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服侍姐夫洗完澡,浑身无力,头痛得厉害。看见姐夫一身的脏物,忍不住想呕吐。王成富施加的屈辱,只能让我更加坚定地去帮助姐夫。 回到房里,没想到娟子还在等着,等着为我包扎伤口。 “小文,你就不能先包扎一下伤口吗?”娟子已把保存在家里的医药箱准备好放在一边。我坐到椅子上,她迅速绕到我身后,先用手拨开头发,看伤口有多深,见只有一个大包,裂口并不大,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叫你不出来,就不听话。往年生意上有纠纷,你们湖南商人竟雇用黑社会动刀子。多凶险呀!俗话说‘和气生财’,就弄不懂,你们湖南人生意上却逞凶斗狠。” “湖南在古代曾经是一块蛮荒之地,被称为“南蛮子”,湖南人自己称自己“霸蛮”。但有些湖南人‘霸蛮’霸得有些狭隘,所以为了争夺利益,就采用了野蛮的手段。我想这只是个别现象。” “反正我见的湖南人不多,见到的,也就你还令我看了顺眼。”娟子正用剪刀剪伤口周围的头发,“别动,信不信,再动会剪成了癞子。” “我们湖南人性格张扬刚烈,象辣椒一样火暴,嗓门也比较大,充满血性,但有正义感。如果娟姐有机会到湖南走走,就会产生湖南人真诚、率直,开朗,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人生地不熟的,我去湖南干什么?”娟子用碘药水给我清洗伤口,轻轻地,让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如果我回去了,娟姐就没想过去湖南看我么?”我把头想掉过来看她,她用双手扶住,不允许我乱动。 “我才不去看你,你走了,我也就忘掉你了。” 我推开她正给我包纱布的手:“不叫你包了,溃烂发炎我自己痛去。” “嗨,你还有点蛮劲,一言不合,就发飚。你出门在外,做什么事都不要冒冒失失的。象今天,只是打破了头,如果有一天,伤了脸,我才不看你,脸毁了,看了都吓人。”她把我按在座位上。 我笑了,拉住她贴胶布的手。 “你要干吗?”娟子紧张了一下。 “你一定要去我家乡看我,我们拉勾。” “想那么远干吗?你现在不是还在这里吗?平时要学会好保护自己,今天,看见李氏兄弟一棍子打下去,我心都跳出来了。还有王成富,真是个王八蛋来的,你瘫倒,还要补上几棍。你呀,以后,不要太冲动,在我这里,不要让我担心就好。” 听她这么说,我心偷偷乐,觉得受了李氏兄弟一棍也值,我因此听到了她为我担的心的话。这话就象在我心里投下一个石子,产生快乐的涟漪。 包扎完毕,娟子让我站起来,看看有没有包扎不妥的地方,我想把她多留一会,就叫她拿把菜刀,用刀面压在包上,轻轻地揉压。她一下惊呆了。 “这是干啥?你们湖南人真是这么野蛮的吗?用刀面压包上,不更痛吗?”她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她觉得这样做真是不可思议。 “这是我们家乡的土法子,我小孩的时候,跟小朋友打架,头上不免打出个包来,都是我母亲用这个法子消肿。这叫做以痛攻痛,好得快。” 娟子狐疑不决,不肯照我说的做,她说不忍看到我再痛的表情。 时间已经不早,她叫我早点休息,明早她再过来看我。 我送她到门口,不由朝姐夫那边房子看了一下,姐夫回去之后,那边没闹出什么动静,大概王成富认为他已大获全胜,没必要再跟姐夫找岔,睡在一起,便显相安无事了。 院子很静,甚至还能听到姐夫屋里传出来的鼾声。月光如水,照在院墙上,娟子和张彪住房的外墙一个大树的阴影,罩在房顶上,使得那房子比所有的房子都暗。他们房子里还亮着灯,估计张彪在等娟子,还没睡。 我关上门,头上的伤口还有点痛,没法入睡,就躺在床上再看一会书。 突然听到张彪和娟子房里传出吵闹声,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在静静的夜晚,却听得十分清楚分明。 “你这么晚还在干吗?”张彪语气显得非常非常的不满。 “不是在给小文包扎伤口吗?” “你不要跟小文走得太近,拉货的事,王成富就认为你掺合在里面,他们口上没说,心里就肯定是这么认为的。”
“跟客户拉近关系,这是我们行事作派,有什么不妥吗?” “问题是,姓周的搞出动静来,就会给我们带来误会和麻烦,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难道我们跟客户拉好关系,都要提防这一手吗?” “小文是个屁小孩来的,做生意没有话语权,跟他拉好关系顶个屁用!相反,王成富觉得是他在利用你们的关系在做小动,损害到他的利益。” “王成富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在现场,小罗是当事人,你可以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王成富和我都问过他了,他说发一时发了善心,答应了。娟子,我们是在做生意,不是在做人情。刚才你都没征求我的同意,就免掉王成富的代理费,这是什么意思呀?我一个大男人,在外说话,掷地有声,你老婆大人,在家里却不把我当回事,匆忙就宣布你个人的决定,为什么?” “你以为王成富闹事,只冲周老板一个人来的?他说周老板是偷是抢,那是讥讽我们。小罗一个大活人呆在五里铺,没有他发善心,周老板能大大方方拉走几车货?所以在拉货这事上,我们脱不了干系。王成富明里对周老板发泄怨气,暗里何尚不是针对我们?我免了代理费,也是息事宁人。” “你什么都有理。” 张彪和娟子房里的灯光一下子灭掉了,接下来是传来鞋子摔墙上的声音。稍后一切归于平静。 偷听到他们的私下说话,虽有感羞愧,便能弄清张彪和娟子对我和姐夫的真实态度,羞愧心就没那么强烈了。娟子对我的维护,让我既感激又敬佩,她能从事情的一面,能看到另一面,并能作出决定,这是张彪所不能及的。张彪有些不肚鸡肠,连损失一点代理费都想不通、想不透,跟他外在的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这不禁令人唏嘘不已。 我也灭了灯,可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竟产生这样的念头:娟子此时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