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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间歇性的英明

    ……

    梁峙算是明白了,这太监就是在针对自己,但是他自认为自己和这个人没什么交往,他也犯不着这么跟自己过去吧,此时见他横眉怒目的喝问自己,嘿嘿干笑几声,道:“不知公公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咱家跟你说!你小子别以为你现在缴上党雄的头颅,就想得到王爷的奖赏……”太监说到这里的时候,又附在北山王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北山王面色再变,指着梁峙喝道:“大胆反贼!来人给我拿下!”一边的冉胜天见状,面色一遍,一个闪身就挡在了梁峙的身前,道,“王爷,这没有事实根据,你这样妄下命令,可会让很多人寒心的!”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有些不快。

    梁峙却把昂首走到了冉胜天的身前,道:“如果王爷非要给小人定下谋反的罪,我无话可说。”他算是明白了,这太监又把之前他义父遇害的事情再次翻起,而且丝毫不给他抗辩的机会,看来之前肯定是和文泰有什么过节了,要来也不至于如此。他最痛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北山王也忒糊涂了,自己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枉听小人言。

    此时杜玄在一边也站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走到了北山王的跟前道:“王爷,文泰之死,是被牧仁陷害,其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也是被他强行安上的,所以请王爷明鉴,休听小人谄媚之言,枉害无辜。”他之前也算是和梁峙有过一点的接触,但是此次开声替他说话,也算是给了梁峙天大的面子了。如果非要找一个原因,只能说他再为之前错抓梁峙犯的那个错误在恕罪。

    太监听他直斥自己为小人,此二人本就不睦,还要再埋怨几句杜玄的时候,那北山王突然好似有神灵相助一般,对着太监就是一个耳刮子甩了下去,啪的一声很清脆的响声,扇得他都懵了,愣愣的看着这个北山王,愕然道:“王爷……小人……”

    “滚蛋!”北山王的这句话,让在场众人无不愕然,愕然之后深知北山王个性的众人,又都换上了一副讳莫如深的笑容。梁峙并知道这北山王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英明”了,看了看身边的一干人的模样,好像懂了一点,难道这“英明”还是间歇性的?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北山王又是一脚踹在了那太监的屁股上面,喝道:“谄媚小人,差一点害死我!”那太监虽然知道北山王此时为什么会这样,但还是怕他突然动了念头要砍了自己的脑袋,要知道这个北山王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所以他赶忙又爬到了北山王的脚下,哭喊道,“王爷,奴婢冤枉啊……奴婢这么些年跟着王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请王爷看在奴婢这么些年精心服侍王爷的份上,请王爷网开一面,饶小人一名。”

    “啊……这个……这个,杜先生怎么看?”北山王突然把脑袋转向杜玄。

    “一切王爷做主了,”杜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太监,也听出了北山王并不想真的处置太监的意思,无奈之下,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还是靠着北山王吃饭的,要是惹怒了这个“英明”的主子,那以后不单自己不好混,可能还会连累到自己身后的宗门。

    “那……就这样吧。”北山王呵呵一笑,又一脚踹在了太监的身上,喝道,“滚,罚你一天不准吃饭。”那太监如蒙大赦般的朝着北山王磕了几个响头之后,就站了起来,临近退下的时候,抬眼狠狠地盯了杜玄一眼,而后转身而去。

    北山王哈哈一笑,终于从他的那辆巨车上面走了下来,移目看梁峙刚才站的位置的时候,才发觉梁峙已经走了,然后又一看冉胜天也不在,不禁奇道:“冉将军和那小子呢?”

    贺先生揖身道:“他们两个人有事先退下了。”

    北山王哦了一声,也没多想,拊掌大笑道:“想必你们的田大人已经在城里备好了酒宴,走走走……你们的田大人想必也快回来了,本王就越俎代庖一回了,特许你们好好的吃喝一番!”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迈开步子就朝着前面走去。挡在他身前的军士很自然的让开了一条道儿,而且在他经过的时候,很自然的发出一阵吼声。

    这是这吼声并不是因为赢得了这场战争,而是北山王的“特许”。

    ……

    梁峙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只是走到了林子里面,站在一棵老树之后看着北山王的表演。冉胜天就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看着北山王领着一众有级别的将领,还有诸如贺先生、杜玄这一类人,浩浩荡荡的也有数百来人,全都一下子钻进了猛州城内。

    梁峙很奇怪冉胜天为什么会跟着自己走出来,一脸惊愕的看着黑大个,道:“将军怎么跟着我?”

