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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闯王对闯王

    滚滚人头,就在一片片刀光过后,掉落在曾经滋养过他们的黄土上,喷溅的献血,立刻染红了大地,汇成河流,转眼便被这干渴的黄土嘶嘶的吸收个干干净净,那一颗颗带着或惊恐,或痛苦,或麻木,更多的却是解脱的表情,却沒有一丝对这世界的留恋,就那么瞪着一双双已经失去生命的眼睛,望着双方的阵列,望着那湛蓝湛蓝的长空。

    一阵风轻轻吹过,似乎如母亲般要用她的手,合上那一双双表情各异的眼睛,但是她失望了,轻抚过后,只是带起一阵阵血腥,飞扬起來,慢慢的灌满这天地之间。

    沒有战鼓的轰鸣,沒有战阵的嘶喊,就连双方那铺天盖地的旌旗,似乎也被这场景震慑,悄悄的一动不动,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看到这残忍一幕的,震惊的不单单是广武,还有站在他身前的吕世。

    高迎祥这以疯狂举动,彻底破灭了明末那些农民英雄们,在吕世心中的高大形象,也破灭了与高迎祥等,这些原本是同气连枝兄弟部队和好结盟的心思。

    当初,自己在前世看到过一些历史典籍,对于明末的几个农民军将领的记录与描写,其中一本顾炎武所作中,所描述的李自成高迎祥等等农民军将领的史料,将他们描写的多有不堪,但吕世还一直不信,不过认为是明朝遗老遗少,对逼死他们皇帝的仇人的一种污蔑,但看看后來李自成对待李岩,对待和他一起战斗的罗汝才(外号曹cao),还有甲申进京后,农民军所作所为的正史回避不了的记载,当时吕世很是疑惑,于是,在那时候,就开始留意这些人身后的各种记载评论,每次一个新的记载被查询到,都让吕世对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等,那原本高大的形象便暗淡一分。

    高迎祥转战陕北,“随军两脚羊,哭声撼十里“心中不觉一阵阵发冷,摇旗杀妻一个经典桥段,那些急于突围活命的将领,连妻子儿女都忍心屠杀,是不是更在另一个角度看出,他们的人性黑暗的一面?

    当看到李自成在攻打洛阳,竟然“抓妇人逾千,退其衣裤,倒埋城外,以镇火器”更是触目惊心。置开封城内,黄河下游千万百姓生命于不顾,决黄河水淹开封,是不是已经灭绝了人性(有说黄河为官军掘开,我就纳闷了,在大军重重围困之下,几百官军,怎么能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黄色炸药都难以炸开的黄河大堤在半夜之间掘开?)更无论张献忠屠川,等等事实了。每次看罢,都不觉掩卷唏嘘。

    但无论如何,吕世一直往好处想,他们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是,但更多的依旧是满清的歪曲,就像清朝修撰的明史一样,让他们说的卖国求荣的毛文龙,他的儿子在清军入关后却披发入山,而他们说的抗清大英雄袁崇焕的爱子,却当了满清巡抚一样歪曲,不过是想用此來打击汉人的反抗精神,是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现在知道了一个真相,为什么李自成败退出北京,一路退却再收不住脚步,原因不是匆匆忙忙受降的地方军心不稳,而是,,沒有民心,他们,根本就沒有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千古一理,亘古不变,被杀九宫山,是真的误杀还是咎由自取?

    但是,现在,就在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在,那还让他有一丝幻想吗?

    沒有了,一切都破灭了,剩下的只有不忍掩面而悲,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轰然倒塌幻灭,为那些无辜百姓的结局悲戚。(以上只是自己读到的看到的一点偏颇,只代表自己的观点,请书友不要当真)

    过天星站在城头,将拳头都砸出了献血。突然对着吕世大喊道:“哭有用吗?对着这帮畜生,我们只有杀了他们,才能解救那些杆子,不,是那些百姓。”

    “对,杀出去,解救那些百姓。”

    敌人为解救敌人,而甘心一战,一时间城上城下上万人呼喊连天,这样的景况可能在古今战争史上从沒有出现过。

    吕世沒有哭,只是不忍,历经一年血火,看惯了成千上万的死亡,他的心再不像原先那样脆弱。现在,自己最需要做的就是冲出去,解救那些被裹挟的百姓。

    但是,吕世现在很犹豫,因为,他们在三天之内,紧急赶了二百多里路,按照军事行程,这是疲惫之军,刚刚进入陈家堡,沒有片刻休息,这样的军队,还能战吗?

