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道废之情感归属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道德经·大道废》 壬水，冰庐！ 封凌在这里已经三天了，三天中，封凌的伤势经过水轻灵的照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对于修行一事，封凌始终还有疑惑。 战劫刀，毫无疑问，已经突破了出离境，只是任由封凌再怎么努力，始终不能将亘心境达到稳定的状态，哪怕是一段时间也好。 运转刀决之时，在劫界中呈现的仍然是紫白两色，封凌试图将两种颜色和在一起，然而，那两种颜色始终泾渭分明，白色在上，紫色在下，一点也不僭越，倒是相处得融洽。 即使封凌再笨，也明白过来，自己修行的战劫刀，已经出现了问题，只是问问题是好事坏，还很难评价。 慧远曾经说过，战劫刀的第一重境界，出离境，也就是狂战境界，代表的颜色是紫色，但是可以夹杂一些别的颜色，以紫色为主。而到达亘心境之时，紫色会自动生成为白色，封凌看到的慧远的双眼，是一双充满斑点的眼睛，证明慧远还没有稳定下来。 那么，自己的劫界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封凌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向着慧远求助，在劫界中，两人席地而坐，慧远还是以往入场的淡定，经过那次的惊讶之后，慧远就保持了沉默。 封凌也盯着了慧远好久，没有开口，这种事情，封凌是不习惯开口的，本来，封凌久不是那种向别人低头的人，慧远的修为高于自己，这既是事实，也是封凌不想面对的。 慧远看封凌的眼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一直以来，慧远都自认为，无论封凌怎样，自己在修为上高过封凌是事实，也要一直扮演好这个大师兄的角色，但是自从上次封凌身上魔种降临的时候，给了慧远难以想象的冲击，那个时候，慧远才感觉到，在蜃魔的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慧远的沉默的另外一个原因，就在于，他已经感觉到，风铃已经越来越临近自己，就是自己接着梵迦摩的帮助，竟然也只能比封凌强上一线，慧远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慧远没有开口，封凌都有点惊讶，看来，慧远也有心事了。 “师兄怎么不说话了，莫非见到我不是很开心？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好叨扰，师兄请回！”封凌微微低头说道。 慧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到封凌说话，这才开口道：“师弟误会了，进来我确实遇到一些问题，只是每次都是师弟来问我问题，只是不知道今次，你又有什么事情要问？” “好吧，我承认，我这次叫你来，确实是有事情请教。”封凌看着慧远，双眼中一片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师兄你认为，战劫刀的修炼方向是不是只有一个？” 慧远忽然凝视着封凌，两人之间忽然静的可怕，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可听见。 封凌一动不动的看着慧远，捕捉慧远眼中的一举一动，但是，慧远很平静，甚至是给了封凌一个难以想象的答案。 “劫刀，其实并不唯一！” 封凌内心一震。 慧远继续道：“战劫刀，其实有很多修炼法门，只不过，我跟你提到的，只是修炼最快的法门，你要知道，我从小修炼战劫刀，如果按照一般的进程来看，我应该是早已经完成了出离境的，只是可惜，我也是近来才发现这条近路的，以至于，我的境界，也只是停留在入微之境。” “这么说，我也跟着你，走了十几年的弯路？”封凌说道，声音中带着意思愤怒。 这也情有可原，修炼了这么久才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代价，是否有点大了？ “你不必动怒，我也是在你下山之后才知道的。不过你也并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我们都不会再出离境中沉沦，有了十几年的心境当做磨练，能很快的摆脱出离境中的魔欲。” 封凌闻言顿时好受了一点，若非如此，只怕早就上前和慧远拼命了。 “时下的你，也步入了亘心境……”话还没说完，封凌顿时眉毛一挑。 慧远微微一笑：“师弟何须瞒我。”慧远指着头顶说道：“你忘记了，修炼战劫刀的人，在劫界里面只可以相通的，小小的障眼法，还挡不住我的双眼。” 封凌被说穿心事，不由得有点尴尬。 本来，封凌就是想问慧远有关这方面的事情的，不过封凌又不想让慧远知道，所以一直都没有问。 之所以将上面的白色空间掩藏起来，原因还是不想再别人面前暴露自己，封凌一项不喜欢把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在别人面前。 “说实话，”慧远说道：“在出离境这个境界，我只怕要对师弟你深表赞赏了，出离境中，能拥有如此庞大真气的人，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真不知道师弟你是如何修炼的。” 封凌听到慧远的赞赏，也不由得一阵得意。 “现在你也步入亘心境，我们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一起交流，你随时可以来我的劫界！”慧远说道。 “那可就这样说定了，我还没有去过你那边呢！”封凌立马说道。 