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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拟诏

    回到皇宫的日子过得飞快,几天的时间一眨眼便晃了过去。

    白青亭继续着宫中女官御前侍奉的差事。

    李氏父子仍旧被捆着丢在暗室里,每日她都会给他们重新灌下迷药,确保他们安安静静地昏睡着。

    再过十一天,便是明楼的忌日。

    总要留着他们活到那个日子,好好祭奠下这具身子的父亲。

    秦采女进清华阁正堂来左右望不到白青亭,咦了声,这时见白青亭从案几下站起来,疑道:“jiejie,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青亭拾起一支笔来,重新落坐案几后的圈椅里,收拾着案上抄写了一半的宣纸,回着:“没什么,掉了只笔。陛下下朝了么?”

    “没有。”秦采女边答边走近,“jiejie,你抄写佛经啊?”

    白青亭嗯了声。

    “原来jiejie信佛。”秦采女拿起案上一旁早抄写得密密麻麻的一小叠宣纸。

    白青亭吐出两个字:“不信。”

    谁说抄写佛经就一定得信佛?

    秦采女从字里行间抬首,“不信?那jiejie你为何抄写这个?”

    白青亭随意道:“闲着没事,我练练字。”

    秦采女有些怔愣。

    “好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白青亭拿回她这几日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抄写的这一小叠宣纸,她盯着宣纸上用楷书书写的佛经,心中泛起疑虑。

    这真能超渡亡魂么?

    就靠这些?

    白青亭心中表示疑惑,顿想起前几日她随口问吕司记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亡魂安息,吕司记回她的话:“听说亡魂的亲人亲手抄写地藏经,然后再烧给亡魂是可以超渡令其安息的……”

    那时吕司记说这话说得很迟疑,应该也是不确定的吧。

    她会不会白做工了呢?

    “陈御医那件事自jiejie说后,我细心留意了下,果然如jiejie所说……他是特意靠近我借我之口……”说到这里,秦采女已流下了泪,低着头微泣着。

    “没事,都过去了。”白青亭只抬眼瞥了秦采女一眼,便将抄写好的佛经重新放好,无意再出言安慰。

    秦采女抽泣着:“对不起……”

    过了一会,白青亭见秦采女仍掉眼泪掉得梨花带雨让人不禁怜惜的模样,她不得不承认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白青亭走出案几,淡淡道:“有时间在这里哭,还不如仔细想想,从中获取教训,从今往后莫再犯同一个错误。”

    她会哄人,但没那么多的空闲,而且也是有限制对象的。

    原主谁都会哄谁都能哄,可她不一样。

    光一个白瑶光就够她哄的了,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她也不想费那个心思。

    秦采女泪还挂在脸上,就忙点头,心中有几分惶然。

    白jiejie真的不一样了,以前总会哄她几句,现在都不会了,跟她说话也冷淡许多,是因着陈御医一事而误了白jiejie的事情么?

    想到这里,秦采女的泪愈发掉得凶,可神情却坚定地对白青亭说:“一定不会了!慧儿一定记住jiejie的话,再不拖jiejie的后腿!”

    秦采女化悲伤为斗志,白青亭表示很赞赏。

    在被白青亭激励了几句后,秦采女高高兴兴笑着走了。

    过了一会,便有一个内侍公公来传话,皇帝下朝了。

    白青亭赶紧收拾收拾,前往养心殿御上房。

    刚到殿口,皇帝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这来,她连忙跪下:“奴婢叩见陛下!”

    龙宣急走如风,就像刮起一阵旋风从她跟前掠过,对她视若无睹。

    她抬眼瞧了瞧,正对上刘德海对她使的眼色。

    白青亭还未理解是何意思,刘德海一行人已随驾入了养心殿,她忙起身跟上。

    皇帝老儿这会龙心大不悦,今日她得加倍小心侍候了。

    刚进御上房,宫人内侍各站其位。

    皇帝一脸紧绷站于御案下,面向着御上房一处。

    她顺着看去,那里不过是一个老旧却价值不菲的落地花瓶,皇宫里最不缺的便是贵重之物,她瞧不出这花瓶有何奇特之处。

    刘德海便站于皇帝左侧下方,低首恭恭敬敬,连眼神都不再给她一个。

    这是怎么了?早朝又有什么爆炸新闻了?

    她刚想走至刘德海身旁,好方便小声探些消息,不料龙宣此时开了御口,他令道:“白代诏,替朕拟诏!”

    白青亭忙停住想轻移的脚尖,躬身道:“奴婢遵命!”

    尔后起身,她加快步伐走至御案前,熟门熟路地铺开黄金锦帛。

    刘德海也走了过来,在旁一声不响地将清水倒上端砚,着墨条轻轻为她研墨。

    她看向刘德海,他只对她轻摇了遥首,示意她现在什么都莫问。

    白青亭收回询问的目光,提笔沾上已研开的墨先行在黄金锦帛中间的白玉宣纸上写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个正楷。

    刘德海研墨已是老道,他研开的墨水不稀不浓,细腻正好,令她本就楞角分明的字愈发端正方平。

    写完圣旨特定的八个字后,白青亭抬眼看着似是陷入沉思又似是陷入某种回忆的皇帝。

    “洪定燕,身为赤骑卫都统驻防海宁府,不仅不能为朕分忧,为百姓谋福,反为一已之私一已之利舍弃大局,陷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视王法于罔然,视皇权于不顾!”

    龙宣停顿了一会,好似费了多大的力气下了决定:“今着令司景名司都统亲往海宁府速速将其押回京都,打下刑部大牢等候审查发落!”

    皇帝铿锵有力的口诏包含了怒气滔天,八方威压。

    御上房内的人皆大气不敢出,低眉埋首。

    白青亭拟好圣旨,看着其中条条指责字字诛心,件件皆能让洪定燕死上千百次。

    洪定燕,洪国公洪向阳之嫡次子,官居从一品赤骑卫都统,驻防于海宁府,为皇帝之耳目。

    听闻第一代洪国公之所以能封为国公爵位,那是因着开国之功。

    历经数代,承袭爵位未变,人却变了。

    皇帝语中的愤含着悲,含着他对洪定燕的失望,何尝不是对洪国公府将走到头的气数断在他手里而感到痛心。

    如今耳目失聪,皇帝怎能不痛心疾首?

    刘德海得令,忙走到御上房外亲自吩咐小琪子去传来司景名。

    司景名不到片刻便来了,接过圣旨后便转身离去,立刻率了几名亲兵轻装简束地迅速起程前往海宁府。

    离去时,他有意无意地瞥了白青亭一眼,教她好不费解。

    她也没去多想,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眼前龙怒未消的皇帝。

    她虽尚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她知道肯定与前些日子海宁府旱灾一事有关。

    是齐御史查出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