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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堤破人争

    “荀公子是孤的贵客,是谁借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对荀公子无礼?”曹寿左右看了一眼,见几个门监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由得怒从心起。请用访问本站

    荀昭奏的这首新曲,自己尚且未好好听过,倒是被这几个货色在这里吆喝戏弄,真是岂有此理。

    曹寿既然为平阳侯,享着这平阳一县的私赋。可按照如今大汉的法制,却是责权不多。

    平里在府中闲来无事,耍弄得最多的就是音律。因此,见荀昭突然来访,如何不喜。

    可想到若是自己醒得迟些,再被这几个门监搅下去,只怕是未必见得到荀昭,顿时更是有些恼怒。

    又有心要做给荀昭看,当即就要把几人拉下去责罚。荀昭倒也不屑真和几个门吏赌气,劝解了几回,曹寿才是作罢,只是又让记下。

    荀昭随曹寿入门,左小虎跟在后,左右看了一眼,见几人完全没了刚才的威风,便就连左小虎也不暗暗得意,心中暗叹,少主果是非常人也。

    不但深得卫太傅青睐,便就连前来堂堂平阳侯府求见,也能引得平阳侯亲自出门相迎。

    原本还因为担忧家主而一直搁着的心,顿时也是落下了大半。

    刘娉已是换好了衣裳,到了正堂等候。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可见曹寿果然领了一名孩童过来,顿时不是有些愕然。

    “荀昭见过平阳公主,平阳侯。”荀昭未等落席,先行一礼。

    “你便是荀昭?那七音之律可是你所创?”刘娉见荀昭生得乖巧伶俐,顿时也是喜,可是对于这么小一个孩童,能创出七律,仍是有些惊诧。

    “回公主的话,这七音只不过是荀昭偶然所悟,也是有些运气。”一时间荀昭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是拿些玄妙的话来搪塞。

    “哈哈,即便是有些运气,也要有这般的天分才行,更要识得风雅,荀公子实在太过谦虚了。”平阳侯曹寿,在一边大声笑道。

    曹寿此番能见着荀昭,已经是欢喜,又见荀昭年纪虽小,不但长得可,更是彬彬有礼,只是越看越觉得顺眼。

    “适才荀公子所奏的那首曲子,可有名字?”刘娉回忆起刚才的那一段美妙的旋律,也不是觉得回味无穷。上下打量荀昭几回,面上露出笑来。

    “此曲名唤《彩云追月》。”荀昭朝刘娉回道,一句话刚说出口,忽得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脸上的血色瞬间也淡了几分。

    荀昭这一夜,不但片刻也没合眼,更是几乎水米未进,路上又淋了些雨。毕竟年纪还小,已是有些吃不住。

    “《彩云追月》……荀公子……”刘娉和曹寿两个,听了曲名,顿觉曲美名也美,正要再问,却见着荀昭已是脸色苍白,几乎要站持不住的样子。

    “快……快扶荀公子去侧厢房里去,再去叫府中疾医来。”曹寿当即脸色一变,连忙唤人上前扶持住荀昭。

    “还请公主和君侯稍候,荀昭并无疾病,只是自县城彻夜赶来,想是困乏了。”荀昭被几个婢女扶住,才是站稳了体,强撑着继续说道,“荀昭这一回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荀公子适才如何不早说,只要是孤家力及之事,自当尽力。”曹寿此人倒也,既然是看了荀昭顺眼,又想让荀昭教他学奏七音,便就觉得百般的好。更听荀昭说是彻夜赶来的,定是颇为紧急,未等荀昭细说,已是满口答应。

    刘娉毕竟是女孩子家,既是心细,适才见荀昭俊俏可人,又是心疼。立刻吩咐让拿了软垫来,给荀昭靠在后坐下,又让调了一盅蜂蜜,先让荀昭吃了,才准说话。

    上高河北。

    寅时末,天还刚有些蒙蒙亮,大部分的河北乡民仍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便被一阵阵刺耳的锣声惊起。

    “什么?要掘堤泄洪?”几乎所有的乡民,刚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高河已修成上百年,上一回溃堤,也已是五六十年前的旧事,今年的洪水也不算甚大,如何竟是要掘堤泄洪了?

