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来
他仿佛一人行走在荒落无人的道路上，深深的黑暗分隔两边，前路漫漫，后路茫茫，不见归处亦不见出路，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每一步都如此艰难，牵扯着似乎真实存在的伤痛，他轻轻痛吟，可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有身边的呼吸能证明自己活着。 有风，身后吹来。 回过头，竟是记忆的片段，那个明月谷中默默承受伤痛的少年，每一次苦笑的嘴角，冬季湖边依偎枯树的背影，山谷打柴雪中艰行……种种画面此时此刻又明亮起来，晃晃悠悠飞向自己而来。 他不吭声转过身，长发遮住脸面，任由记忆片段片段冲入体内，然后继续前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也许再走几步就到尽头了罢，也许不放弃，就能够走出一个有光亮的路口了罢？ …… …… “凌兄弟凌兄弟” “你快醒来，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声关切的呼唤再也听不见。 凌蝎脑海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闭上眼睛，再悠然睁开眼时，视线逐渐清晰，而周身静谧一片，黑暗枯燥的长路变成狭窄的空间。 而前方燃烧一堆柴火，火对面有两个人半躺着，两双眼睛盯着自己，深邃而沉默。他们不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 “嗯哼” 凌蝎左手撑着身子挣扎站起来，有伤口扯裂开，禁不住痛吟一声，低头一看，鲜红的血从胸口流汩而出。 眉头皱了皱，他没有去理会，反而细细打量着周围。这是一个五丈开远的窄小的山洞，洞中并不是很潮湿，但却阴冷干燥，那堆火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那两人有些面熟，凌蝎一步步走过去，才看清两人的面目。是之前有过纠葛的邪月和另一个陌生的男子，他们身上同样受着不小的伤，面庞十分苍白。对于这个山洞来说，两个人隔的有点远，那陌生男子的气息十分特别，非妖气亦非人味，却是魔族的紫烈了。 三个男子这般对视，谁都不知道对方心底想些什么。 凌蝎还是转过了身，默默走向洞口，紫烈望着他的身影感觉有点奇异，却说不出为何。邪月视线从凌蝎身上移开，重新投入熊熊烈火，火焰的影子在他眼里倒映跳跃着。 这是在哪里？ 凌蝎走到洞口，浩大的景象立刻映入眼帘，一望无际的森林铺陈在下，天边星宿无言闪亮，明月高挂空中，不像是人间之物的飞禽走兽横行洞外，时不时传来吼叫声，夜幕深深，凶蛮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步踏脚，一块碎石滚落而下，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风儿阵阵吹过他苍白的面庞。 自己原来竟是栖身悬崖峭壁的洞中么凌蝎心头一惊，回想起来，记得跌落的最后时刻，了空大哥也赶来自己身边了，自己无事，那他呢？ 这样想道，心中担忧更甚。他回头看着邪月和紫烈，犹豫不决正要问问。忽然有三道急匆匆的身影往这边冲来，越来越近。 “凌兄弟” 了空似乎已经熟练学会了御空飞行，一个急刹步，稳稳妥妥停顿在凌蝎身旁。将手中的东西撂下，右手大力搭在凌蝎肩上，脸色更是涨得通红。 在他落脚后，两个艳丽的女子也是急促停下来，是一起跳入深渊的青儿与小莹。 凌蝎笑了笑，没有说话，身上的血一直流个不停，却愣是没有说痛。 紫烈和邪月在后边见那大颗颗往下落的血滴，都能闻到腥味了。 了空三人也不是虎心眼的人，自然能发现凌蝎的不对劲。青儿反应最快，急急掏出怀中的娟布，白生生的细手摁住凌蝎流血的胸口，眼里满是心疼。凌蝎愣了一下，静静注视着她，眼神温和些许，不知为何，对于眼前的女子总有难言的熟悉，两人之前不过见过几面尔尔，她似乎处处帮着自己…… 青儿又是如何到这个地方呢？凌蝎心里有许多疑问。他思索着，手不自觉移往疼痛的胸前。 轻柔的触感，覆盖上了，两只手上下覆接，一旁的青儿脸色微红。 “嗯哼……他流血这么多，还是先扶他坐下罢”小莹轻笑道。 扶凌蝎坐下，了空青儿以及小莹为他包扎伤口，输入法气为其疗伤。 凌蝎倚靠洞壁，青儿和了空坐在他旁边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的空地上。 “了空大哥，我们是如何到此地的，此地又是何处？” 了空摸摸自己的光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当初杀了那怪物，我们都掉入地面出现一条大裂沟之中。却又落在距这里不远的湖边，你们都晕了过去”了空望了望邪月，接着道：“此地飞禽走兽凶蛮厉害之极，你和他又昏迷不醒，我只好寻到这个它们难以接触的山洞，暂时安顿。” “他还好，凌兄弟你却是奄奄一息。我没法子，简单给你包扎一下后，便在洞外寻找食物和药材，这几天竟相继遇到青儿姑娘三人，当时青儿姑娘和这位女施主在一起。”了空顿了顿，看了一眼紫烈又说道：“而紫烈施主与一头青面獠牙的怪物厮杀，身受重伤，亦是岌岌可危的境地。” 凌蝎点了点头，尽管有很多问题，他也不想再问了，只要人还好就够了。勉强笑了笑，苦道：“了空大哥，你不该那般冲动的，那异兽恐怖盖世，凶残至极，你佛力低微，怎能赶入殿城？简直是自寻死路。”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那怪物竟那般伤你，着实可厌可恨，饶它不得。”了空挠挠头皮，憨笑道。 凌蝎自小受尽冷眼，如履薄冰。 而如果一个人行旅在千里薄冰上，那他每走一步都会小心翼翼，担心下一步会让自己深陷冰冷。长久没有可以相信与依靠的东西，渐渐地亦会变得没有安全之感，即便踏在殷实的土地，也会惶惶不安。 眼前的这个人，却以性命相交，意图将自己从孤身一人的惊惶中拉出。 了空大哥，今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凌蝎握紧拳头，转开心思，轻道：“了空大哥，你竟是突破大悲境了？” 此话说出来，不光是两个女子，连邪月与紫烈都有些好奇。 了空见他们都看向自己，尴尬道：“这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凌蝎呆了一下，被了空的回答懵住了。 了空讪笑，回想道：“那天小次山山顶，我以为你被那怪物杀死，将珠子砸到它的脑袋，好像有一团金红色卍力冲进我神识里，但这里后冥想才明白，那是师父说过的佛力传承。就是他此生修行的佛路心得法诀和一些法力。我也因此更能顺心控制这个珠子了。” 说到此处，语气低沉了不少。 “我的佛力修为，更是因此一下子从佛子境突破至大悲境，只是……好像那佛力传承的，不只有师父留在珠子中的佛力，还有其他的东西，佛力应该是金色的，它却是金红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