    “不是我跟着你,是你带着我走出来的。”冉胜天的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听的梁峙糊里糊涂的,不知他意何指。

    “你也不用奇怪,冉某之所以跟着你,只是很佩服你……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冉胜天一脸笑意的看着梁峙。这黑大汉笑容很真实,不惨一点杂质。

    “小子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人,将军高看我了。”梁峙叹了一口气,面前的这个人武功胜他不知道多少倍,能让他看得起也算是不简单了,而后话锋一转,又问道。“不知将军有什么请求,小子如办得到,必当竭力去办。”

    “你之前想必也看到了和党雄交战的时候,被党雄斩杀的那个人吧。”冉胜天说的被党雄一枪戳死的他的爱徒,说到这里的时候,饶是这个铁塔般的汉子,也禁不止双眼发酸,可见他和那死了的人感情不浅。

    “看到了,那位战死的将军也算得上是十分了得的人物了,但是碰上了党雄这个凶残无比的悍匪,所以一时……”梁峙说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禁叹了一口气,由于林中光线不明,他并没有看到冉胜天脸上神情的变化。

    “其实他是我的徒弟了。”冉胜天沉声道。

    梁峙总算是听出了一丝端倪,难不成他是想要自己替代那战死之人的位置,亦或是要收自己为徒?

    冉胜天听梁峙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猜到了一些,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冉某的这个不情之请就是,想请梁兄弟去我军中,接了我那徒弟的位置,来助我一臂之力,以梁兄弟之资,假以时日成就必远在冉某之上。”

    “小子明白将军的意思,也知道跟着将军必定前途无量,但是小子现在有一个未了的心愿,也无心在顾及这边的事情了,将军的栽培之心,我只能心领了。”梁峙很感激冉胜天的心,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要拜谢他,可是却被冉胜天一手担住了,只听他呵呵笑道,“冉某也知道梁兄弟必定是这个回答,但是某还是不死心,不过也好,什么时候梁兄弟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来我军中找我,那个位置我一顶会为你留着。”

    “将军大恩,小子实在是无以为报!”梁峙不禁双目一红。

    “休言这些!”冉胜天知道没有再多留的必要,身形一展,人影倏忽间就从梁峙的身边消失了。

    梁峙看着冉胜天消失的身影,心里也是一阵惭愧。其实跟着冉胜天,去他的军中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去处,但是他现在还有一件跟要紧的事情,就是去先前那个文泰阵亡的山谷里面查看,看看自己的义父是不是真的阵亡了,亦或是其他。一想到这里,梁峙连忙收整自己的心态,绕开尚在城外驻扎的大军,寻了一匹落单的战马,当即朝着那个位置奔驰而去。

    就算遇到路上有人盘查,也因为他身着大鸿将士的衣甲,所以也未过多的盘查。数个时辰之后,总算是让他行出了居仁关,而后弃马步行,靠着自己的记忆朝着那个深山之间的山坳行了去。

    一路之上,全是之前交战的遗留下来的尸体,有衣裘人的,也有田盛部下的,还有异于他们衣甲的,十之八九就是司徒府的了。看到这些,梁峙也没有过多的停留,也没让他走多久,就来到了那个山坳之外。

    此时天色已暗,梁峙在外面寻了好些个干枯的树枝就抱进了山坳里面,取出身上的火折子,就把这一蓬树枝给点燃了。然后就朝着他掩埋尸体的那个位置行了去,走到近前才惊觉,原本覆盖在其上的一些山石不知何时全被推到了一边,露出了下面空空的一个大坑。

    大坑里面全是很多零碎堆砌而起的骨头,还有散落一地的衣甲,看样子像是被山里的野兽把尸体全给吃了一个干净。梁峙在这些骨头里面翻了半天,并没有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不觉有些气恼,但觉胸中苦闷难当,陡然仰天长啸道:“义父……”他这吼声十分巨大,且声音悲戚无比。惊得山林间鸟兽一阵飞走,扑腾腾好一阵才见停歇。

    梁峙很是无力的跪倒在地上,看着坑里的那些人骨,神情十分痛苦。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这声音才得十分突兀。梁峙一惊,只见在火光的映射下,一个长长的身影,正朝着自己缓缓移动,回头看时,看到了一张满含笑意的面孔。

    这不是贺先生,又会是谁!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他难道是跟踪自己而来的么,想到之前在树林里面他毫无征兆的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当时就感觉很奇怪,此地属于荒野之地,远近数十里之内,罕有人迹,他这是要杀梁峙么。

    梁峙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贺先生,冷哼一声,道:“先生是跟着我来的么。”

    “非也!”贺先生的手里提着一个布包,布包里面像是裹着一个球状物,也不是很大,贺先生手腕一振,就把这个东西朝着梁峙扔了过去,笑道,“我来不是为别的,只是把这个你遗留下来的东西还给你。”

    梁峙一手抄住,扑鼻钻进来的还有一股子的尸臭味,细看布包,见是一张床单,这床单梁峙看得有点眼熟,也不多想,就把这东西给放在了地上,解开裹得紧紧的布包,赫然见到一颗已经生满了蛆虫的头颅。虽然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但是犹可见这是陆广的人头。

    初一见之下,梁峙心里猛然跳了一下,骇然看着贺先生。这颗人头自己埋在很隐秘的地方,他怎么会知道。如果他现在不给自己带来,自己还真的忘记了。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这颗人头埋在哪里!”贺先生一脸的笑意。