    同一时间,一则来历不明的小道消息,也开始飞快的在河北各乡各庄里流传了开来。

    如今的平阳县令荀立,乃是卫太傅的亲信之人。这一回掘北堤泄洪,也是他的主意,为的只是要讨好卫氏。

    于是乎,上高河北,顿时一片群激愤。各庄的壮丁,立刻拿起农具,聚在一起,朝着堤坝上涌去。

    几乎是同时,上河南的各乡各庄里,北岸乡民要来私掘南岸堤坝的消息,也是不径而走。

    开时争水的岔子,尚且还记在心里,眼下居然又要来掘堤。转瞬间,上高河南,也是一片沸然。

    等到了卯时初,两岸的堤坝上边,已是聚集了数千人之多,黑压压的一片,全部守在堤坝之上,互相隔河怒视。

    忽然,一阵喧闹声,从北堤下传来。县衙主薄郑礼,着一青衣,领着十来名仆役和壮丁,直直的朝着堤上走来。数千道目光顿时齐刷刷的转过,一起落到了郑礼的上。

    郑礼只是默不做声,埋头走路,等走到堤上,又抬头看着南岸略扫了几眼,才转回来。

    “乡亲们,郑礼今奉县令大人手令,掘堤泄洪,还请快快回避为安。”郑礼眉头紧锁,似乎也是极不愿,“若有得罪之处,须知郑礼也是上命难违。”

    “郑主薄,凭什么掘的是我们北岸的堤。”郑礼话音刚落,便淹没在一片怒喝声中。

    而南岸的乡民,则是被这一系列变故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听清楚了的,却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般的朝北岸看来。

    郑礼站在人群当中,大声的叫喊着,发出的声音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淹没,渐渐的额头上也是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许掘,不许掘,要掘也该是要掘南岸的。”一个个青壮,脖子上暴出粗黑的青筋,大声的嚷着,有的甚至想要动手夺下郑礼等人手上的农具。

    “大胆。”郑礼怒喝一声,一把推开冲在前面的几个乡民,手中的鹿角锄狠狠的杵在面前。右手探手入怀,摸出一方帛布抓在手上。

    “县令大人手令在此,谁敢阻拦,立刻拿下。”

    “郑礼今既然是奉了上命,让掘也得掘,不让掘也得掘。”郑礼咬牙切齿,面上露出一丝狰狞,“谁敢阻拦我郑礼一时,我郑礼便阻拦他一世。”

    上高河北的乡民,未必怕县令,可是向来对郑家和郑礼却是极为忌惮,见郑礼突然发起狠来,顿时都是略微愣了一下。

    “掘!”乘着乡民发愣的时候,一声轻喝从郑礼口中爆出,鹿角锄当先砸进土里。

    上高河的堤坝,也不过两丈多宽,十多个人一起动手,立刻就在堤面上掘出一条沟来。漫溢的河水,立刻就顺着掘出的沟渠冲了出来,随着沟渠越掘越大,溢出的河水也渐成汹涌之势。

    河水冲下堤坝,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直接就朝着农田里压了过去。一声声凄楚的哭喊声,顿时就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各家的农田,便是各家一年的希望。掘了堤坝,县里虽是有几个月的口粮补助,但是也仅仅是能填饱独子而已,若是食量大的,还未必够。淹了农田,不但各家各户今年的打算要落了空,就算是来年,也会大受其苦。

    北堤上的乡民,一个个瞪红了眼睛,看着河水朝自家田里冲去,人群里的哭声,也是声音越来越大。

    “干脆也掘了南堤。”人群里面,也不知道是谁先嚷了一句。

    “对,也掘了南堤……”几乎是瞬间,一双双赤红的眼睛,立刻转了过来,像是疯了的饿狼,死死的盯住了上高河对面的堤坝。

    若是在平时,兴许这些乡民还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可是现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田地被河水吞没,河北乡民已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

    若不是荀立存心要帮着河南,为何一定要掘堤保田。若不是那荀立一心想要讨好卫家,又为何掘的是北岸的堤。既然这子已经是过不下去了,那么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掘了南堤,掘了南堤。”一排排木筏和小船被推到河中,一个个赤红着眼睛的乡民,挥舞着手中的农句,疯狂的朝着南岸划去。

    南岸的乡民,原本都是听说郑家要掘南堤,赶来护堤的。可是到了堤上,却亲眼看见郑礼掘的是北堤,正是在有些彷徨,猛然间看见北岸堤上的人驾舟涌了过来,顿时也是一片哗然。

    已经没有人能听见自己边的人在叫些什么,巨大的怒吼声连成一片,像是一阵惊雷一般,在上高河两岸来回激dàng)。

    “打……”张横手里拿着一支木耒,从一条小舟上跃下,大声的喊着。手中木耒并不是冲着堤坝,而是直接冲着人去。

    两股人流,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平阳公主到,平阳侯到……”一声响亮的喝声,从东面远远的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