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放的难题

    先前那一幕给我留下阴影了，要我短时间内释怀......肯定是没指望了！

    我心中愤懑，忍不住转头瞪了他一眼。

    少年低头笑道：“小菱，这些都是难忘的经历，你以后想起来会觉得很特别的。”

    听上去依旧是在宽慰我，然而我一点都没觉得安慰。

    我心道特别你妹呀！

    “说得轻巧，你自己试试挂在那边啊！”

    这个家伙到现在居然还这么说！

    闻言，我没好气地道：“你喜欢，一直挂着都行！”

    风凉话谁不会说，被吊在树上的人是我不是他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还不懂么？！

    说得轻巧说得容易，让他自个儿挂上去试试。

    话说......我怀疑那根绳子勒得我腰上都青了，只是眼下条件受限制，暂时没法察看而已。

    ......我侧头看着傲娇少年，因为地方狭小，两个人呆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尴尬。

    大眼瞪大眼，同样也很尴尬的好不好？！

    不一会儿，我只好转头看向山洞外，至少将视线移开比较自在一些，怪这里地方太小，一抬头总能瞧见他。

    外头的雨越来越大，林中的雾气也没散去。

    想想要是这会儿还挂在石壁上，肯定那叫一个狼狈啊！

    幸好傲娇少年找到了这一处能临时避雨的地方，否则我跟他这会儿要是还在外头，想想那画面都挺囧的。

    雨一直不停，也没有小下来的意思，我心里难免担忧。

    “大少爷，你说这场雨......该不会一直下吧？”

    我盯着山洞外看了片刻，转头问他。

    去渔庄的路需要趁着天没黑的时候走，若是到了天黑，只能停下来挑地方休息。

    我们先前赶车的时候，经过的路段。一个是很险要很坎坷的山道，马车走在上头，若是没有过硬的驾驶技术，有很大几率会翻车的。

    另一段就是布满陷阱的林子里。傲娇少年的轻功带着我还算顺利地经过了那一片。

    上头提到的两处，无论那一段都不适合入夜后再行走的。

    等过了石壁，不知道去往渔庄还有多久，若是雨不停，眼下没法知道后头的路况。只好在山洞里等待着。

    ......西兰南的晨曦中，天放带着下属出了宅子。

    这次出门，他只带了两个人，是打算去江边仓库查看的。

    人证找到，拷问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不过是去走一趟确认而已。

    天放坐着下属赶的马车穿过西兰南城中，路过热闹的街道，他在大街上的店铺外停了下来。

    等下属上车，手上多了一个纸包。是天放让他去买的桂花糕。

    天放打开纸包，伸手取了一块，细细咀嚼着，刹那就想起这会儿身在北地的人了。

    她喜欢吃这些尝到嘴里清甜软糯的小点心。

    天放皱了皱眉，剩下的糕点递给了身边坐着的护卫。

    马车出了西兰南城，匆匆行驶在江边的小道上。

    江边的风很大，吹过来有些冷，但是这里的空气是分外清新的。

    天放撩开车帘子深吸一口气，顿时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天放在江边仓库待了大约半天，召集了在那边仓库做事的人前来问话。

    等回到西兰南居住的宅院。已经过了中午。

    天放一上午都很忙，午饭也没来得及，这会儿他倚靠在书桌边椅子上出神。

    桌上那张经常被他拿在手里查看的地图平摊在桌面上。

    事情大体上是弄清楚了，其实就算没有继续追踪调查。关于这件事......天放心里是有眉目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联想起北地的事情，联想到小师妹，会让他心底生出些异样的感觉来。

    天放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指关节叩了叩书桌，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下属站在门边。视线一直集中在天放的身上，他很识相，一点声音都没有，如同是隐形了一样。

    上一回有这种感觉似乎是挺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天，他跟同伴都讨论过，还是在海国的时候，主上有过如此失神的状态。

    因为那一刻，主上似乎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他们这拨人打海国过来，路上遇见的事情不少，一路上辗转往西兰来，跟随主上到了国都城，到了肃州。

    其间完成了若干次任务，发生的事情更是数不过来，包括跟另一些人合作去办成的事情。

    下属在思索，难道这一趟西兰之行，还会生变不成？

    眼下他们一帮人均猜不透主上下一步的打算，究底是继续北上沿江往北地而去，还是打算......留下呢？

    下属站在门边，视线凝望着天放，不由得皱了皱眉沉思着。

    脚步声穿过花园小径，一路到了书房外头。

    外头站着的人是厨房派来送茶水跟点心的，那人到了门口却犹豫起来，这会儿站在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

    自然是什么动静都没有的。

    如果他身在书房内就会看到此时天放坐在椅子上压根就没做任何动作，门边的护卫也是安静站着，等着主上的指示。

    天放眸子朝门边望了一眼，底下人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

    外头的动静从来瞒不住他，谁叫他耳力过人呢！

    不多时，门外的底下人终于鼓起勇气叩了叩门。

    门内的人用问询的眼神望着天放，随后他瞧见天放身子略微侧了侧，接着做了个手势，是许可进入的手势。

    下属将门打开，那个被厨房委派来负责送茶水的下人轻手轻脚地迈过门槛走进来。

    他手上还端着盛装点心跟茶水的盘子，用手托住，努力端得四平八稳的，尽量维持一副镇定的模样。

    说起来，天放平日里为人和气，平常极少有对底下人疾言厉色的时候。

    尽管是这样。宅院内的人总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惧怕来。

    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是底下那些人无形中的默契。

    那人小心地将茶水跟点心放在了桌上，不敢多看天放一眼，全程低着头的。随后他沿着原路很快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重新剩下两个人，天放侧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没有去动的意思。

