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扈雪红坐在椅子上，轻轻喝了一口茶，云淡风轻地说：“你的意思是，自杀？” 离秋寒眉眼微颤，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扈雪红轻笑着摇摇头，说：“看来你真的是一无所知，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见识就是差了些。影妖，乃是欲望成妖，你们这些修真者自以为是地把欲望称为心魔，天天和心魔战斗，搞得就好像心魔不是你们自已一样，真是可笑至极。” 离秋寒的表情已经有些不淡定了，恼怒地说：“扈雪红，你到底想说什么！” 扈雪红不紧不慢地说：“我想说的是，对于内心，你们怎么乱折腾都好，反正都是虚妄。然而，影妖是现实存在的，你们那一套不切实际的想法，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的刚正是你，你的欲望也是你，杀了影妖，也就是杀了你！人在影在，影亡人亡！” “胡说八道！不可能！”离秋寒终于绷不住了，激动地说：“我离秋寒一生行得正，坐得端，做事无愧于心，怎么会是影妖！这……这肯定是你使的障眼法！” 小朴呆呆地站在一旁，整个人都僵住了，两人争论的这些，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他很难真正理解。不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离秋寒如此情绪失控。 扈雪红冷冷地说：“离大侠，我想你也听过一句话，妖路漫漫，难逾万载；修真侠剑，不过千年。我们妖精享受超过一般生灵的福利，故而阴阳莫许，五行不容，有风雷火电诸劫，千古以来，能超过万年的妖精寥寥无几。可是你们呢？为了坚守侠义之道，终日折磨自己，天地懒得对付你们这种刍狗，又为什么不过千年呢？” 离秋寒微微颤抖，面色难看到极点，吼道：“不对！你……你胡说八道！” 扈雪红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想这些，你的师父一定没有告诉你吧。既想修炼，又要侠义，对于一个完整的人格，本是不可能的！所以，自古以来，包括你在内，所有的修真大侠，都不过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和自我欺骗能力，把自己一分为二！” 离秋寒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神情崩溃地捂住耳朵，胸脯剧烈起伏，颤声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你自以为你修炼出一个不世出的大侠，可是同时，在你看不到的阴影里，也修炼出一个不世出的魔头！”扈雪红站在他面前，一字字地说。 “你胡说八道！”离秋寒暴吼一声，猛地向扈雪红推出一掌。扈雪红云淡风轻地闪开，说：“你这个样子，比我想象的可脆弱得多，如果我此时动手，你必死无疑！所以，你最好还是淡定些。” 离秋寒几乎彻底失控了，眼圈微微发红，神情茫然凌乱。小朴看得心疼，皱眉道：“红jiejie，你就不能少说几句么！” 扈雪红耸了耸肩，轻叹一声，说：“我以为他活了几百年，可以承受这些的。” 这时，离秋寒突然出手如电，用力地抓住小朴的肩膀，他感觉离秋寒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抓得他生疼，骨头都快碎了。离秋寒不管不顾，拉着他腾空而起，迅疾地飞出宅院。 他感觉眼前一片迷乱，冷风从耳边飕飕地吹过，离秋寒似乎不是特别稳，他被拽得东摇西晃，头晕目眩，几乎快要吐了。忽然，离秋寒疾速下坠，重重地砸到山间的平地上，他也跟着狠狠地摔了一跤，屁股都快肿起来了。 他连忙看了一眼离秋寒，当时就愣住了，他从没看过离秋寒这种样子，面色憔悴，眼神迷离，身体微微颤抖，已处在崩溃的边缘。他立刻爬起来走过去，拍了拍离秋寒的肩膀表示安慰。离秋寒当即神经质似地扣住他的手腕，同时猛地掐住他脖子。 他感到窒息，胳膊都快被拧断了，一动也动不了，挣扎着说：“离大哥，我是小朴啊！” 离秋寒愣了愣，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将他放开，冷冷地说：“扈雪红这厮，乱我心智，我要打坐调息，你在一旁帮我看着，不许打扰我！” 他点点头，认真地说：“好，离大哥，我来替你护法！” 听到“护法”两字，离秋寒笑了笑，说：“好，好孩子，你来替我护法！” 他也感觉自己说护法有些搞笑，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地走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这样有利于居高临下，耳听八方。离秋寒则立刻打坐调息，努力地安定心神。 可这时，忽然，一道疾风嗖地吹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离秋寒直袭而去！离秋寒立刻腾空一个筋斗，堪堪避开这一击，落地之后，定睛一看，竟然看到了自己！他眼神中划过几分惊诧，随即喝道：“你就是我的影妖？” 小朴看得目瞪口呆，视野中，两个一模一样的离大哥彼此对峙，他们从头到脚，从相貌到衣着都是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正气凛然，另一个带着邪魅的诡笑。 影妖冷冷地笑了笑，说：“现在我是你的影妖，可是以后就说不定了，当我打败你之后，你一辈子都将是我的影子！” 离秋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将死之人，还敢痴心妄想！” “呵呵，你想杀死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杀了我，就是杀了你自己！”影妖得意地说。 离秋寒冷冷地说：“那便杀了自己，又有何妨！”说罢，他目光一狠，掌中化出鱼剑弯刀。影妖毫不示弱，也化出一模一样的鱼剑弯刀！ 离秋寒愣了愣，恼怒至极，劈头一刀向影妖狠狠地砍去。影妖也使用相同的招式，迅疾地向离秋寒的脖颈劈砍。影妖的刀锋后发先至，离秋寒感觉眼前寒光一闪，只好侧头闪避，就地翻了一个筋斗，手腕猛地一抖，甩出鱼肠短剑。 影妖一刀劈空，头也不回，信手向后掷出短剑，短剑若流星般破空而过，呼啸着向离秋寒的咽喉射去！离秋寒刚刚落地，立足未稳，只好连忙挥刀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