    “对,你怎么知道的。”梁峙看着这个贺先生,现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当时自己在击杀陆广,乃至于之后被左卫领着人围攻,他肯定就在现场。而且之后一直尾随自己和林肖,所以才知道这个秘密所在。

    “因为小老儿是亲眼目睹你掩埋的这头颅。”贺先生一捋颌下几缕短须,呵呵一笑。

    “那你现在来这里,恐怕也不是简单的想把这颗头颅还给我吧。”梁峙很是警惕的看着贺先生。他自认为没有能力能抗住他的一击,但是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当然,我也很奇怪,文泰文将军是不是真如党雄所说,还活着。”贺先生身形陡然一进,倏忽间就逼至梁峙的身前。

    梁峙都没看见他是怎么挪动的自己脚步,就好像移形换影一般,突然一下子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骇然道:“你想干什么!”他的手很自然的摸到了插在腰间的刀柄之上。

    “不干什么,小老儿不仅仅只会轻功一途,还懂得相骨之术,待我下去找一找,是不是真有文将军的尸骨!”贺先生哈哈一笑,又从梁峙的身边消失了,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大坑里面摆弄里面的骨头起来。

    梁峙很惭愧,惭愧自己误会了这老头的意思,想去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所幸干脆坐在大坑边上,看着底下的贺先生在里面东摸摸西敲敲。

    也就盏茶功夫,贺先生身形一展,就从坑里跳了出来,有些失望道:“还真没有文将军的尸骨。”

    “那就是说,将军还活着?”梁峙心里即有一丝兴奋,又有一丝不安。关键是如果他还或者的话,他是已经投降衣裘还是被他们关押起来,当然他更愿意相信后者,以他对文泰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两面三刀,轻易变节的人。

    “也不尽然,也可能是他们把文将军的尸骨带走了也说不定。”贺先生拍了拍自己的手,呵呵笑道,“你也不用过多的担心,文将军是怎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小老儿也素来佩服,所以绝对不会变节的。”他这是在宽慰梁峙。

    “我也相信将军不会那样。”梁峙心里隐隐不安。

    “当然我此来,也不仅仅是为了之前的两个目的。”贺先生神色一肃,眼睛紧紧的盯着梁峙,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布包,就递到了梁峙的手里,道:“这是小老儿那个抑扬顿挫的练功具体的法门,你虽然天资不错,但是自己一步一步的摸索很容易走近死路,小老儿现在就把这个送给你,也算是为了了小老儿的一个心愿,不想这门功夫就此失传。”

    梁峙啊的一声,结果这个布包,感觉无比沉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跪在了地上,对着贺先生拜了数拜。

    “我传你这个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对小老儿过多的感激,刚才你的几个响头就算是回礼了。”贺先生才说到这里,身形突然一拔高,升空而起,“如果你觉得这份礼太重了,受不起,那你日后可以代我寻一个好的传人,不至于让此门功夫失传即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人好似惊鸿也似,消失不见了。

    梁峙昂首环目四顾,哪里有看得见他的身形,不禁大喊道:“先生……先生……”声音在山坳里面来回激荡,但是就是没有人来回答他。梁峙捧着手里尚有余温的布包,也不打开来看,就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而后再次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数个响头,沉声道,“先生你且宽心,我必完成你的心愿。”然后就把那个大坑又掩埋起来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几个人的叫喊声:“梁峙……梁峙……”喊的就是他的名字。

    梁峙细细的听了半天,像是张霸和林肖的声音,赶忙捧着一根燃着树枝,走到了山坳之外,喊道:“我在这里!”他的喊声才毕,没过一会儿功夫,就见数条人影飞奔而来,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张霸和林肖,还有几名之前跟着他们的司徒府的人。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梁峙欣喜异常。

    “我们本来就在居仁关之外安营扎寨,突然有人告诉我们你在这里,所以我们就寻了过来,不想你还真的在这里。”林肖一把握住梁峙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梁峙知道这个人是贺先生,不由得对这老儿再生感激之心。

    “你在这里干什么?”林肖很奇怪的朝着山坳里面看了看。

    “我义父就是在这里阵亡的,所以过来看看。”梁峙道,他并不打算把贺先生给他的结论告诉他们。

    张霸看他眼圈红红的,以为他是触景伤情,抿着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伤心之地留在这里也只会继续伤心,和我们回司徒府吧,在那里有很多的好兄弟。”说到这里的时候,张霸展颜一笑。

    “对了你的那个兄弟云策,要我跟你说,他有事先回去了,以后有缘再见!”林肖突然道。

    梁峙啊了一声吗,暗骂自己该死,怎么把云策也忘记了,听他这说话的语气,难掩其失落之心,无奈之下,也只有暗自祈祷,以后能有缘再见这个相识不是很久,但是却可以掏心窝子的兄弟。

    数人也就没在过多的废话,朝着大总管所部驻扎的位置就走了去。

    他们才一走,一阵猛烈的山风吹起,好似把他们留下来的一点他们的印记,全给吹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