    站在门边的下属将门关上了，接着面色僵了僵，他走近几步靠近些问道：”主上。咱们要在西兰南停留几日？“

    这句话一干人等早就想问了，不过盘旋在喉咙口很久都没人敢问出来。

    今儿，他问的时候手心也是捏着一把汗的，但是心里总想有个底，好过不上不下的等着！

    ”眼前的情形，暂时恐怕还不能走，”天放低头想了想，语气淡定地道，“我担心对方有后招。“

    “咱们的仓库都失火了，损失不小。”下属回应道。

    “西兰南这里的仓库，烧了一两处不说，其实还算小的，因为咱们在附近还有......“

    天放话没说完，此刻对着的人是熟悉他布置的，有些话可以掠过不提，对方也明白。

    果然，顿了顿之后，那人立即问：“主上，您是担心咱们这里再出事？”

    “抓到一个人有什么用？”天放语气淡淡地道。“关键是还有藏在暗处的人，根本无从找起。”

    “我虽然加强了戒备，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天放说着说着，目光淡淡地瞥了下属一眼。

    下属的确能猜到天放话里未尽的意思。皆因他知道海国的人手在西兰南的布置。

    另一方面，要在这里筹措起据点，前期的准备委实不易。

    因为这里是西兰的地盘，在别人的地方做事谈何容易呢！

    天放花了心思，底下人耗费力气才将这一处经营起来的。

    有此前提，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因为一些潜在的不确定的因素给毁了或者是遭受重创。

    若是对方也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可以挟制。尚且好说些。

    偏偏对方的唯一的软肋同样也是自己的，两边一样——天放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疼了！

    对方的谋算都在他之上，两边相较，一点胜算都没有。

    下属待在一旁，几次抬起头望着自家主上，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觉得这个时候要插话，是件挺困难的事情，还是等着主上开口继续。

    天放心思烦乱，伸手将茶杯推远了些，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来。

    ......下属在旁等待良久，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主上，传令下去，暂且让附近的联络点都加强了戒备。”

    “还有您记挂的那几处地方，咱们看守的人也增加一些，日夜巡查，您看如何？”

    他见天放点点头，便略略提高了几分音量道：”对方总也有些顾忌的，应该不至于第二次动手。“

    “我希望是，“天放转头望向窗外道，”否则到时候也不好相见，弄得太难看了。”

    “尤其是小师妹那边......”天放伸手扶额，头疼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要动手，师妹会不高兴，师傅更是护着的。“

    天放说话间，站起来，朝书桌上平摊的地图看了一眼，接着离开桌子，在室内来回走动了几圈。

    一旁的下属安静不动地望着他。

    隔了小会儿，天放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地道：“的确是个棘手的难题。”

    下属眼中的天放，此刻面色沉沉望着书房一角，视线再度落在书桌摊开的地图上。

    他脸上的表情看着很莫测，还是让人猜不透这一刻他心中所想。

    少顷，天放又走回桌边，拿起桌上刚刚被他推开的茶水，揭去盖子抿了两口。

    室内弥散开茶香，天放放下茶盏，转身走到窗边，眸光深深地望向院中，视线在外头的空地上停留了一下。

    少顷，他忽然间出声问下属：“北边有新的消息送来了么？”

    ......山洞外的雨还在下着，可能是先前攀爬的时候太累了，精神也始终处在紧张的状态中。

    这会儿待在这么个狭小的空间内，听着外头的雨声，身体倚靠在山洞的石壁上。

    渐渐地，我居然有点犯迷糊起来。

    瞌睡虫上来，我闭上了眼睛，小会儿之后，用意志力让自己醒来。

    不能睡着！谁晓得外头的雨什么时候停呢，没准是阵雨。

    要是在天黑前没法离开这里，呃......这个地方实在有点不太好。

    打量这里，且不说大小，在这么个山洞里，两个人待着，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别扭。

    尤其身边这个人......

    “小菱，你刚才睡着了，这会儿醒了没？”少年沉声问。

    我听到他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懒懒的目光朝我望过来。

    “没睡着，休息一下而已，”我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思虑再三终于还是问了他，“大少爷，劳烦你看看外头。“

    “照你看，外头的情形......雨会停么？”

    “小菱，山里的雨，很难说的。”他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

    少年说完之后，接着想了想，面上闪过一丝恍惚。

    他目光跟我对上，随后补充道：“小菱，可能一会儿就停，可能跟咱们昨晚一样，整夜几乎都在下呢。”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啊。”

    少年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但没有接话。

    我叹了口气，本想再吐槽他一句的，但是刚刚被他整过，于是我想想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继续沉默中。

    我有顾虑，还不是因为不想被他吊第二回！

    后头的路况都不知道，这会儿惹恼了他好比给自己埋了个定时炸弹啊！

    从进山洞躲雨到现在，傲娇少年一直以来的状态都很自在。

    怎么形容呢，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时间的流逝，可是我耗在狭小的山洞里，跟他的心情不一样，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我甚至在想象着，要是早晨下山后直接沿着官道走的，是不是眼下我们都快要到达下一站......今晚就能很顺利地找到村子借宿了呢？

    傲娇少年唇边扬起一抹笑，他收回望着我的视线，将他搁置在旁的包袱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