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野鹤无粮天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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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时为盛夏，骤雨初歇，道路愈发泥泞不堪。

    蓝灵儿挽着药师，神情愉悦，在泥地上一蹦一跳地走着，在身后萧寻的眼里，还真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僵尸。

    这次来郊外为黄妮儿突破压制破境异象，照萧寻的意思，直接飞过来不就行了？

    要么就直接传送过来，反正就算不能飞天遁地无视空间的蓝灵儿，依旧有着高深莫测的空间法则。

    但是蓝灵儿却不肯，一定要让众人在这泥道上踩一踩。

    蓝灵儿说道：“以前我们跟孙猴子胡闹，襄州城外被弄得光秃秃的，已经引起了世俗的注意。夫君教导我说要行事低调。你们看，我就用土系术法，将所有的地方都用泥土盖上，又用木系术法种上了青草。现在这襄州城外，芳草连天，连泥土都泛着清香。夫君，我是不是很厉害？”

    药师一边小心翼翼地用高深莫测的空间法则躲避着蓝灵儿蹦蹦跳跳溅起的泥土，一边含笑点头道：“好。我家灵儿最能干了。”

    萧寻则在身后翻着白眼，心中极不耐烦，心想都一千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还在自己这个晚辈面前秀恩爱，你们这真是毫无节cao，不设下限啊。

    不过黄妮儿却学着蓝灵儿的样子，挽着萧寻的手，轻声说道：“你看，师父师娘多恩爱。”

    萧寻面容僵硬地点点头，然后眼睛余光却瞟到了身后的泥道上。

    那些青草一旦被萧寻和黄妮儿两人踏过，便尽数枯萎，被雨后的晚风一吹，直接化为细末，随风飘散。却是将蓝灵儿苦心营造出来的芳草连天景象破坏殆尽。

    萧寻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心想一旦被蓝灵儿察觉，还不知道这女人会发什么疯呢。

    众人在山道上行走一阵，却是终于赶到了群山深处，眼看此处人迹罕至，药师便听下脚步，说道：“就是这里吧。夫人，有劳了。”

    蓝灵儿被药师哄得心里开心，自然言听计从，便对众人说道：“那你们都退开一些，黄妮儿留下。”

    药师和萧寻互看一眼，随后一个闪身便齐齐出现在十里开外的山峰顶端，遥遥看向黄妮儿那边。

    萧寻问道：“前辈，九幽天魔尸的突破异象，到底是什么？”

    药师慢悠悠说道：“僵尸突破，一阶比一阶难，异象也就一阶比一阶强。旱魃千里大旱，修罗万里雪飘，这些虽然影响面广，但好歹不至于立时要人性命。但是到了这九幽天魔尸突破，则有了极大的不同，会自天外飞来大量的九幽魔火，这种火焰颜色纯黑，一旦燃烧，不烧尽所含的一切，便不会熄灭，极为难缠。”

    萧寻诧异道：“尸道修行，果然诡异。”

    药师笑道：“尸道不在青天界趁认之列，命格独特。这修行的阶位，也跟青天界的人妖两者不同。”

    “哦？”萧寻来了兴致，请教道，“还请前辈指教。”

    药师说道：“武者修行，境数为八，凝气、煅骨、化罡、入微、龙虎、须弥、妙觉、天敌。妖族修行，境数为八，化形、妖丁、妖正、妖尉、妖将、妖帅、大圣、妖神。人妖两族，境界数都为八，而且每个阶位的大体实力一一对应。而尸道，世间传说则是僵尸、跳尸、铜甲、旱魃、修罗飞天、九幽天魔、尸神，却只有七境，而且每境的实力，跟人妖两族的修行体系难以对应。修罗飞天已经胜过人间上师，九幽天魔则超圣师。那么尸神，到底又是什么境界，会有多强？这里就有一个疑问，难道人妖两族的修行巅峰就会如此不如尸道？仅仅是天敌和妖神而已么？”

    萧寻听了浓眉一皱，问道：“您的意思，是天敌之上，还有一境？”

    药师说道：“不错。尸道一脉，听起来好像是七境，其实是九境。旱魃之上，修罗飞天是两境，九幽天魔又是两境，因此正确的尸道阶位，应该是僵尸、跳尸、铜甲、旱魃、修罗、飞天、九幽、天魔、尸神，合计九境。妮儿目前是飞天境，我是天魔境。尸道有九，那么人妖两族的修行境数，很可能也有九境。而这第九境，可能就是如今伪天的修为。”

    萧寻细细思索一阵，问道：“前辈，如今我们人族武者的境界，是何人所创？”

    药师微微一笑，问道：“你可知人族起源？”

    萧寻问道：“这个倒是听说过。人族的起源，乃是妖族的某位大能，以玄妙精深的繁衍天道固化血脉，再以命运天道另拟命格，然后这位妖族大能，便是人族起源。”

