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白衣入京
京都作为楚国中枢所在，自是拱卫森严。在严密的布局之下，整个京都实则有三道坚不可摧的城墙。而三道城墙也彻底将京都一分为三，外九城居住的是寻常百姓，内九城则是将相侯府，以及禁宫。 时间过了午夜，京都的居民早已安睡，城市中看不见半点灯火。碎石铺成的平整马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古代院墙、房屋。 一辆华贵马车正不疾不徐的行驶着，车窗外是一轮明亮的圆月，叶君集隔着厚纱车帘，还能看清马车外的景物。 虽说已是午夜，但叶君集在京都声名在外。而且外九城好入，内九城就有些棘手了。 不过白天与裴寂在枫林集汇合，已经有应对之道。只要不出意外，便有十足的把握进入。 马车一路向前，很快就看见前方高达两丈，阻隔了一大片月光的城门楼。这座城门和两侧的城墙，与城内的民居完全不同，通体都是巨石建造，高大坚固，透着一股古朴雄浑的气息。城墙上古老而神秘的浮雕符文，显示这面城墙受到相当多的符箓术法加持，拥有很强的防御能力。 城门楼上点着数个火把，守城的卫兵身姿笔挺，没有丝毫懈怠。一望便知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这些士兵不论是气度还是风貌，比起外九城的那些城门卫胜过太多。 “来人停步！”一名卫兵高声喝道。紧接着一阵小跑声，卫兵轻快的跑到车前，语气严谨而不倨傲，“城门早已关闭，午夜时间任何人不得出入内九城！” “大胆！”头戴斗笠，一袭黑衣的裴寂呵斥道：“难道不认得齐国公府的马车？马车内的是张小将军，奉命赶赴京吊唁破军侯府老太君！” “他们不过是尽职尽责罢了。”马车内传出一阵慵懒之声，随即递出一块齐国公府的令牌。 齐国公之子张天放出任河西道大总管，与破军侯叶矩乃是至交。如今侯府家的老太君去世，派子吊唁正是礼数。 令牌已经见到，门卫也不疑有他，赶忙行了一个军礼便要放行。 正当裴寂暗自松气的瞬间，忽闻蹄声如雷袭来，惊动四方。 同一时间，城内楼内一对卫兵神情戒备，呈品字形队列，步伐整齐的跑了出来。 伴随着马踏如雷，十余乘马疾风而至映入眼帘。 人数虽然不多，但气势之壮却胜如千军万马般。人似虎，马如龙。马背之上，左挂大弓，右佩弯刀。数名银甲银盔，臂系白条的将军神情肃穆。 伴随着他们的接近，浓郁的肃杀之气陡然袭来，压的门卫们各个都是心惊胆战。 他们各个目不斜视，哪怕是齐国公府的车马，在他们眼中也是视若无睹。 “我是段晓天，前来送叶府老太君一程，速开城门！”为首之人声音雄浑有力，震的门卫们都难以回神。 “段晓天？”马车内的叶君集眼睛微眯，对于来人的身份已经了然。 “可是徐州右将军段晓天？” “正是！” 门卫统领目光扫过数骑，神色已现了然。这些将军各个身着曾经的骁龙军战甲，料是破军侯手下众将。如今侯府老太君仙逝，他们又岂有不来之礼。 不做犹豫，他当即挥手道：“放行！” 伴随着城门开启，段晓天等人策马进入，没再多半分话语。而裴寂也不做犹豫，紧随而入。 在叶家本宗，叶矩或许算不上个什么人物。但在楚国，武将之中尤以叶矩最为显赫。哪怕身死已久，如今其母仙逝，依旧有诸多军中将领赶赴京都吊唁，威名可见一斑。 破军侯叶矩战绩彪炳，他麾下的骁龙军乃是楚国的王牌主力，骁龙军军旗所到之处，绝对无人敢撄其锋。在骁龙军镇守的边境，手持骁龙军旗的人，口说一句话，可能比楚国皇帝的圣旨还要灵验。 就是这样一支无敌劲旅，伴随着叶矩身死，如今已被解散。所有将士袍泽分道，归到各处军营。 皎洁月色之下，叶君集的车马缓缓驶入内九城北区。北区内皆是将帅府宅，寓意北斗主杀。 这些将帅府宅皆是气势非凡，门外多是怒目狮麟。 马车一路行驶，叶君集那握着窗帘的手就越发的紧。这里的一切，他是那么熟悉。但如今，这里的一切距离他，又是那么的遥远。 “破军侯府！” 当马车从自家府门前驶过，叶君集心中五味杂陈。眼神之中，似是伤感，似是恨意。 “父亲，虽然你已经离开，虽然骁龙军已经解散。但骁龙军的军魂没有散！段将军他们如今各司其职，得到重用，把手一方。他们心中依旧存着你的信念。这一次，奶奶仙逝，他们也来吊唁了。 待儿子为你们报仇后，希望你们能够安息！” 侯府侧巷内，叶君集神情有些森冷：“裴寂，假如天色泛白，我还没到刘氏铁铺……” 不等叶君集把话说完，裴寂已经单膝跪地，声音哽咽道：“公子，裴寂一定会等到你的。” “你……”望着裴寂那对虎目淌泪，叶君集心中一酸：“裴寂，虽然我们名为主仆。但你和青纹从小陪我长大，情如手足。万一，我说万一我回不来。青纹，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着，叶君集上前抱了抱裴寂，一个纵身就跃进侯府。 一道高墙，仿佛将隔绝了生死。 苍白的月色之下，裴寂双肩微微抽动。那斗笠下，是一个铁血卫士。但现如今，他的双眼却噙满泪水。 从小进入侯府，得到侯爷栽培！如今公子孤身复仇，他却只能去安全处等待音讯。 早在云州，叶君集差遣他来京都打点的时候，裴寂就已经看出了公子心中的怒火跟筹谋。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公子居然要单枪匹马为侯爷报仇。 最终，叶君集说服了裴寂。可对于裴寂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艰难的煎熬。 “公子，假如你回不来。裴寂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为你和侯爷报仇！！！哪怕是十年，二十年！”紧咬牙关的裴寂在心中默默起誓，随即驾驶着马车消失在侧巷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