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过堂

    仵作验尸报告出来了。

    温郎中的证词也上堂了。

    无论是验尸报告，还是证人证词，都对6景胜不利。

    还好县太爷不是个脓包，亦或者只是对涉及到6景胜的案子格外谨慎上心些。

    虽然6景胜暂无官职，可他的背景却不简单。

    甚至和帝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6景胜的祖父曾做到当朝宰相，是皇帝身边最亲信的官员，正以为能够庇护子孙，绵延圣泽数代之际，却突然暴毙。

    6景胜的父亲当时也不过二十来岁，任职大鸿胪，朝廷九卿之一，替皇帝掌管接待宾客之事，却在6宰相暴毙后紧跟着病逝。

    年纪轻轻的6太太带着幼子6景胜护送丈夫和公爹的棺木回归故里。

    彼时，6二小姐6依依还在6太太肚子里。

    虽然6宰相已经不在，6景胜在山圻长大，也不见帝都那边有谁来看望这对孤儿寡母，但是山圻城人对6家还是格外尊重。

    几任县太爷对6家也是敬重有加，以乡贤礼遇待之。

    凭6景胜的才学，完全不难倚仗祖父的余热在仕途上寻到光明的前程。

    可是6太太对儿子前途的规划似乎没有这样的打算。

    她一个丧偶孀居的寡妇，只是一心培养6景胜的才学，却不叫他往帝都去，大有远离官场的意味。

    这样的做法，几任县老爷都有同样的解读。

    坊间盛传6宰相和他儿子的死不是病逝这么简单，其间涉及什么人祸不得而知，但总之官场险恶，要想自保，必须远离。

    6太太目前是不想叫6景胜做官，可是将来呢？

    6宰相门生众多，现如今位居要职者不少，6太太哪天心血来潮过腻了这种隐居的日子，带着6景胜杀回帝都，那么6家说不定又重拾昔日光彩。

    有着这样的忌惮，县太爷和师爷都有了默契，务必在不利中寻找对6景胜有利的证据。

    师爷将温郎中的证词和仵作的验尸报告都呈到了县太爷案头，指了指笔录中的一处，县太爷目光一扫，立刻清了清嗓子，对跪地的娄家人道：“娄雪桉虽然中刀而亡，但不能证明这刀就是6景胜捅的。”

    娄二叔不服气：“可是温郎中证明昨夜的确是6景胜送小民侄儿娄雪桉去就诊的，若与6景胜没有牵连，他怎么会和小民侄儿娄雪桉在一起？”

    “6景胜送娄雪桉就医，不仅不能证明6景胜是杀人凶手，恰恰还证明6景胜见义行善。”

    县太爷的措辞处处维护6景胜。

    娄家人各个现出不忿的神色。

    娄大叔和娄大婶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死于非命，心里痛苦，不由在公堂上哭天抢地喊冤：“我的儿，你死得好冤哪！”

    县太爷惊堂木一拍，喝道：“岂容尔等肆意咆哮公堂？”

    在娄家一众乡下人的面孔里有一个妙龄女郎，素服白衣，黑如裁，除了一副白色的珍珠耳坠没有丝毫装饰。

    颇有几分姿色的脸上一双桃花眼灵动有神，顾盼神飞的。

    一眼瞅去，便知是个不安分的。

    她安抚了悲痛欲绝的娄大叔娄大婶和义愤填膺的娄二叔，向着县太爷深深一拜：“青天大老爷，民女有冤要陈情，还请大老爷容禀！”

    仿佛能摄人魂魄的声音，千回百转，将人的心底勾惹得如猫爪子在瘙痒，恁是哪个正常男子都抵抗不了。

    县太爷不由侧目，脱口而出：“下跪何人，有何冤情，如实说来，若真有奇冤，本官定当为你做主。”

    娄思思顿了顿，魅惑的眼神看着县太爷，娇娇弱弱道：“小女子名唤娄思思，是娄雪桉的堂妹。小女子要状告6景胜觊觎堂嫂苏氏之美貌，见色起意，杀死小女子堂哥娄雪桉，还请县老爷为我堂哥做主，严惩杀人凶手6景胜，为我堂哥伸冤！”

    6景胜和苏简简的绯闻，全山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若冠上情杀的罪名，那么娄雪桉之死，6景胜的确有脱不了的干系。

    当娄思思的额头咚咚磕在地上，县太爷不能不传唤6景胜上堂。

    县太爷案上放了“执”、“法”、“严”、“明”四个签筒，“执”字筒内放的是捉人的签子。

    县太爷刚要伸手去“执”字筒内拔一根签字，便瞥见师爷投过来的暗示的目光。

    师爷冲县太爷微微摇了摇头，县太爷的手又缩了回去，改指着堂下的娄家人，道：“将这些人先收押羁候所，择日再升堂。”

    不是羁押凶犯，反而羁押原告吗？

    娄家人有些懵。

    可是监狱内设的临时羁押场所，即羁候所，不仅可以关押嫌疑犯和初审后须审转复核的人犯，凡与案件有干系的证人、乡邻、尸亲等均可是临时羁押处所对象。

    所以，县太爷此举合情合理。

    两边衙役已经上前押了娄大叔等人下去，娄思思机灵，忽而捂住肚子龇牙咧嘴叫腹痛。

    县太爷只好让娄思思离开大堂去看病先。

    屏退了闲杂人等，县太爷和师爷坐着合计。

    县太爷道：“师爷不让本官传6景胜上堂，是何用意？”

    我怕你得罪6宰相的那些门生，自此官途尽断。

    师爷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委婉道：“老爷英明，难道真的相信6景胜是杀人凶手？”

    这可不好说。

    一个情字害死人，6景胜才学再渊博，可是一遇到苏简简就好像成了个傻子，所以未必不会做出傻事来。

    县太爷心里这样想，嘴里却道：“为了一个女子杀人，本官不相信6景胜会干这样的蠢事。”

    师爷安心道：“所以，老爷还是该卖6家一个人情，先去6家一趟探探虚实，如何？”

    对，是该让6家知道，6景胜摊上事，自己却这么帮他们6家的忙，届时自己升官调任好委托6太太跑关系。

    妙也。

    县太爷立马回后院更衣，然后携着师爷径自往6家而去。

    话说娄思思一离开县衙大堂，直奔娄家金屋。

    不料，苏简简竟然已被苏太太接回了苏家。

    丈夫死了，不留在夫家守丧，却急着回娘家，这是做好了改嫁准备吗？

    娄思思想起与娄雪桉的兄妹感情，心里越恨了苏简简。

    这个女子，从娄雪桉喜欢她那天起，娄思思就厌恶她。

    从小到大一直护着她爱着她的兄长自从遇见了这个女子，心里眼里就不再有旁人，对她这个昔日最疼爱的堂妹也淡漠了不少。

    这样的女子注定是红颜祸水。

    可怜堂哥此生错付衷肠，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想起娄雪桉年纪轻轻，死状凄惨，娄思思心里揪痛，想着一定要替娄雪桉报仇雪恨。

    她看着一片狼藉的娄家金屋，地上还有那把断琴，一跺脚回自家去了。

    她要回去搬救兵。

    恁6景胜有三头六臂，她还不相信这山圻城没有王法，杀人就不用偿命了。

    娄思思要求助的救兵是她的夫婿周浩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