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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江山如画第一百九十一章金戈

    第一百九十一章金戈

    强攻坚城,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向来都是战争中最惨烈的一幕,也绝对是整个战争中最高氵朝的部分,多少古今男儿从中演绎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故事甚至是传奇,这些传说让所有后来人热血沸腾,不能自己,但没有亲历其间,又有多少人知道其间之惨烈?之悲壮?

    大散关高十余丈,临山而建,象什么掘渠断城中水源,挖地道以通城下,什么聚土成墙,与城中对射等等手段都无从施展,靠的就是一群群战士的血rou之躯,登上城头,与敌死战,取不得半分花巧。

    就算是箭手掩护战士登城也是绝无可能,对方居高临下,射程比你远了近倍,上前岂不是成了对方的靶子。

    所以,燕军自张弃起兵以来最艰难的一战终于拉开了序幕,甚至比之当年烟云山万绝寨跟革兰大汗脱脱一战差相仿佛,但角色之间却是对换了一下,攻城的一方换成了燕军罢了。

    一天之内,各军轮番出动,在大散关护城河上填出了数条宽阔的土路,但伤亡也是不小,只一天的时间,伤亡就已经接近三千人。

    ……

    “一代之才必为一代之用,你们给我想想,打下中原之后,那些豪门大族该怎么处置。”张弃坐在议政殿内,淡淡跟自己几个重臣说道。

    他这话不是没有来由,他现在并不怎么担心中原战事,几路大军南下之后,战报几乎是两三天就能有上一封,战事进行的还算顺利,自是没必要为了战事担心什么,但他问这句话却是有原因的,世家豪门大宋立国多年之后产生的痼疾,这些世家豪门豢养私兵,群相勾结,横行不法,实是大宋走到今日的罪魁祸首。

    但有一点却是不得不承认的了,虽说这些大族豪门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中原人才大多出于世家子弟,铲除一些对大燕未来统治造成威胁的旧有势力是题中应有之意,但若是一概而论,不分青红皂白,对这些豪门世家大开杀戒却是不行的了。

    中原有多大,地方官吏大多出于大族,若是将这些地主豪门一扫而空,谁来给你治理地方,现在困扰张弃的就是这个,杀又不能杀,放任其行事也不可取,说是杀一儆百吧,怎么杀这个一就很费思量,这其中要把握的就是一个度的问题。

    在起兵南下之初,这个问题就已经摆在了张弃的桌面上,但经过几个月的时日,群臣商量来商量去,依旧没有太好的办法拿出来。

    到得今时今日,章州以在大燕掌握之下,凯州大部也已经打了下来,这个问题已经到了非要解决的时候了。

    几个大燕重臣现在都是红着一双眼睛,凝神苦思,张弃看了也是一皱眉头,这些时日到着实苦了这几个人,给各路大军调拨粮草辎重,人员调配,打下章州之后还要派遣官吏前去安静地方,这些时日事情实在多的数不胜数,将几个重臣熬的精神萎靡不说,就是手下的官吏也被累的不轻。

    打土豪分田地?张弃脑海之中冒出一个这样的年头,随即就被他自己否决了,那些穷棒子闹起来不是个事,不容易控制不说,这些人要论起趁乱抢些财物那都是一把好手,怎么治理地方那是一窍不通的了,一旦闹了起来绝对是祸害不轻,他可不是什么怜弱惜贫之人。

    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这些世家大族不外乎仗着在地方上根基深厚,盘根错节,互为奥援罢了。

    “酷吏”这个词在张弃脑中一闪而过,“不如这样吧……”

    张弃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从都察院给我调些严刚方正的人出来,叫他们到各地方任职,先挫挫这些人威风,叫他们在军中挑选自己的下属,叫他们到地方上严格按照大燕律法行事,任期为两年,两年之后再议此事。”

    周广皱眉想了半天迟疑道:“陛下,如此恐怕不怎么妥当吧?”

    “喔?有什么不妥当的,说来听听。”

    “都察院的人臣是深知的,个个铁面无私,年轻气盛,刚直敢断,在督察司中任职是极好的,但要放之地方,恐生祸乱啊……”

    “此话怎将?”

    “在政务上……不能一味强来,且章州,凯州方定之地,民心未附,要是这些人在地方是一个处置不好,再经有心人调拨生事,恐怕会生民乱。”

    张弃笑了一下,周广心中却是一凛,这笑容之中怎么看也带着狰狞的味道,“民乱?我大燕数十万军队是干什么的?民乱不生则已,要是真有人敢生事,正好拿他们来整治给别的人看看,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些世家大族在地方上势力太大,一旦催逼过紧易生叛乱是不是?

