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权宦束手甘自戕
熹平元年，汉灵帝以长乐太仆侯览专权骄奢，诏令览缴纳印绶，黜之。览为恶殊甚，恐人乘隙报之，乃闭户不出，忧惧不可终日，终自尽。 蔡琰《汉末风云·jian宦传》 ＊＊＊＊＊＊＊＊＊＊＊＊＊＊＊＊＊＊＊＊＊ 司隶校尉，乃武帝征和四年时为加强京师治安而设，掌监察京师及周边地方之权，秩比二千石，又统率着一枝由一千二百名身手矫捷、悍不畏死的中都官徒隶所组成的武装，维护京师治安，“司隶”之名即由此来。 当任司隶校尉刘猛为天子远亲，对皇室忠心耿耿，为又人铁面无私，京中那些依仗家世横行的勋贵世家子弟，一经犯在他的手中，必定依法严惩，任是谁的账都不买。 赵雷和徐风两个与侯览叔侄这一番冲突的时间极短，刘猛竟已收到消息率人赶到现场，看来这位司隶校尉的工作效率极高。 人群分开，当先进来的是二十名手持齐眉高红漆大棒的差役，后面又是二十名身披软甲腰横环首长刀的兵士，入场后那二十名差役横过大棒将围观人群隔开，兵士们则将场内这些“肇事者”团团围住。而后马蹄响处，驰进一位披甲将军。此人面做淡金之色，狮口虎目，虽不怒亦自威，正是司隶校尉刘猛。 “刘大人好大的威风！”侯览在一旁不冷不热的嘲讽一声。 刘猛看到侯览战场，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情愿地从马上下来，向侯览拱一拱手道：“原来是高乡侯在此，下官有礼。”他虽是耿直，但对于这些受天子信任亲厚，炙手可热、气焰滔天的宦官亦忌惮非常。 侯览冷冷一笑说道：“刘大人来得正好，今日本侯下朝回府，在此处看到这对男女重伤我府中护卫后挟持了本侯侄儿。本侯与他们交涉，他们自恃有武功在身，竟对本侯骤施杀手。如此无法无天之辈，正该拿下明正典刑！”既然凭武功拿不下这两个少年男女，那便斗一斗权势，不管他们出身与哪一个家族，背后有怎样的势力，侯览都有十足的信心打赢这场官司。 刘猛听后转头看看赵雷和徐风，面沉似水地问道：“对于高乡侯的指控，你二人有何说辞？” 见刘猛如此问话，分明是不相信自己的言辞，更不打算买自己这个面子，侯览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赵雷上前一步，拱手施礼后不卑不亢地道：“大人容禀，今日在下携未婚妻子徐氏在街上购物，高乡侯的侄儿见徐氏貌美，光天化日之下竟上前调戏，还欲令家奴将徐氏强行掳回府中。幸好我二人均习过些拳脚功夫，无奈之下奋起反抗，这才打伤这几个恶奴。便在此时高乡侯赶到，竟是不由分说便对我二人出手，欲将我二人置于死地！” “小子一派胡言！”侯览大怒，面前这小子看似温文尔雅，怎的却如此jian猾！他这番话九成九俱是实话，只有中间伤人一节虽稍作修饰，但也不能说假，叫人想要辩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刘猛对侯览道：“高乡侯，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难以分辨真假。大街之上多有不便，只得劳驾高乡侯随下官到我司隶府一行，待下官调查取证后，自会给高乡侯一个交代！” “好！本侯便看你如何调查取证，又能给本侯一个怎样的交代。”他气冲冲地叫随行的下人将被赵雷摔在一边、犹自昏昏沉沉的侄子侯郐抬到自己停在路边的马车之上，自己随后也上了车，跟在刘猛后面赶往司隶校尉的官署。至于我和徐风便没有这种福气了，只能跟在刘猛的马后，和那些兵士差役一起步行。 此刻车中的侯览心中所想的已不只是如何为侄子出气，更在衡量着用怎样的代价才可以说动张让、赵忠等人，联手将这个油盐不进、令自己大失面子的刘猛弄下台去。 到了司隶校尉官署，侯览命中随从候在门外，自己带了侄子与四名护卫随刘猛进去。进入司隶府大堂，侯览愕然发现已有两人在此。这两人他都认得，一个是袁家当代家主、大鸿胪袁隗，一个是去年被朝廷征辟为博士的涿郡名士卢植。 “有天子旨意在此，高乡侯、长乐太仆侯览接旨！”看侯览进门，那袁隗不容分说将怀中抱的圣旨高高举起。 “臣侯览在此！”侯览心中一震，隐隐生出不祥之感，因此一面暗中提气戒备一面上前一步拱手而立，却并未跪倒领旨。 袁隗似乎没有注意到侯览的不敬之举，展开圣旨朗声读到：“查高乡侯、长乐太仆侯览，贪侈奢纵，多行不法。前后共抢夺人宅三百八十一所，田百一十八顷。自建第宅十又六处，皆有高楼池苑，堂阁相望，饰以绮画丹漆之属，制度重深，僭类宫省。又豫作寿冢，石椁双阙，高庑百尺，破人居室，发掘坟墓。兼且纵侄横行，动辄虏夺良人，妻略妇子。凡此种种，深负朕恩。今着大鸿胪袁隗传旨，除去侯览一切爵禄，令即刻缴纳印绶，回府闭门思过，听后处置！” 侯览听得脸色铁青，挺直腰身大喝道：“天子岂会如此待我，此必是尔等假传圣旨，待本侯入宫谒见天子说个分明！” 袁隗收起圣旨，冷笑道：“天子旨意，谁敢作假？侯览你应当听清了圣旨内容，天子是要你即刻缴纳印绶，而后回府闭门思过！” 