百倍也似地缩小,越发模糊难见。

    一时间,古辰心惊胆战,双膝发软,不自禁生出惊畏之情,仿佛整座太玄山都被强风吹得摇动不已,生怕大风一吹,自己便会站立不稳,坠入无底深渊。甫一生念,古辰不敢再往下想,急忙收敛心神,足底生风,紧跟在白玉仙身后,趋步随行。

    二人当下全力赶路,约莫一炷香功夫,但见太清宫的轮廓渐渐明朗清晰,已近在数十丈之外。古辰疾奔许久,饶是他内力不俗,也觉微微气喘,额上沁出汗珠。

    而正当此时,忽然一股强大劲力,自四面八方纷纭涌至,凭空压迫而来。古辰心下一惊,急忙运起内力,护住身上罩门要害。但那股劲力委实诡异,竟从古辰全身经脉中鱼贯钻入,积郁于胸,令他喘不过气。

    古辰心慌意乱,又不敢惊动了白玉仙,蓦一咬牙,又随着白玉仙疾行而去。哪知不论走到哪里,那股劲力却似无处不在,就如天间沉云一般,直压得古辰呼吸不畅,心跳加剧,全然乱了阵脚,心慌之余不由轻唤了一声道:“白……白首座……”

    白玉仙本在前方带路,忽听古辰出声叫唤,当即回头一望,却见古辰神情疑惑,脸色发白,一双眼四下张望,不由奇道:“古辰,你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