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楔子： 多少多少年之后， 暖暖的傍晚， 陌生的港湾。 无意间，回想起， 依旧是那曾经的似水年华…… 还记得，那一年，我十五岁。穿一件纯白色的衬衫，牛仔裤。 斑驳的树影印在人行道上，溅起点点光硕。 路上行人不多，但是，我依旧将帽子压的低低的，几乎遮住我的双眼。匆匆赶去学校，不理会四周的景色，要知道，此刻的我，心里除了焦急，再无它物。 多少天了，我一个人闷在家里，不敢出门，就是为了等待此刻。 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驻足在学校的围墙下，我拿出手机，观望四周，确信无人后，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霆莫，是我，晨曦。”“你……”电话那边的语气明显吃惊，但只是一瞬，他便恢复平常的口吻，“哦，你等一下，我马上到，老地方见。” 挂掉电话，我向四周看看，远远的马路上偶尔驶过一辆车。我抬起头，拉拉衣角，若无其事地向学校对面的花园走去。 树林中隐隐若现的凉亭，便是我们所说的老地方。 我坐在冰凉的石座上，身子不自觉发抖。初春，风过，吹来的还是凉凉的天。仰望天空，阳光明媚，可这温暖的光偏偏刺的我只想流泪。 摘下帽子，任长发恣意地一泻而下。乌黑的头发瞬间布满我的后背，带来一丝温暖。 我闭上眼睛，靠在一旁的亭栏上，竟有些混混欲睡。 眼前熊熊的火光，伴着震耳欲聋的坍塌声直击站在道路正中央的我，我想躲，却发现双脚像扎根在地面一般沉重地无法移动。身旁，救护车和消防车呼啸而过，人群涌堵了长长的街道，呼救声、惊叫声，让我的心慌乱地震颤着。蓦然抬头，恍恍惚惚发现，楼顶，一个黑色的身影向下看来，风缭乱了她的长发，在一片火光中，她毅然决然的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四周的人，车变的好缓慢，那个身影似乎看到了我，露出明媚的笑容，“阳子，谢谢你。”不知怎么，我竟然听得清她的话语，就这一瞬，身影纵身一跃，飞下重重高楼。 “不要！”我惊叫着，疯狂的向前冲去，想要接住她的身躯，此时才发现，眼前竟是一片蔚蓝的海。我慌忙回身，才发现哪里还有什么楼宇、人群，自己分明站在一个空荡荡的码头上。耳中传来一个熟悉地声音，“曦儿......”我怔住了，那是......“曦儿，救我！”是他的声音！我慌乱地惊叫，“夕，你在哪里，在哪里！！” “曦儿，救我！”远远传来微弱地呼救声，我快步向前奔去。却发现，眼前一片空旷的雪地，什么都没有。隐隐的，有什么在我的身前绽开来，仔细看清，却是一注鲜血从我的我脚下喷涌而出。我惊声尖叫，慌乱地后退，却发现那股血流沿着我走过的地方，向我划来，将我淹没。 “晨曦，晨曦！”一个急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慢慢睁开眼睛，阳光被一个人影遮挡，透漏出一个熟悉的样子。我只觉得心头一松，原来，刚才只是梦境，可梦怎么会那么的真实。 “晨曦，你没事吧？”我抬起头，迎上霆莫关切的眼神，我微笑着，摇摇头。霆莫像是松了口气，坐在了我的旁边。我才发现，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正是洛野和岳阳。“老大，我还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回来了！”洛野说着捏捏我的肩膀，“是真的，是真的！”“怎么，还会假了不成？！”我笑着抬手打向洛野。他欢快地躲开我的拳头。 “晨曦，你瘦了……”我转头，才发现霆莫的眼睛盯着我看，那眼神让我蓦然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我低下头，一时沉默了。我的余光，扫到岳阳的手搭在霆莫的肩上，只觉得霆莫发出两声干涩地笑声。 “老大，”岳阳一如既往宁静地声音传来，“夕走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是，我们必须坚强的生活下去。尤其是你，看到你这样消沉，夕也不会好受。”只感觉手上的皮肤一烫，我看去，一滴泪珠在手背上闪闪发亮。我转过头，快速用手背抹去眼里不断淌出的泪水，一转头，努力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们看着我，默不作声。 良久，我吐了口气，“怎么，都不说话了吗？”“老大，你不是和叔叔阿姨移民到美国了吗？”洛野率先打破了沉默。“怎么，他没告诉你们吗？”我转头看向霆莫。霆莫干咳两声，摇摇头。“霆莫，敢情你这事儿瞒着我们啊！”洛野伸拳要打霆莫，霆莫反手，用手掌包住他的拳头，两个人相持不下。“洛野，你别冲动行不行，如果我提前告诉你晨曦留在这里的事儿，你不得闹个天翻地覆！”“你......”洛野想说什么，但他的眼神犹豫了。收回拳，他静默地看着我，“老大，你也不信我吗？” 我轻叹一声，“洛野，我会不相信你和岳阳吗？只是，我留在这里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岳阳点头，“你知道危险，还留在这里。”我沉默，抬起头，向天空望去，那里湛蓝一片，“我总不能让夕走的不明不白。” “叔叔阿姨居然也会让你留下！”