侯览狞笑一声：“本侯若要进宫，何人拦得住我？” 身后忽的传来几声惨叫，侯览转头看时不由大惊，只见身后那一男一女两个少年毫无征兆的拳掌齐出，印在自己拿四名苦心孤诣培养出来倚为臂助的护卫后心，将他们打得口中鲜血狂喷横死当场。 “弟子见过老师！”赵雷与徐风齐道。 “这小子竟是卢子干的弟子！”侯览恍然大悟，指着袁隗、刘猛与卢植三人恨道，“原来今日的一切都是尔等设计好的圈套！” 卢植上前一步将袁隗和刘猛护在身后，一对长三尺三寸三分的雌雄铜鞭从袖中滑出分执双手。他这对鞭暗藏机关，九节分离的鞭身用三根坚韧无比的乌金线贯穿连接，可软可硬，刚柔随心。他叹息一声，对侯览道：“高乡侯还是束手就擒罢！” 侯览的双手从袖底探出，十根手指上不知何时已套上了十根三寸长短、风磨铜打制的锋利指套。他将双手交互一击，发出铿地一声清脆鸣声：“早听闻卢子干天纵之才，而立之年便练成儒家绝学‘浩然正气’，今日正要领教高下！” 卢植对身后的袁刘二人道：“两位大人请至后室暂避，待植等将此獠擒下。” 以袁刘二人的见识，自知卷入卢植与侯览这等级数高手的决战之中是如何的危险，因此从善如流地退了出去。 卢植又对赵雷和徐风道：“宇霆和岚心且为为师掠阵，让为师先来领教一下《葵花宝典》中的绝学！” 赵雷和徐风领命后退，一左一右守在大门两侧。此时最可怜的要数那侯郐，在赵雷和徐风出手击杀那四名护卫时，他便知大事不妙，连滚带爬地夺到墙角瑟瑟发抖，只希望叔叔可以打败对手带自己离开。 厅内的两大高手对峙片刻，那侯览的身形一动，旁观的赵雷和徐风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他已出现在卢植身前，左手成爪劈面抓去。卢植左手边哗楞楞一抖，九节鞭身散开缠向侯览右足，右手铜鞭笔直刺出，点向侯览咽喉。侯览右足一缩避开缠绞，右爪做“五指挥弦”之式，将点向咽喉的铜鞭弹开。而后左手食指伸直，指套尖端吐出丝丝寒气，刺向卢植心口。卢植左手鞭啪地缩紧，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抽击侯览头顶，右手鞭又哗地散开，鞭身如灵蛇般绕过侯览正面，铜鞭的锥形尖端点向侯览的背心命门要害。侯览身形一矮，整个人仿佛变成薄薄的一张纸贴在地上，形如鬼魅般滑出一丈。 两人重成对峙之势，相互望了一眼，心中更增三分忌惮之意。再次交手时，已平添了十二分的小心。 卢植将雌雄双鞭使开，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一方一圆，一曲一直，一进一退，一攻一守，演尽天地交征、阴阳变化之妙理；侯览的身形似乎完全失去实体，化作一缕轻烟在方圆三丈的空间之内飘忽进退，十指翻飞，忽爪忽指，极尽阴毒狠辣之能事。偌大的厅堂之内，风雷之声大作，屋顶与墙壁俱都瑟瑟作抖，积年尘土扑簌簌落下。 他们两人各有所长：论及真气修为，是侯览稍胜半层，说道招式精妙，又是卢植技高一筹。此刻交手，正是势均力敌，若要分出胜负，最少要等到千招以外，看哪一个先疏忽犯错给对手可乘之机。 赵雷恐老师久战有失，与徐风交换一个眼色，一起举步移向两人战圈，同时亮出各自的兵器。徐风手中是一柄长四尺宽二指、刀锋隐现血纹的直刃长刀，刀头是一个开刃的斜截面。此刀弹性极佳，本是藏于软鞘之内缠于腰间，一经出鞘立时弹得笔直。赵雷的手中则是一柄长达五尺却只有一指宽的青碧色软剑，无锷的扁条形剑柄极短，恰供一手掌握。这一对刀剑便是当日魔宗第一铸剑名家、“剑痴”张烈以陨铁为他们所造的神兵，刀名“红颜”，剑名“青丝”。 徐风以她一贯口无遮拦生冷不忌的风格扯开嗓子喝道：“卢师，师母还等你回家吃饭！不要再与这阉驴纠缠，让我们帮您收拾了他赶紧走人！” 不等侯览怒喝出口，两人的一刀一剑已迸发风雷加入战圈。这一来侯览立时吃紧，左支右拙难以招架。 侯览气得大骂：“以众凌寡，无耻之尤！” 卢植心中暗叫惭愧，但想起赵雷和徐风事先向他灌输的那一通“成大事不拘小节”、“对付jian恶之徒不必讲究手段”的道理，虽是面皮发烫，手下仍是毫不放松。 这侯览的确了得，卢植等三人联手，仍被他支撑到百招以外。不过至此他也是油尽灯枯，先是被卢植一记“双龙出海”震断了两根琵琶骨，又被赵雷一剑“玄鸟划沙”割断了双脚的脚筋，最后徐风以“摩诃指”中最厉害的一招“三入地狱”，连续用拇指在他的丹田处捺了三指，终于点破了他的丹田，废掉他一身惊天动地的真气修为。 大功告成后，满脸喜色的袁隗与刘猛从后面转出。袁隗走到瘫倒地上的侯览近前，蹲下身来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天子另有旨意，若高乡侯能悔悟己非自尽谢罪，便顾念你往日苦劳，保全你的家族。” 已成废人的侯览转头看看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侄子，万念俱灰地道：“罢了，袁大人请转呈天子，老奴遵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