    这些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后来却想,这些人是宽纵不得的,一旦在地方上跟我大燕派去的官吏纠缠不休,耽误了正事不说,我大燕朝廷威望何在,作乱不怕,真刀真枪这些只会些阴谋诡计之人不是对手,这事就这么定了,李山河督办此事。

    再有,遴选世家子弟进我大燕书院学习政务,也好给这些世家大族些盼头,如此双管齐下,不信这些人还能闹出怎样的花样来。

    过两年之后,再将这些都察院诸人召回,一紧一松之下,再有人拿什么世家出身说事,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

    三天,只是三天时间,燕军顿兵大散关城下只是三天,大散关依然傲然矗立在前,城下尸横遍野,怕不有万余人之多,大散关城墙之上到处是烟熏火燎,再加上暗红的颜色,到处都显示着这一战的惨烈和残酷。

    齐远洲一脸傲色的战在城楼之上,四下里都是手持大盾的护卫亲兵,见燕军有一次退了回去,呵呵一笑,回头对着自己的副将段彰道:“人都说燕军锋锐无双,个个都好似杀神转世一般,今日一见却是大失所望,也不是在我雄关之下血流成河,此战过后,必叫燕军不敢正窥我大宋雄兵。”

    段彰却是勉强一笑,心下却是暗自恼恨,自己只不过是说了句燕军势大,不如向朝廷请求援军的话,这人就抓住此事,每每冷嘲热讽,真是不知所谓。

    本来这位守备将军大人虽是书生,却颇有些胆气,虽是不能亲身上阵,但还能日日到得城上观看一番,也算得上是大宋文人中少有的事情了,但此人文人习气太重,城头血战连连,每日里都有成百上千的将士战死在城头,此人却是将沙场征杀看成了文雅之事,在守备将军府招了一群幕僚参军寻章摘句,饮酒狎妓,军中将士对此已经多有不满,要不是段彰在军中还有些威信,闹不好燕军还没攻进来,关内将士就得哗变。

    就算如此,段彰非但未得这位上官一句赞语,反而屡屡出言嘲讽,这让段彰怎能不恼恨之极。

    皮笑rou不笑的回了一句,“大人英武天生,关下燕军看见大人就已经吓破了胆子,还有什么力气攻城?”

    看着对方摇头晃脑,很以为然的样子,段彰心中的腻味劲就甭提了,拱了拱手,“末将还有军务在身,就不陪大人了,末将告退。”

    齐远洲也不在意,他向来看不起这些抡刀动枪的厮杀汉,国朝数百年,哪个得享盛名,留名青史的不是满腹经纶,谈笑退敌,这些粗汉只配供别人役使罢了。

    想到这里却和被燕军进攻的号角之声惊醒,轻蔑的看着潮水一般涌了上来的燕军士卒,齐远洲兴致大发,回头命令道:“速去把李先生他们叫来,速差人去弄些吃食好酒,记得把本帅的古琴拿来,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看着身旁傻愣愣站着的亲兵,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齐远洲这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些人知道什么文雅之事,没必要和这些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大散关上喊杀之声震天动地,由于大宋连年从大散关上抽调人马东去,如今大散关上能战之军不过两万一千余众,不过,箭矢粮草都极充沛,再加上临时从关内征发的壮丁,也能有四万余众,燕军虽是悍勇,连日来轮番强攻,还是损伤惨重,只不过数日,就已经有万余将士埋骨城下,却只有四次能上得城头,与宋军接战。

    不过宋军也绝不好受,这次韩起所率部众,皆是百战之军,大燕军法严厉,将士军卒悍不畏死,只要军中铜锣之声不响,攻城将士绝无一人敢后退半步,关头守军虽是屡次击退燕军攻势,但还是为燕军之凶狠敢战所摄,士气被夺,每次只要燕军攻上城头,总是得付出数倍于敌的代价,才能力保关头不失,几天下来,也有五千余士卒的损伤,其余将士无论是在身体上或是在精神上都是疲累之极,要不是有段彰时时善加安抚,早就有人打开城门逃命去了。

    这一次燕军进攻极为凶厉,几日下来,损伤如此惨重,韩起在中军大帐哪里还坐得住,今日亲临关下督战,主帅亲临战阵之前,大燕将士士气更盛,攻城之一万燕军在自己军正的带领之下奋勇登城,却是一个冲击就已经登上了关头,立时喊杀声在关头响成一片,宋燕将士个个舍生忘死,在关上展开了血腥的rou搏战。