慧远一笑：“那么师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封凌沉吟了一下，道：“其实，我最根本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传说，战劫刀修炼到最高境界，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我是在想，那么，我能否解脱自己身上的魔种？” 慧远静静的看着封凌，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封凌顿时明白了，也跟着苦笑起来。 慧远难得的安慰道：“好好修炼吧，或许你能做到的。” 封凌一声长叹：“可惜，我没多少时间了。” 慧远凝视着封凌，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封凌好奇道：“你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 “或许吧，我想问，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去年的时候，到过战劫门？”慧远似是自言自语道。“一年了，该来的事情，已经越来越近了。” 封凌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的事情，我不喜欢过问的。” 慧远一声苦笑：“那么，我没有什么事情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要回去了，有事情可以呼唤我！” 慧远说完，身影慢慢淡化。 封凌看着慧远消失的地方，沉吟不语。 慧远最后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父亲去过战劫门，那么是为了什么去的，慧远为何不告诉自己呢？ 一年前，刚好是自己出来的时候，浮生谷停留了很久，之后又被困在星陨阁，在到现在的壬水。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快一年了。 “你在想什么？”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冰庐中响起。 封凌不用转身都知道来人是水清灵。 湘夫人派水清灵来照顾自己，封凌是想不到的，让封凌更想不到的，竟然是水清灵的态度。 水清灵现在对待自己的态度，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和颜悦色，但是封凌能真切的感受到，之前在浮生谷的那个水清灵，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你来了！”封凌轻笑着，转过身来看着水清灵。 水清灵一身白色的淡装，在这个冰庐之中，宛如一朵冷艳的花朵，在寒冷中绽开。 “今天感觉怎么样？”水清灵问道。 “好多了，再过个几天就能完全康复了。”封凌在冰床上坐了起来。 水清灵蹙眉：“你还是躺着比较好，这床对于疗伤还有有一定效果的，你如果不想再出什么事情的话，就要听我师父的话。” 封凌丝毫不在意，一个劲的蹦了起来：“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用不找受那个老女人的气了，这么多天，我都躺在这张冰冷的床上，一点意思也没有，现在感觉好了，当然要出去走走了。” “这床虽然冰冷，但是有镇压心魔的作用，你魔种发作，身子受伤太重，还是多调养一下比较好。”水清灵道。 “哈，你关心我？”封凌看着水清灵，调笑道。 “我只是遵从师父的吩咐。”水清灵淡然的摇摇头，若在平时，水清灵断然不会这样说。 也就是这几天，封凌感到水清灵对自己的态度有着明显的转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封凌心中多了点惆怅，一切的根源都是湘夫人，水清灵被带到壬水，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心中诅咒了湘夫人几万遍，封凌脸上挤满笑容：“灵儿，我限制身子已经完全好了，你带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水清灵也不说话，扶着封凌慢慢的朝着冰庐外走去。 封凌依着水清灵，嗅着佳人身上的香气，感觉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两人一起站在冰庐之外，在远方，壬水的雾阵还是开启的状态，看不见任何东西。 “想不到，湘夫人是对我这么防范，看来我是很难在这里呆下去了。”风铃自嘲的笑道。 “师父其实很好的，对我们也没话说，只是一切都必须以壬水的一切来做衡量。如果事情与壬水有关，师父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水清灵说道。 “和你父亲一样？”封凌插了一句。 水清灵顿时沉默，封凌也立刻闭口，不想把话题继续下去，很明显，刚才说到了水清灵的伤心处。 “哈，你说，我们两个趁着没人注意，要不去看一下这里的雾阵如何，都说壬水难找，我也没有想到壬水会有这三重的防御，光是在水下，就已经很难找了，没有想到，湘夫人竟然还把壬水用雾阵隔绝起来，在里面造冰宫，哈哈，真有意思。”封凌感到颇为压抑，只好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说到，壬水，其实是流动的，随着河流的变化而流动，这才是壬水难找的根本原因。壬水不会为谁停留的，如果停留了，就是壬水灭亡的时候。”水清灵淡淡道。 “原来这样啊，的确，这是一个绝妙的办法，只不过，你们平时怎么通讯呢，若是壬水不断变化位置，你们又是怎么回来的呢？”封凌问道。 水清灵却没有回答，封凌顿时也明白，自己似乎又问错了问题。 水清灵怔怔的看着远方，在哪里，只是一片雾，什么都没有。 封凌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妙的气息。 