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与之相反 春原直树擅长于察言观色
春原听到了吉他声。 那是险些被大雨所淹没的声音。 直树出人意料的回来的这么早——以往基本他都会在疗养院呆到接近八点多，才回坐最后一班班车回到家里，等到他到家的时候基本都已经九点多了，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钥匙转动门锁开门的声音，已经是阳平的日常之一。 阳平用手抹了一把脸，擦掉了几乎快要流入眼睛中去，以至于让他快要无法睁开双眼的雨水，拉了拉已经湿透的，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已经与紧身衣毫无二致的校服。 AndyMckee的曲子，这是。 一面将手中的钥匙插入锁孔，春原阳平望向了二楼传出吉他声的那间房间，在脑海中思索着曲子的出处。 伴随着吉他声的，还有大拇指和手中拍击吉他和吉他弦发出的，空洞的闷响和嘈杂的摩擦声。 Rylynn吧？ 在打开房门的时候，春原总算是从脑海中搜索到了这首曲子的名字。 与此同时，吉他在曲子尚未过半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阳平吗？回来了啊。” 二楼传来直树的声音，以及吉他放在地上的声响。“啊……有点事情耽搁了。” 因为正在脱衣服的缘故，春原的声音在湿漉漉的衣服中显得沉闷无比。 “真是了不得的大雨啊……话说你怎么淋成这个模样？”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直树原本只是想感慨一下这场罕见的暴雨，不过望着狼狈不堪的春原他原本准备的说辞变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忘了带伞而已，用不着这么惊讶吧。”脱完衣服穿上拖鞋的阳平鄙夷着直树的大惊小怪，同时抱着衣服走进了洗手间。 “顺便洗个澡，别感冒了。”直树提醒道，“早上明明有台风警报的，怎么还忘记带伞了？我记得我给你发过邮件啊。” “手机没电了。”习以为常的谎言，不假思索的就从口中说出。 —————————————————————————————— 我们总是说谎。 “没有办法事情啊” “大家都在说谎” “如果谎言是温柔的，那么谎言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无论寻找怎样的借口，谎言终究是谎言。 而我们正是在这样的谎言中习以为常，不，甚至可以说，我们的生活就是被谎言所堆积出来的，如果没有谎言，那末我们现在这样的，习以为常的世界，也便不会存在了。 蓬头冲出的热水冲在阳平的胸口上，冰冷的雨水的逐渐的退却了下去。 在这样一个谎言的世界中，我们总是随波逐流的说着彼此都坚信不疑的谎言，自作聪明的说着以为别人不会发现的谎言，心平气和的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言。无论怎样，都没有人拆穿，也不会有人拆穿，因为对于这样的世界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不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我们就这样面对着他人的谎言，无动于衷。 阳平抬起头，用手调整了一下蓬头的位置，有点发烫的水冲在脸上，冰冷的面颊开始恢复着温度。 雨水依然不依不饶的拍打着浴室的窗户，噼噼啪啪的声音在浴室内回响着。 自我厌恶感从内心涌出，完全失去了洗澡的力气。 “真是……糟透了……” 坐在地上的春原将目光投向窗外，自言自语着。 “用来换的衣服我放在洗衣机上咯。” 直树的声音伴随着洗衣机运转的隆隆声传入浴室。 隔着毛玻璃的门，阳平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直树哥，今天怎么没有去陪诗苑姐……？” 春原阳平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妄图以挑起话题的方法来减轻愈发不可收拾的自我厌恶。 “出院检查。” 正准备走出洗手间的直树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靠在了洗手池前。 “各种各样的检查，X光片什么的，非常麻烦，我在的话也只会帮倒忙，所以知道下午就回来了。” “能出院了吗？” “如果今天的检查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把她接回来了。” “治疗已经痊愈了吗……？” “不，哪有那么快，几乎三年没有下地，那是这两个月就能恢复的过来的。” 玻璃门的对面传来一声苦笑。 “这次也就是接回来熟悉一下正常的生活罢了，时间也不过只有半个月左右而已——然后就要回去再做一次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借助拐杖下地，开始做一些康复运动了——真正想等到痊愈，最乐观恐怕也还有一年的时间吧，若还要算上观察期的话，只会更长才对啊。” “那还真是……不容易啊……” 阳平抬起了头，望着被雾气所缭绕以至于看不清周围的浴室，像是呻吟一般的说道。 至于不容易的对象到底是指的诗苑，还是直树，还指的自己，阳平自己也不甚清楚。 玻璃门中倒影出的人影闪动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肯陪我说这些无意义话，还真是……感激不尽啊……直树哥……” ———————————————————————————— 阳平洗完澡的时候，直树正在二楼弹琴——曲子是德沃夏克的《幽默曲》。 天赋，当真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再纠结于自己与直树的水平以免自取其辱的阳平又一次的抬起了头——客厅正中的高功率灯管正散发着刺眼的白光，将整个客厅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拉开碟机下的抽屉，将抽屉中堆得满满的CD盒子上，已经布满了灰尘，许久没有添加最新的CD让这里几乎成为了怀旧专柜。任由阳平怎样寻找，翻遍了整整三个抽屉，所能找到的最新的一张CD也是四年以前的老唱片而已。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阳平随手打开了一张CD，也懒得看到底是什么曲子变随手丢尽了碟机之中。 二楼的钢琴声停了下来。 直树永远都是这么擅长与察言观色，永远都是这么的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情绪。 “我真是……差远了……” 倒在沙发上的春原阳平闭上了双眼。 音响中传出的，是与季节完全没有任何搭调可言的，数十余年前便流行直到如今的,森川由绮的《WhiteAlbum》。 P.s: 其实这些都是存稿啦，存稿发完估计又要陷入不稳定的更新之中了……不把存稿发完的话总是觉得“啊，反正还有存稿能对付，只要更新慢一点就好”这种心态真是糟糕啊（笑 简单说两句提到的音乐 AndyMckee《Rylynn》:指弹吉他虽然算比较小众，不过我觉得知道，而且喜欢的人还是不少的。话说我接触指弹的第一个人应该是岸部真明，随后是他的师兄押尾光太郎，最后才是这位AndyMckee——据说这首曲子是为了纪念某个名为Rylynn的小女孩的去世所做的——这不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纪念死去公主的孔雀舞》么（笑 德沃夏克的《幽默曲》：算是相当脍炙人口的一首曲子了吧？我记得小时候玩小霸王的时候就曾经在某个游戏中听过这个调子 直树从不做无意义的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