    登上城头的燕军聚成一个个半圆形,在军官的带领之下,死死守住一处,让下面的同袍能顺利登城。

    维是如此,燕军还是处在不利位置,大多燕军士卒都是聚在一起,虽是关下士卒不断涌了上来,面对宋军拼死围攻,还是无法扩大关头战果,往往缝隙处一支长矛刺出,就能洞穿两名燕军将士的身体,饶是如此,燕军也无人后退,砍断了臂膀,就扑上前去与敌协亡,被刺穿了身体,就紧紧夹住对方兵器,让身旁同袍上前帮自己报仇。

    一时之间,关头之上刀枪并举,血rou横飞,残酷非常。

    宋军此时也被刺激的红了眼睛,不要性命的上前死战,但燕军士卒也是半步不退,关头之上,敌我将士拥挤在一起,往往都是刚刚杀死一人,就有数把兵刃招呼过来,将你砍成碎片,关头宋军人多,但燕军士卒却胜在源源不断,战局一时之间僵持在了一处。

    就在这紧要关头,城楼之上,几个幕僚文士,脸色煞白的看着城头上的血战,双股已经开始战栗不休,这些幕僚要说参谋军事,出些主意还行,但还真是少有经过战阵的,城头上血rou横飞,鲜血崩流,这血腥气和酒气掺合在一起,要不是久经战阵的老卒,还真是有些受不了,几个幕僚已经心底泛酸,只是碍于主官在前,不能失了礼数,早就开始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齐远洲此时意气风发,却是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大家都坐,不用惊慌,且看今日本帅琴音退敌,经此一事,我等之名必将传扬天下,为天下雅士共仰之,哈哈哈。”

    这种场合虽是有些过于怪异,但永远少不了凑趣的,立时一人就接道:“大人果然豪气,若能一曲退敌,定不让古之先贤专美于前,大人之名必将流芳万古,让他燕国伪皇闻之丧胆。”

    城头血战方酣,一缕琴音却是穿空而过,双方将士攻势都是一缓,琴音之中隐隐透出金戈交鸣之意,却也不愧为cao琴圣手。

    城下韩起闻听也是一愣,举目望去,城楼之上,几人举杯对饮,琴音之声就是从中传来,韩起一生戎马,还未见过如此怪诞的情形。

    不过一愣神的功夫,随即清醒了过来,不由心中大喜,瞧那几人情形,莫不是其中就有大散关主帅齐远洲在内,战场杀伐竟是当作儿戏,如何胜我百战之师?

    “把博兰图鲁和张雄给我叫过来。”

    “末将在此听命。”

    “本帅命你们两人率我亲兵营登城,务必在城头给我打开局面,若是今日一战而下大散关,你们两人当为首功,本帅在阵后亲自为你们擂鼓,助两位将军威势。”

    “是,末将必定誓死向前。”

    韩起亲兵营虽不过五百人,但个个都是当年随其横穿沙漠,平定西蛮的老卒,不过一刻,五百亲兵就已经集合在了两员大将的身后。

    “大燕的将士们,城头上cao琴的是大散关的主帅齐远洲,他这是在侮辱我大燕将士的尊严,本帅命令你们,用宋军的鲜血告诉他们,我们大燕将士是无敌的。”

    随着韩起铿锵有力的话语,一股杀气已经慢慢从这些百战老兵身上升起,各个眼睛之中泛起了血丝,随着博兰图鲁一声如狼嚎般的怪叫,身后数百士卒都是隐现疯狂之意,急速在两人的率领之下向城下冲了过来。

    城上双方士卒一愣之下,攻势各自为之一缓,待得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之后,燕军士卒却是立时红了眼睛,大燕战士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的,就算是革兰人遇到大燕军队也能保持足够的敬意,这时却是有人在旁弹琴饮酒,不第于给了所有大燕将士脸上一个耳光,本就屡攻不下有些憋屈的燕军士卒的杀气彻底被激发了出来,也不再顾及什么阵型,个个血贯瞳仁,嚎叫着奋勇向前。

    反观宋军士卒却是士气一阻,这些士卒可不懂什么琴中真意,都是觉得主帅在自己上阵杀敌之时,却是在饮酒作乐,无不在心中咒骂,老子在这里拼命,做官的在上面安全处饮酒,他娘的老子这么拼命是为了谁人,有的就已经开始破口大骂,立时宋军阵中一片混乱,段彰在阵后看的分明,扬头望向城楼之中饮酒众人,情急之下,劳累了数日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晃,一口逆血冲口喷了出来,“天亡我大宋……”话音未落,身子已经栽倒在亲兵的怀里。

    好了,别的本帅也不多说,各自回营准备,明日清晨,方敢第一军先行攻城,其余众将轮番上阵,一刻不停,不计伤亡,本帅到要看看这天下雄关能挡我大军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