在水清灵的身上，封凌感觉到，或许，水清灵确实有很多心事，却不能与自己诉说。 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封凌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那种痛，微微有点心酸，封凌忽然又点苦涩，也很茫然。 只是，封凌已经有点清楚了，水清灵，或许，即将和自己成为陌路了。 果然，水清灵看着封凌一笑，这一笑，不知道里面含着多少深情，风铃只感觉到自己深深的不明白。 “封凌，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么？”水清灵轻声道。 “什么？”封凌不自觉的跟着道。 “放了清灵吧，去找寻你自己的路。”声音轻的不能再轻，然而在封凌的心中，却不知道有多大的分量，封凌几乎被这句话压的喘不过起来。 “你说什么？”封凌的脸色已经煞白。 “如此纠缠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清灵答应你，终我一生，我都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只求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水清灵的脸色，此刻也是如此的苍白。 纠缠？封凌一声冷笑，什么时候，自己纠缠过她了，没有纠缠，谈何放过？ 只是，封凌已经没有辩白的力气，不知不觉中，封凌竟然才知道，水清灵在自己的心中，竟然有这如此大的分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封凌的声音也没有了力气。 “不要逼我了，我不会说的。”水清灵声音都有点哽咽。 “那你为什么要逼我？”封凌顿时吼了出来，“为什么，你们都不给我机会，你扪心自问一下，什么时候，你都需要听别人的，你什么时候有过自己的意见，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不然，我还会继续纠缠下去。” “说什么？”水清灵凄惨的笑道：“你还不明白么？我来到壬水，就是为了逃避。” “不可能！”封凌斩钉截铁大喝道：“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你师父还会叫你来照顾我？” “不要再问了，只求你伤好了以后，就不要再见我了。”水清灵顿时哭了出来。 封凌顿时气极，怒笑道：“好，我不逼你，也不问你，我去问你师父总行了吧，我就不信，我把壬水闹翻了天，她不会不给我一个解释。” “没有用的，这个雾阵，就是用来困住你的。师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水清灵漠然道。 啊！封凌大叫一声，顿时怒了，从来没有这样窝囊过。 为什么？ 封凌大声道，眼中已经闪过一丝的血色。 水清灵浑然未觉，眼中闪过深深的悲哀。 封凌惨笑一声，绝然道：“我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没有反抗的能力，对吗？” 水清灵没有回应。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的，你们把我接过来，名义上，是为了我身上的魔种，既然这都不管你们的事，我想问也没有必要让你们治疗了。” 封凌自嘲道：“我不怪你，但是，我恨你！” 水清灵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封凌也不理她：“你去告诉你师父，我走了，相信，只要我闹腾一阵，这个阵法还是关不住我的。” 封凌一甩衣袖，看着水清灵的眼中，多了那么一丝的怜悯与默然，似乎，这个女子，和自己本来就不是同一线上的人。 在走过水清灵身边的时候，水清灵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反抗得了么？” 封凌怔住。 没错，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反抗，自己和水清灵，不过是别人眼中一颗小草罢了，随时可以摘断。 没有了依靠，两人什么都不是。 “你有个道纪第一人的父亲可以依靠，而我，什么都没有。我的情况，你是不会懂的，你根本就不明白。”水清灵轻声道。 “我不明白什么，我只知道，不反抗的人，才是最悲哀的人。”看着萎缩在地上的水清灵，封凌淡然道：“虽然，有可能为此丧失生命，但是，最起码的，我不会后悔。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我以后，从此各不相关。” 封凌说完，也没有了丝毫的力气，在水清灵的旁边昏死了过去。 水清灵也发出一声惨笑。 再无任何关系？ 算了，反正，自己的一切，注定都是要为他人而活，上次的联姻，是为了水千涟。 这次，是为了壬水，也是为了湘夫人，更是为了封凌。 水清灵将身子艰难的移到封凌的身边，把封凌揽在怀中，看着昏迷后的封凌，喃喃道：“我以为，我会承受不起。没想到承受不起的人，会是你！” 水清灵已经无言流泪，将脸庞靠在封凌的脑袋上，紧紧的抱住了封凌。 “你放心吧，我承诺过，即使你我陌路，轻灵的决定是不会变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我父亲告诉我婚约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思竟然会那么的复杂，虽然我们对你并不了解，但是，我知道，我们只是被命运摆布的人。” “你有父亲可以依靠，我却没有，然而所有的一切事情，竟然都是你父亲弄出来的，所为的，也是你！多么荒唐可笑啊！” 水清灵哭着，也跟着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