洛野闷闷地说，我回头，轻笑着，举起手臂，在他们面前晃了晃。霆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衬衫挽起，只见他的脸色蓦然一冷，抬头，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我。“你……” 一道深深的疤痕爬在我的手腕上，触目惊心。我轻笑，“不这样，我能留下吗？”“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是这样留下的！”霆莫的怒火透过他的眼睛，烧的我一阵心颤。“不这样，我能留下吗？”我冷冷地，缓缓地再次问他。 洛野冲上来，拉过我的手臂，手指触摸我刚刚长好的伤口，“老大，你也不能自残啊！”语气中竟夹杂着湿气。我抬手，重重握了握洛野的肩。“哎，”霆莫沉重的呼了口气，“留都留下了，我们还能说什么！”说完，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递给我。“这是叔叔拖我爸给你办的新的身份证等一系列证件，照你的意思，将你的名字改成了柳晴子。” 晴子，夕，都是阳光的名字…… 我接过，打开，一样样的翻阅，从身份证到户籍证，一应俱全，只是，我成了孤儿。 “你不在身边，叔叔阿姨一定会很担心。”洛野闷声说着，“还有小雨。”“哈，”我乐了，“到底你还是关心我那古灵精怪的meimei啊！”“关心？！”洛野急了，“我开心还来不急呢，终于不会在走哪儿都有个跟屁虫跟着啦！瞧我，现在多畅快！”洛野晃动着身子说着。看他那自得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那你放心好啦，有我那调皮的meimei，足够我爸妈头痛了，怎么可能有功夫管我！”“那倒是！”洛野看我乐的样子，摸摸脑袋，憨憨跟着笑起来。 “老大，还没找到新学校吧！”岳阳的声音传来，我收住笑意。不愧是“冷面四爷”岳阳啊，总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浇我一头冷水。闷声点头，我叹了口气，“我爸说，今晚会打电话告诉我该去哪所学校报道。” “老大，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学校读书，也不能常见面，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一定告诉兄弟，我们替你撑腰！”“知道啦，知道啦！”洛野就是这样，生的高高壮壮，又糊里糊涂的，有时却是一个女孩子的性格，婆婆mama的，弄得我总想哭。 转头，见霆莫注视着我，我夸张的咧开嘴，“怎么，没见过美女吗？”“额……”霆莫一脸无奈，低下头。“哈哈哈，”空气中弥漫起一片欢乐的笑声。我的心也不再那么疼，那么疼。 回到家，甩掉鞋子，踩着冰凉的地板。将文件丢在桌子上，一头向沙发栽去。有些困，没想到，近一个月不出门，如今出去一下下就觉得浑身乏力。“这可不好！”我念叨着，爬起来，打开音响，激昂的旋律传来。我从储藏室中拖出地毯，铺在地上，开始练习空手道。 从三岁开始，我便学习空手道，五岁跟着经商的父母到日本暂住，在那里拜了有名的山藤师傅，同时又接触了剑道。想想，到现在，接触武学已经有十二个年头了。头次听到洛野叽叽喳喳的要去考黑带，我不屑地说：“学武可不是为了考试，而是为了……”我拉长声音，“为了什么？强身健体？！”看着洛野认真的样子，我摇摇头，“哈哈，学武当然是为了打架啊！”众人晕倒，我却是洋洋得意。学了不用，怎么可以，是吧。 从那以后，我们几个再没有谁说过要去考级，倒是每每听到旁人说要考黑带，我们便集在一起，先痛扁了再说：“考黑带，哼，学武连打架都不成，还考哪门子级！”所以，众人的娇惯，造就了我一大爱好，那就是——打架！ 可是，那一次，偏偏…… “铃……”清澈的电话铃将我从刚刚开始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随手扯了条毛巾，快步跑去接起电话。“喂，你好！”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曦儿。”“mama。”我说着，用肩膀夹住电话，继续用毛巾擦拭着汗水。“一个人过的怎么样？没再遇到那些人吧。” 又来了！ “没有，你放心吧，你们走后我都没出过门。今天才刚从霆莫那里拿到我的新身份。换了住所，换了身份，只要我不再去招惹他们，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我。”“曦儿，你要乖啊！”mama叹了口气，“妈还是不放心你，美国这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你过来就能读书，和小雨一起，好不好，别留在那里了。” “mama，我是真的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你们要开始新的事业，在那边重新打拼该是多辛苦啊。还有小雨，就她那疯样，有你们cao心的。等我把英语学好了，再去找你们，还能帮到忙。这样不是很好嘛。”我知道mama的担心，但我，实在放不下，夕…… “你跟她说什么，她愿意在那儿就在那儿呗，总不能一辈子保护她啊！”电话那边隐隐传来爸爸的声音。“你爸跟你说。”mama终于还是退让了，我松了一口气。 “爸……”我呢喃着，感觉眼眶烧热，有咸咸的东西，流道嘴里。“曦儿，我同意你留下，是因为，你能够照顾好自己。这次的事，已经给你一个狠狠的教训，逞强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我和你妈，都老了……”“爸爸，我知道，我知道。”我默默抽泣着，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言语。“哎，”爸爸的叹息声传来，“你放心，爸爸让刘叔叔他们暗中保护你，你可以安心去上学。” “好，”我深吸口气，抹去脸上的泪水，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学校的资料，我已发到你的邮箱，记得明天去报道。”“好。”继续寒暄了几句，我便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心里舒服了好多。终于，我不用去美国，终于，我可以继续读书，终于，我可以实行我那个计划…… 我不知道，未来的路将通向何方，也不知道，我该往哪里追寻，我只知道，前方的路，布满荆棘，待我去闯。而在这场纷纷扰扰的事件中，我认识了他…… 走在新学校的路上，我的心像今天的阳光一样，温暖的明媚。不用再过遮遮掩掩的日子，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现在的身份是柳晴子，不再是过去那个风风火火的尹晨曦了。 “加油！加油！”清凉的空气中蓦然响起一阵欢愉的加油声，瞬间把这盎然的春天点燃。我被这漫天的喊声吸引，随声望去，依稀看到篮球场上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球赛。“球赛？！”我的心蓦然痒痒起来，要知道，我在打架之外的另一爱好，便是打球。经不起诱惑，我向球场走去。 还真热闹！球场上，男孩儿们挥汗如雨，场外，疯狂的女生们用丝毫不逊色的热情声嘶力竭地喊着：“流川枫，我爱你！流川枫，加油！”“流川枫？！这是哪辈子前的动画人物啊！”我承认，自己看灌篮高手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激动，但现在有人用这个人物来比喻自己，实在是有些…… 漫天的喊声，震耳欲聋。“哎！”我摇摇头。看到场边这无数的美女，卖力地呼喊，我轻叹，这世道，加油的比打球的疯，拉拉队比进攻的猛！ 突然，一个留着流川枫式发型的男孩进了一个三分球，全场轰动。女生们疯狂地喊着：“流川枫，我爱你！流川枫，我爱你！”“呦，他就是流川枫啊！！！”看着他的背影，我啧啧地叹道，“打得还真潇洒！”那个被称为流川枫的男孩回过身，帅气地挥挥手，男孩们跑过来，相互击掌庆祝。“他是......”我眯起眼，打量着球场上这个男孩儿，怎么会这样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究竟在哪儿呢？我低下头，努力地回想着。 “啊……”女孩们惊叫起来，这叫声和刚才不同，却是夹杂着恐慌。我抬头看去，男孩们打的那颗篮球从场内飞出来，不偏不倚，正向我飞来。风声呼啸而过，球速之快，一看便知力量极大。场内几个男孩大喊：“小心，快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我飞身接住篮球，回身一串利落的运球，再转身直接将球投入篮筐。我站的地方离篮筐有四五米远，而篮球不偏不倚，刚好入篮。 众人静默，但只是一瞬，一阵混乱…… “啊……”女生们没有收回的惊叫声瞬间改为了欢呼声，而球场内的男孩儿们，一个个愣愣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女孩儿们纷纷向我涌来，“哇噻，你打的好棒啊！”“教我，教我好不好嘛！”赞叹声，祈求声，声声不绝于耳。倒留下球场上的几个大男孩儿，冷冷清清。糟了，这场球赛算是彻底被我搅乱了。这回，我是想不出名，都不行了！ 正当我被围得水泄不通之时，只听到人声慢慢沉寂下来，然后，人群中分开一条道，那个被称为“流川枫”的男孩儿向我走来。在我身前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我，那眼神，让我的尴尬忽然无所遁形。“你……”他的眼神中有那么一瞬停滞，闪过一丝犹豫。转瞬间，又化为一股冷漠的气息。 “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你，新转来的？”话语中尽是挑衅的感觉，“还是别的学校来砸场子的？”瞬间，我听到人群中传来低声细语，“是来砸场子的啊，怪不得！”“我是新转来的！”我急急说到，然后我就后悔了！“我是不是新转来的干你屁事？！”人群中传来一片唏嘘声。我倒是仰起头，不屑地盯着他。他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只是停顿了一瞬，他便转头，招呼着队友又开始了比赛。仿佛从来没有停顿过的欢呼声又弥漫在空气中。我甩甩头，再无心情观看比赛。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而我们，就这样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