    药师笑道：“你说对了一半。在我看来，人族起源，不可能是一位妖族，而应该是两位，一男一女，否则他们就难以留下后代，将这全新的种族延续下去。我称他们为男祖、女祖，他们创立人族，并且另辟蹊径，创建了武道这一全新的修行路线，而人族武道的境界，其实便是男祖和女祖为后代定下的实力规则。”

    萧寻点点头，又问道：“那么伪天，到底是谁？”

    药师说道：“伪天，其实便是一位修行到了第九境的修行者，可能是妖，可能是人，也可能两者兼顾。到他这种境界，天道法则尽在掌控，青天界便已经是他的世界。因此他能代天而行。只是天道法则，并不是一人独有，整个青天界的法则，只要有人或者有妖初悟天道，便可以借用。而随着高手的增多，法则就会被越借越多，而伪天的法则力量，就难免会受到削弱，他的地位，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修行者挑战。”

    药师一停顿，萧寻便接下去说道：“所以他就开始想办法阻止青天界的人或者妖继续在修行路上攀登，九境被他隐藏一境，而且他又控制了第八境的几位高手，一旦有新人突破至第八境，便让这些圣师出手抹杀。免得威胁到他的地位。”

    药师点头道：“不错。所以逆天一战，对于人族和妖族来说，其实是势在必行的，否则人和妖，就是被伪天圈养的玩物。”

    萧寻忧虑道：“照这么说，是不是八大圣师之外，伪天还会控制历代妖神，来作为自己的傀儡呢？”

    药师微微一笑，说道：“应该不会。我思考了很久，为什么男祖和女祖，会创造人族这一种族。创造一族，其实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妖族虽然以人为美，但是对于自己的种族，都有很强的归属感，同族之间，也往往比较和睦。纵观妖族数百万年的历史，似乎从来没有像男祖和女祖这样的叛逆者，会别出心裁地另创一族。我并不是一个很浪漫的人，我认为，任何一个看起来浪漫，其实却很反常的举动，这里面就必然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

    萧寻越听越是心惊，问道：“您的意思是？”

    药师说道：“在我看来，人族起源，应该就是两位人祖想要独霸青天界，而培养出来的打手。你看人族诞生不过一千三百多年，但是人族的武道修行，却远比妖族修炼妖气术法要快，而且他们的寿命，也远比妖族要短。实力强，就能为己所用，寿命短，就不怕打手们会超越主人。我若是在伪天这个位置，想要打手，也会创立人类这种种族。”

    萧寻心中震惊，但他的思路何其迅捷，于是便结合自己所学，说道：“而且人族还有最大的一个打手特性。人族虽然天资聪慧，但是意志普遍不如妖族坚定，神魂不稳，容易被蛊惑控制。人族的神魂，都留有一丝缺陷，好似专为伪天易于控制。”

    药师点点头，说道：“人族创立不过两百年，我药师诞生。当时整个青天界，无论是人是妖，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如果我再修行下去，突破天敌之境，恐怕就会成为伪天的首席打手。不过我命比较好，关键时候死了，踏入尸道。于是我的一些晚辈弟子，在成为青天界巅峰存在之后，破入天敌境，便被伪天一一控制，成为伪天傀儡。从人族创立的时间，到圣师成为傀儡的时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人族。所以我可以基本确信，两位人祖，便是当今的伪天。”

    萧寻微微颔首，认可了药师的推断。

    药师又说道：“但是人族之中，你和萧破天，是两个另类。你们的神魂，好似不是青天界的人类神魂。无论是神魂还是命格，都很完美。神魂无法被伪天控制，命格也无法被伪天看透，所以你们二人，在我看来，应该便是逆天一战的最好人选。这叫冥冥中自有天数，伪天就算能够只手遮天，但自然之内，岂能有完全无敌的存在？于是上天便将你们父子派到青天界，来助我等推翻伪天。”

    萧寻默然不语，心中却如同大浪滔天。这药师真是深不可测，居然能看到这一步。

    药师说道：“所以，此次登天一战，可以仰仗的助力，看起来很多，其实却并不多。李落夕、宓峰，虽然都是一时人杰，但都是青天界人类，他们的神魂命格，都有缺陷，说到底，也不过是笼鸡而已。到时候真正能出上力的，也就你，我，萧破天三人，或许，还要加一个妖族之身，命格神魂同样没被伪天做了手脚的孙穿穹。”

    药师正说着，却又听到有人说道：“原来你给李寻欢的那副字，其实是这个意思，未免刻薄了一些。”

    一听到这把声音，萧寻便如遭雷击，继而嘴角一阵颤抖，泪溢眼眶，缓缓转过身来。

    萧寻身后，正是萧破天，只见他怪眼一翻，没好气对萧寻说道：“没出息的小子，老子死而复生，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