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抢劫（上）

    这三年，可把蔡能憋坏了，幸好，李莲英没有忘记他的这个干儿子。三天前，蔡能接到了由仙游县县令赵文宾转交的电报，李莲英要他速速上京，他已经上奏老佛爷，很有可能对其委于重任。蔡能很是高兴，二十多年来，他虽然当的都是肥缺，可是从来就没有当过京官，没想到，那干爹认得值啊，丁忧一过，竟然就混个京官来了。蔡能知道得很，论起捞钱的速度来，京官可没有地方官吏那样便利，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么，只要能够在京城内站稳脚跟，以他的品级和资历，就有可能进入军机处，到时候，那银子，就哗哗地往自己的口袋里流了。

    当然，蔡能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被重新启用，李江的功劳还是有一点儿的。李江送来的那宝船实在太好了，正好对老佛爷的胃口，勾得老佛爷兴趣大起，一直在旁边寻找机会的李莲英这才得以进言，趁着老佛爷高兴的时候，直接就把他这个可以当自己小爹的干儿子弄到京城来了。

    也因此，在蔡能的心中，对李江还是有一点点感激的，当然，仅有一点点而已。在他看来，自已本来就应该是高高在上，应该高居庙堂，应该得到万民的拥戴，合法据有万民的财产，自己以前的那些个挫折，只不过是被jian人陷害而已。现在，自己才算是得以平反，而李江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一种政治上的投资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政坛上，这类投资多的是，成功与否，有时候完全凭着天意了。

    此时，这座位于九莲山山脚下的豪华府第内一片忙乱，下人们正脚不沾地地替自己收拾上京用的东西。忙了一天的蔡能，也终于可以清闲一下，好好地听一下戏了。再过几天，他就要上京了，到时候，估计起码得好几年听不到自家戏子的戏，得先过过瘾再说。

    蔡能没有想到，此时，在离自己府第约三里远的一处密林里面，上百个全付武装的蒙面人，正躲藏在暗处，紧紧地盯着这座占地几十亩亩、在整个兴化大地上算得上最最豪华的府第呢。

    李天佑穿着黑衣黑裤，把辫子盘在头上，用黑布蒙住脑袋，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的腰间，揣着两只十一点四三口径的左轮手枪。李天佑没有想到，李天保还真是交游广泛啊，竟然能够走私到这种对他来说算得上是珍藏级的古董手枪。这种手枪的威力并不怎么样，在他的那个时代，早就已经淘汰不用了，可是，在十九世纪末，却是一种相当先进的短兵相接的武器。

    李天佑的身边，趴着他的二哥李天麟，他跟李天佑的打扮一样，装备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背后还挎了一把大砍刀，多少显示出了武人的风范。李天麟的后面，跟着百多个同样黑衣黑裤、黑布蒙面、背着大砍刀的人，只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并不是李天麟和李天佑所用的左轮手枪，而是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毛瑟84步枪，这些武器，都是李天保从南洋走私来的，在西方已经算得上是步兵的普通配制，可是，在东方，却的的确确是一种先进的武器，别说大清的步兵了，就连日本鬼子的步兵，都还没有装备呢。由此可知，李天保的交游有多广泛了，有些武器，甚至于是直接从人家军队里流失出来的。

    自从李天佑与韦德搭上关系后，武器弹药的走私，不但规模越来越大，而且，也越来越先进，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象前一段时间，李天保直接从詹姆斯手中，得到了近五百杆的毛瑟八四步枪，这可是足以装备一个半营清军的武器啊，还顺带着走私过来了几门从欧洲弄到手的笨重的野战炮，把个李天佑高兴得半死。他不在乎这些破旧野战炮的威力，他要这些野战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等机会来了，让自己的手下好好地研究一下。

    百多个人躲在这里，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他们天不亮就躲在这里了，之所以还不动手，一来是为了能够把蔡府的情况摸得更透一些，二来么，只不过是想着省一些事情而已。现在整个蔡府正一片忙乱，所有的金银财宝正在仔细打包，一些要装进库房里面，一些要带上京，用来打点权贵，他们这个时候进去抢，保准收获极丰。

    李天麟打了一个哈欠，无聊地说道：“四弟，什么时候进去啊？”

    李天佑呵呵笑道：“不急，二哥，再过一个时辰就行了。等我们把他们家全抢光的时候，正好天已经黑了，到时候我们趁夜跑进九莲山，而此地离仙游县城足有二十里路，县城的守军得到消息后，也只能等到天亮后才能赶来。”

    李天麟听了听院落里面传来的若隐若现的歌声，摇了摇头，轻骂道：“妈的，这个老家伙，还真懂得享受啊。姓蔡的当了几十年的官，当了一任扬州知府，一任巡盐御史，在丁忧前，还是大清帝国的粮仓总督，堂堂的一品大员，掌握着大运河两岸几十个大型粮仓巨量粮食的进出大权，同时还掌握着战备粮的购买、出售大权。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实在太狠了，当任粮仓总督两年多来，几十个大型粮仓弊端丛生、管理混乱不说，他竟然还大大方方地把用来购买救灾粮食的十几万两银子装进腰包里面，导致江浙一带数千灾民饿死。这家伙，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天就要让他知道一下，老子手枪的厉害。”

    李天佑摇了摇头：“不行，今天我们只求财，不杀人。”

    李天麟睁大了眼睛：“老四，不可能吧，此人不杀，我们怎么对得起江浙的几千个饿死的灾民？”

    李天佑压低声音，无奈地说道：“我也心有不甘啊，二哥，可是，这家伙对我们李家还有用处的。你也知道，父亲是一路一路爬上来的，并没有什么靠山，特别是，在朝廷内，连个替我们说话的人也没有，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得想办法弄几起匪患了。

    而蔡能就不同了，蔡能虽然比李莲英大十三岁，可是，他的确是李莲英的干儿子之一啊，抓住这条线，我们也可以搭上李莲英这个大太监，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通过李莲英向慈禧那个老****进言，让她同意我们训练新军。只要能够公开训练新军，就算付出再多的银子，都是值得的。”

    李天麟微微点了点头，轻笑道：“四弟，你还真是狠啊，先假扮土匪，把蔡家抢了个精光，然后再由父亲出面，大拍蔡能的马屁。世人常说，绵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你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雪中送炭啊，唯一不同的是，那雪可是你自个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