    吕世转身走向城墙后,看到的是,早就仰头看着城头,等待吕世下令的五千兄弟。

    看到闯王那一身白衣出现,五千枪兵,刀盾兵,弓箭手一起大喊:“闯王,下命令吧。”

    看着这些疲惫不堪但群情激愤的兄弟,看着这样的战士,吕世深深的吸口气,五千疲惫之军,对外面十万流寇,那是一种决然。

    “弟兄们,还能战吗?”吕世高喊询问。

    “战,战,战。”

    “好,出征,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群起应和。

    过天星大步下城,跳上战马,对一千五百名骑兵兄弟大喊道:“侵略如火,不胜不归。”

    一千五百兄弟一起大喊,“为天下父老,死战不退,杀,杀,杀。”然后,抽出雪亮马刀,紧随大统领冲出大开的城门。

    吕世看着洪流远去的过天星,张张嘴,但只能无奈的闭上。

    这军事上的事情,本來应该他大统领统一的调动,但看看早就带着他的骑兵跑出城去,那是沒有指望了。

    看看枪兵和刀盾兵阵前跃跃欲试的耿奎,吕世只好道:“耿奎听令。”

    耿奎规规矩矩上前拱手道:“闯王吩咐。”

    “带全部兵马出击,与要塞外兄弟合并一处结阵,尊大统领号令,攻击高迎祥,解救百姓父老。”

    “遵令。”耿奎大声应诺,转身挥手,沒有任何激昂语言,率先跃马前行。

    这时候,所有的语言都已经苍白,阵前两千父老的人头已经代替了一切。

    五千风尘仆仆的战士,再次抖擞起精神,紧随他们的头,领队形严整冲出城门。

    “火器营队长何在?”

    “火器营全部准备完毕,请闯王将令。”

    “上城,布置火器长弓,准备在敌军攻击第一时间打击他们。”

    “是。”

    一列列暗红色的火器营兄弟跑上城墙,将带來的强弓弩箭迅速在城头组装起來,让城头密密麻麻排满了利器。

    “广武兄弟。”吕世转身对紧随身边的广武道:“你在城头指挥所有火器营,我出城指挥。”

    广武大急,面对十几万已经入了死地的流寇大军,怎么能让闯王出城犯险?也不顾上下级别,上去一把拉住吕世衣角,眼睛望向紧跟着闯王的春兰。

    春兰,沒有回答他,只是坚定的随着吕世的脚步下城。

    紧跟在吕世身边的赵兴轻轻一笑道:“广武兄弟,大统领在外,已经被气昏了头,除了闯王还谁能说得?”

    一句话,立刻让广武放开了手,是啊,被鲜血与哭喊刺激疯狂了的豪侠义气大统领,还有谁能劝阻?整个根据地,能说服大统领的只有闯王,能压服的只有三叔,能欺负的只有春兰,虽然闯王事事都惯着大统领,但他们兄弟就那样默契无间,真是羡慕死人啊。

    广武一松手,吕世飞身下城,那个文静的赵兴也不含糊,立刻紧随其后,张啸王健紧紧追随而去。

    高迎祥在战场之上,不顾任何人的反对,斩杀了所有两千溃退的士卒,并将最亲信的猛将,曹参儿的首级挑在长杆之上,传示三军,那些犹豫的,畏缩的,胆怯的全部赶到震慑与畏惧。

    当高迎祥再次组织自己军中最精锐的三万将士,这其中包括了不沾泥的标营手下,准备对城外吕世枪兵展开决死一击的时候,他看到了那要塞上突然招展起來的火红闯字大旗,和那面旗下一个瘦弱高挑的身形,不由得在心灵里一阵悸动,一种英雄见英雄的豪迈从心头升起。

    吕世來了,你到底不是缩在窝里,还是來了,那个第一个打出闯王旗号,打下一片大大江山的吕世,那个奇思妙想无数的毛头小子來了。

    來了好,我在阵前砍杀两千溃兵的决断你看到了吧,那你是如何的震撼畏惧?是不是已经吓破了胆?据闻,一个能在米脂攻城战前,为几个贱命而抱着三叔哭泣的小子,在这样的世界里,在这样你死我活的争斗里,你能有什么作为?

    我便让你看看,真正的枭雄,真正能震慑天下的英雄是什么样的杀伐决断。

    闯字旗出现,也说明,对手的援兵到了,按照计算,你葫芦峪到这里几百里地,即便來了也是疲惫之师,现在,我必须在你恢复休整之前,展开猛攻,在这里打败你,歼灭你,也省得我在你的地盘里寻你作战,到那时候,渭南四县我将唾手而得。

    长弓?哈哈,我有你的棉被大法,一切都对我再无威胁,什么是作茧自缚?这便是了。

    “兄弟们,那吕世全军而來,正是我们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时机,一战定乾坤,此战一胜,四县钱粮,四县女子百姓便都是我们的了,來,架起棉被,进攻。”

    不管在要塞里纷拥而出的一千多骑兵,不管随后不断涌出的,黑色衣甲的枪兵刀盾手,高迎祥挥动大军,如杂色潮水般淹向那显得孤单的要塞,那在要塞外,看着势单力薄的闯军。

    一场大战,一场将会是谁对谁的屠杀瞬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