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剑才难料
情急之间,古辰双目通红,被激起心头血性,蓦地大吼一声,愤然跃起,胡乱刺出一剑。这一剑好似随性所使,偏偏去势绝奇,恰好封住清诃势在必得的一剑,无论力气角度,时机把握,均是妙入毫巅。 这一下着实大出清诃意料之外,以他的修为眼光来看,自是瞧得出此招极为难得,亦忍不住喝一声彩。古辰一招得手,顿时信心大增,灵台倏转清明,凝神望去,只见清诃的剑招纵然奇快,却再无先前那般神鬼莫测。想来单凭自己的剑法,自保不难,欲要取而胜之,还是略显不足。 寻思间,忽听清诃怪叫一声,又是一剑攻来。古辰无暇多想,挥剑挡去,正好荡开清诃这凌厉的一剑。清诃猝不防两度失手,气得吹胡子瞪眼,哇哇怒叫,攻势更疾,欲要一鼓作气拿下眼前这小子,岂料古辰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毫不退缩,见招拆招,以快打快,竟能顶住莫大压力,渐渐扭转败势。 清诃出手数次未果,讶然道:“这小子怎么回事,莫非他还练过别的破剑之法?不可能,老子这套剑法轻易不外传,只有区区几个老家伙会使,这小子才多大的年纪,如何晓得破解此招?” 他满是不信,有意放慢速度,仔细观察,却见古辰所用的剑招显然与方才出自一路,但又稍有不同,看到这里,蓦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浑身大震,生出一个绝难相信的念头:“难道,难道这小子的剑法一直在随着我的剑招而变,这,这怎么可能?” 古辰只觉清诃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抬眼瞧去,却见清诃出剑时目光呆滞,喃喃自语,脸色时红时白,心头微感诧异,不自禁问了一声:“前辈?”清诃愣过神来,脸皮微红,气道:“东张西望的做什么!” 古辰心道:“明明就是你心不在焉。”嘴上当然不敢说出来。清诃为证实心中想法,接连换了几套剑法,每当变招之际,便能逼得古辰慌乱不接,败像立生。但挺过数十招后,古辰的剑法总会随之做出相应的变化,反过来将自身克制得死死的。 清诃心高气傲,况且在剑法上从未被人如此压制,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无奈古辰的剑法委实厉害,忖道若不全力以赴,此番阴沟翻船也说不准,不知不觉间已将古辰视为心腹劲敌,再也不留情面,诸套剑法一路使将下来,直打得古辰措手不及,落尽下风。 清诃求胜心切,身法施展开来,倏忽进退,犹如一团灰影,剑招时快时慢,奇诡突兀,凌厉莫挡,均是古辰未见过的的厉害招式。古辰丝毫不为所动,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挡过先前十余招后,便有破解妙招,使其难以有机可乘,因此清诃攻势虽然猛烈,却始终占不到多少便宜。 如此斗了三四个时辰,东方露出半白,已是清晨时分。清诃使尽浑身解数,也奈何不得古辰,自身攻势却被他一一破去。不仅如此,古辰见识了清诃的精妙剑术之后,往日练剑时的一些疑惑有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这般一来,剑法无意间又精进不少。此消彼长之下,斗到后来,清诃只觉古辰的剑招越发奇妙,难以揣测。 眼见胜利无望,清诃此时恼怒到了极点,早忘了之前只能用剑法的约定,蓦然间大喝一声,真气喷薄涌出,登将古辰手中木剑震为三截,掉落在地。 古辰不防他突然发难,仿佛胸口被狠狠打了一锤,霎时身往后飞,跌坐在地,浑身又酸又痛,脑中嗡嗡作响,耳鼻间流出血来。清诃睁大眼睛,张口结舌,强辩道:“你这没用的小子,也太不经摔了。”说完这话,老脸一红,显然颇为后悔,旋即伸出双掌,抵在古辰太阳xue上,缓缓度入真气。 古辰只觉一阵热潮流入体内,汇入周身经脉,暖融融的舒服至极,不禁神为之醒,痛感立消,所受内伤转眼好了大半。他调息一阵,自忖伤势好了大半,待要起身,忽然想起清诃的真气精纯无比,如今还残余大半留在体内,若不纳为己用,实在太过浪费,因此复又聚精会神,将清诃的真气慢慢化入丹田。 清诃黑着一张脸,将木剑掷在地上,气呼呼地瞪着古辰,不住抓头挠腮,想了半天,也不知自己为何赢不了。其实古辰本就精神不振,斗了这么久剑法,早已疲乏脱力,全凭一口气吊在胸口,这才强撑下来。倘若再打一阵,用不着清诃发力震断木剑,古辰也会弃剑投降了。 