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公侯来访
九月三十，临汾荀城。 这个新年，是荀昭在这个时代所过的第一个大年，也是平生第一回在十月初一过年。 九月二十五的时候，县衙里就肆了假，以方便县里的官吏赶回家中过年。 因为知道县令大人要回临汾本家，所以县里的大户都是提前送来了馈赠。荀立虽是气节高雅，可是似乎迎来送往乃是如今的常态，收了并不违例，不收反倒是无礼。 半个月下来，收到的馈赠居然也是装了半辆马车，价值起码也不下十万钱，不禁是让荀昭感慨，眼下这个时代里，当官倒果真是一件不错的买卖。 临汾的荀家大宅里，也早就是打扫干净了。原本荀立一房住过的南屋，也垫上了新晒过的细麻丝棉被褥。 只不过，与常年不同的是，今年的新年多了一个卫青。卫青如今虽属卫氏，可是和卫士通并不亲近，所以荀昭问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随荀昭回临汾。 陈氏见多了卫青，便在侧进里又整理出一间房来让卫青住。 今年也是大姊荀迎在荀城过的最后一个新年，去年的时候，荀氏就和太原的梁氏定下了婚约。夫家是左邑的梁氏，名唤梁澄，是临汾县丞梁和的侄子。 对于梁澄，荀昭并不熟悉，只知道如今的左邑梁氏，除了梁和是临汾县丞外，梁澄的父亲粱林，也任着太原郡的郡丞。梁澄此人，据说品行倒也不差。 九月二十九日上午，照例先是在荀祠里祭过了祖宗。 随后在祠堂前，点起了一团硕大的篝火，无论男女老幼，都拿起一段段的竹节朝火里丢去，发出一阵阵“乒乓”的爆裂声。 荀昭知道，这约莫就是真正的爆竹了，心里虽是想着若是能做出带火药的鞭炮来卖，应该可以大挣一笔，只是可惜……荀昭又不禁是有些懊恼，对于如何做出黑火药，自己居然是一无所知。早知道有今日，当初无论如何也要多背几本书下来。 兴许是因为荀昭回了神智，再加上荀立也做了平阳县令，又多带了一个卫青来。所以今年的晚宴，比起往年热闹了许多。 酒过三巡，长子荀行和长孙荀慎，分别领着子辈和孙辈祝了荀益和陈氏，只是祝辞却是“万寿无疆”，让荀昭觉得颇有些有趣，几乎差点再叫了一声“仙福永享，寿于天齐”出来。 晚宴过后，本还以为有压岁钱，可是等散了席也是没得，想来是还没有这个习俗，不禁是让荀昭觉得有些悻悻。 因为觉得和父母睡一起反而约束，所以荀昭干脆便选择了去侧房里和卫青一起睡。 刚及躺下了身，却被荀迎领着荀慎和荀积冲了进来，把两个给拖起来去玩投壶，说是今日是年夜，须得守过岁才能睡。 荀昭知道今年是大姊在家中过的最后一个年，心里也是有些不舍，更不会扫了大姊的兴致。 荀家四子，再加上卫青一共五人，各拿了一百钱出来。卫青的钱，却是荀昭帮着出的。 投壶若中了便可拿钱，若是投不中便要罚酒。 荀慎和荀积虽是年岁大点，可是荀昭和卫青平日里练射也是勤快，手眼都是稳当，几回下来并不吃亏，投偏最多的倒是大姊荀迎。 虽然拿的酒盅小，斟的也浅，可是连续几盅入口，荀迎的脸也是红扑扑的像要渗出血来，口中直喊着不公。可是偏偏这回的投壶，是她先起的头，荀昭和荀慎，荀积三个自然都是不答应。 直玩闹到子时中，算起来已经是到了第二日了，五人也都已经隐隐有了几分醉意，才算是尽兴而归。 再等回到了房中，想到自己终于长了一岁，如今已经是十一岁了，心里不但不惋惜，反倒是有几分欢喜，再加上又乏了，倒在床上便是入了梦乡。 十月初一。 虽然是新年的第一天，可是荀昭和卫青两个倒也是仍不懈怠。一清早就较劲般的爬起身来，各射了两百只箭才去用饭。 饭后按照荀益的吩咐，和荀慎，荀积两个去拜见过了荀氏族里的长者。下午又被荀迎等几个拉去戏耍了半日。 眼看着就又要到了晚膳的时候，忽得听见门外一阵车马的响动声，“轰隆隆”的远远传来。 家仆晋福，好奇的探出头去看，只看了一眼，顿时就吃了一惊，转过身来就朝屋里奔回。 “家主……家主……来了一辆四乘的马车……”家主荀益，刚在正堂里坐下，便看见晋福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回报。 “四乘之车？”一时间，荀益也是吃了一惊。 四乘之车，可是公侯才有资格乘坐的，况且眼下正是新年，又会有哪位王爷或者侯爷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这荀城来。 “请问可是荀氏益公家？”心里还没来得及去多想，已经是听见门外有人大声叫喊。 到了这个时候，荀益也是不敢怠慢，略一整衣冠，领着三子就朝门外迎去。 “老夫便是荀益，不知是哪位公侯驾临寒舍。”荀益刚迎出门外，一辆镶金错银的四驾马车便立刻映入眼帘，数十名侍卫，拥在马车四面围定。于是连忙定了定神，上前行礼。 车前鸾铃一阵轻响，珠帘卷处，两道人影，一着紫衣，一着红裳，徐徐从车中探出身来。 “孤家乃是平阳侯曹氏，伴公主来此，是有皇帝陛下的诏令要传。”身着紫衣的男子，正是平阳诸曹寿。 只一下了车，两只眼睛便是四处的找，见没找着荀昭，才回过头来向荀益回礼道。 “荀益见过平阳侯，见过公主殿下。”荀益这时候才明白，原来眼前的两人，就是平阳侯和平阳公主，顿时也是不禁又吃一惊。 “益公无须多礼，陛下的诏令，是传给令孙荀昭的。”等平阳公主刘娉下了车，也是在找荀昭。 “哦，荀昭？”荀益更是惊愕，一时间心里也是在不断寻思。 自家那个孙儿荀昭，究竟做出了什么样的大事，不但惹得平阳公主和平阳侯亲自前来，便就是连皇上也要下了诏书给他。 于是一边把平阳侯和平阳公主引入府中正堂，一边吩咐晋福，快去把荀昭找来。 临汾荀氏虽属一地望族，可是能引得公侯亲自前来拜访，却是破天荒的第一回。荀家上下，都不禁是瞠目结舌。 倒是荀立，早就知道荀昭和平阳侯交好，还算得上是镇定。 不过对于荀昭能招来皇帝陛下的诏令，倒也是让荀立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