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布局
林木葱翠，偶有飞鸟鸣啼。剑门建筑仿佛掩映于一片郁郁葱葱的大山里面，除却恢弘雄伟的落月等大型殿宇，弟子们和剑门来访客人的居所几乎都是在树木环周之中， 今日慕容烟晕昏过去后，端木云与叶辰风便将她带回落月殿内阁治疗，凌蝎和媚娘被临时安置在寻常客人所居住的两间小客房里。 吃的少不了，被褥也被端木掌门命人翻新。 满腹心事之下，对凌蝎来说，吃住倒是显得无关紧要。 “蝎儿，你现在修为是何等境界？我怎是看不出来。” 媚娘从屋子内走出来，与她一同的还有满目忧色的青儿，自下午开始，凌蝎就在屋子外面安静待着，起初还以为是她今日刚与亲生娘亲会面，心潮澎湃，无法平静，需要一点时间来。 哪成想，他任何想不开的表现都没有，神色虽偶有痛楚，但更多的是死寂。 站久了就坐，最后干脆倚坐在窗户下的木壁下发呆，手中不停用九天玄绫擦拭幽幽泛着蓝光的天殇，这一呆从阳光明媚到夕阳西下，最后落日被黑夜覆灭就一直延续着。 “孩子你、你怎么了！” 凌蝎被娘亲问起修为，下意识抬头，想着要回答她，可媚娘与青儿表情却似见了鬼，他低头一看，天殇锋利光洁的剑身倒映出一张心丧若死的面容。 他苦笑摇头，起身道：“娘亲，我没事。你方才问了我修为是么？” 媚娘惊异未定，只怔怔点了点头，青儿咬咬下唇，上去拉扯了一下凌蝎的袖子，好像怕他没原油突然离开一样。 凌蝎无奈，拍拍她细嫩的小手，让她安心，模模糊糊道：“我也不知，该是合道期与灵虚之间也罢，今日忙于奔波，修行未落下，倒是等级之分无从识别了。” 媚娘还道他是不好意思，连忙行至他跟前，安慰道：“不要紧，安安稳稳的最好，只要你身体安康，无灾无难，便是娘亲这辈子最大的希望。” “娘亲和青儿已将饭菜备好，你赶紧进屋，我们母子俩却是许久未能共进一餐了。”媚娘补一句，须臾便要心酸落下泪来。 “嗯嗯，好。快进去，孩儿出谷后也时常吃不惯外边的饭菜，怀念娘亲的绝顶厨艺呢。”知道媚娘心儿太软，急急说着，就上前拉着她进屋，便走便赞叹饭菜香之类的言语。 媚娘没高兴起来，倒是给他在外界修炼出的一副贫嘴施以一个大大的白眼。 多久不见，又牵忧孩儿在外的性命，媚娘自然是少不了事无巨细问各种各样的情况，小至生活琐事，大至接人待物，都是面面俱到。 时不时还不痛不痒斥责几句，都是因凌蝎可能会为自身带来危险才责问，但她哪里知道这个儿子多少次从鬼门关爬回来了，若九幽地下有地府冥神，兴许都对凌蝎眼熟了罢。 那些事情凌蝎不愿让媚娘担心，自然也不会透露半句，如若媚娘今后从别处得知，那便又是一回事。 谈到深夜，饭菜也已冰凉，要不是来日方长，媚娘都想拉着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彻夜教训他。 青儿受不了媚娘殷切诡异的眼神，俏脸红彤彤地争着要与她睡一块儿，对此凌蝎只能表示深深遗憾…… 三更时分，叶辰风到这边来寻凌蝎一行人，像是有什么事情，但屋内灯火已灭，寂静无比，他徘徊许久终究是迈步离开。 他身影方消融于密林深处片刻，凌蝎就离开床沿，还抓着天殇，咯吱一声，门扉开了又合。 “青儿姑娘，蝎儿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凌蝎离开后，屋内岑寂良久，媚娘幽然叹息：“我觉得他心里有好多事情，虽说在明月谷，童年里许多痛苦地事也被他藏在心里，但现在总感觉不太一样。你陪在他身边，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我也不知道，好似从遗落洞窟回来，他就有些若得若失，我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 “叶叔叔，你可有要事说与我听么？” 月华如水，一轮玉盘也似地高高挂在寂默无垠的夜空，叶辰风脚踏古剑，御空而行，背后却响起凌蝎的声音。 见叶辰风不言语，凌蝎只好凌空飞去他身边，腰间摸索出一小串剑状饰品递给他：“你我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蛮镇，想不到都过了这么久了。” “是啊。”叶辰风伸手推回，道：“你留着，我说过，有什么事情，我总会帮你的。你虽修为精进，但总有许多事是你一个人解决不了的。” 凌蝎也不争论，收回别于腰间。 叶辰风满意点头，微笑道：“你这份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看凌蝎没有特别的神色，叶辰风悻悻停止话题，只道：“我只是来说一声，师妹她突破禁制虽然极耗真元，身受重伤，但好在端木师兄灵丹妙药众多，尽力救援之下已经无碍。” “……那就好。”凌蝎不咸不淡道了一句。 “呃。”叶辰风瞬间竟不知如何接话，而且天色尚早又没太重要的时，打扰了凌蝎，现在对方回去兴许还能补个回笼觉，便道：“孩子你回去歇息吧，也没事了。” 他抬脚就要离开。 “叶叔叔。” 叶辰风刚转身就听到凌蝎说话，并且语气中透露着为难，他禁不住转身：“有什么事情，不要顾忌。” “你也知道沈半仙不是一般人，近些年来应该也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了罢。”凌蝎不管叶辰风从最初惊讶转为严肃的眼色，他只自顾自道：“乱世之争，不分人神。如今神迹尽出，一点一滴会有更多人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浮出水面。” 叶辰风剑眉皱起，深深忘了对面的凌蝎一眼，像是重新认识一般，然后骤然思索起来，道：“你知道了何事，或者说，你打算做什么。” “以后我可能会忘记很多东西，许多事情无法亲力亲为，所希望你不要告知任何人，也千万莫要提醒我。如若有一天，天道毁我，你只为我给沈前辈带句话，告诉他，明月谷山脉深处，有我留给他的东西。” 叶辰风抬起头，只见背负似刀非剑的蓝眸男子，眸若深潭望着夜空一轮明月，清风吹拂而过，长发遮眼，便连他眼里一点一滴的悲哀也不再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