待古辰运功完毕,睁眼一瞧,天色已然大亮,一骨碌爬起身来,只觉神清气爽,疲劳一扫而光,浑身舒坦已极,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清诃在旁一言不发,只顾盯着古辰不放,突然好似想起什么,蓦地笑出声来,拍手道:“是了,是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古辰被他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怪道:“前辈,你笑什么?”清诃得意道:“兀那小子,咱们再来比比,这次老夫一定要赢你。”原来他苦思半晌,想起两人比剑之时,只因求胜心切,免不得气急攻心,贪猛求快,一心想着抢攻,却忽视了剑法的灵动性,这才落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清诃练武成痴,身怀各派所长,信手拈来的剑诀只怕不下百套。想到此处,忽而生出个念头:“我方才所用的招式都是刚猛有余,灵动不足,才被这小子占了便宜。又或许他能破我招式,多半也练过这些剑招。哼,卢天铸这老混蛋,为了故意羞辱于我,竟然教了这小子这么多不外传的剑法,真是气死我了。” 他越想越怒,却不思虑这番念头是否合理,暗道:“既然如此,老子就把所有的剑招混着来用,非打得这小子屁滚尿流不可!” 古辰见他面露阴笑,想起清诃先前比剑时的那股子狠劲,心头一阵发虚,急忙摆手道:“前辈,我……我可打不过你。”清诃只当他出言讽刺,怒火更炽,哼了一声,瞪眼道:“那可不行,你非得跟我比一次不可。” 古辰暗暗叫苦,还待推辞,却见清诃倏尔脸色一变,仰头望了望天,续道:“但今天就算了,我老人家还有差事在身,下次再来比过。”说罢笑眯眯地走了。古辰呆望着他背影,怔然无语,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原来清诃忽然想起今天乃是三清论道的日子,自己身为裁判,不得不去,这才放过古辰一马。又自忖已经看破了古辰的剑路,取之不难。待事情一了,便要狠狠教训这小子一顿,好出一口恶气。
古辰发了一阵呆,猛然醒起:“对了,今天是三清论道之日,既然就在七星斋附近,那可要去看看了,学习一下别人的剑法,也是好的。”当下拾起方才清诃丢在地上的那把木剑,胡乱插进腰间,大步往擂台那处走去。 行不多时,远远便见擂台四周挤满了一大群人,围的水泄不通。古辰目光略略一扫,估摸有七八十余人,均做四代弟子打扮,后面尚三三两两陆续走来一些弟子。如此一算,足有百余人之多,不由暗暗咋舌:“不愧是七年一次的盛会,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正自惊叹间,忽然背后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这一下用力极猛,若非他内力深湛,已然被推了个跟斗。古辰心下惊怒,堪堪稳住身子,掉头喝道:“你干什么?”抬眼观去,只见面前站着两名弟子,其中一名弟子白衣飘袂,红唇白齿,眉目俊朗,只是神色倨傲,眼高于顶,不大瞧得起人。 出手推人的却是旁边一名灰衣弟子,他想给古辰一个下马威,是故这一下用尽了全力,哪知推在古辰背上,宛如推上一堵墙,不由得心下诧异。但见古辰模样老实,也未将他放在心上,大声叱道:“你这混帐东西,眼睛长屁股上了不成?没看见挡了我们的路吗?” 古辰不觉傻眼,忖道不但白挨了此人一下,还被无故斥喝。他纵然脾气再好,也觉心中有气,正待与此人分辨几句,但转念一想:“此处是卢道长的地盘,我若惹是生非,他知道了,定然不喜。”念罢一声不吭,便当没听到。 那白衣弟子见他神色不愉,冷笑道:“你也是来参加三清论道的?”古辰摇摇头,道:“不是。”那白衣弟子哦了一声,瞧他穿扮,只当他是天清宫内砍柴倒水的小厮,早将他看低了几分,当即冷笑几声,懒得理他。 那灰衣弟子却不依不饶,得意洋洋道:“你知道我师兄是谁吗?”说到这里,却见古辰一脸茫然,不由拉下脸来,不屑道:“哼,真是孤陋寡闻,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陵,不仅武功高强,人也俊朗,哪个少女见了,不**的?哼,他肯跟你说一句话,已经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他口沫横飞,大拍白陵的马屁。白陵听了这些话,面上不自禁带笑,似乎极是受用。古辰越听越觉心烦,暗道:“你说这么多,又****什么事了。”便自顾自走开了。 忽听一人哈哈笑道:“白陵,连这乡下佬都瞧不起你,你还有什么脸面来参加三清论道?瞧你细皮嫩rou的,赶紧回家找娘吃奶去吧,哈哈哈哈……”白陵闻言容色一变,冷冷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于泉师兄啊。”他故意将“泉”字拖长了音,听起来好似“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