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逐出影盟
华山山道上,一片寂静。一干道士拔剑在手,却目光犹豫。而一边的道信已是双手合十,眼睛微闭。 一曲笛声响起,如泣如诉,忧愁暗生。这一次,秦明章没有出声打断。 一曲吹毕,杜怀谦收起玉笛,头也不回地向山上走去,留下的唯有空中传来的歌声:“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经文胡乱拼凑成歌,被杜怀谦唱出来反倒别有一番意味。 “阿弥陀佛!既是一人所为,此人便由影盟惩处,但处理结果当公之于众。一来,我等须确保影盟公正;二来,可以警戒后来。” 道信说完,没有再看秦万年,转身下山。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 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志cao、昙宗等人单掌一礼,带着众弟子随后下山。成玄英处的一干武僧见状,虽不明白,但还是背起道广,向山下走去。 袁天罡心中苦涩无比,将影子违法滥杀之事公布,对影盟中人可谓是诛心之举。可没想到,秦万年一番陈述,获得了其他人的理解。更没想到的是,秦明章的一番话,虽然都被驳斥,依旧动摇了佛道两教弟子的道心。 如此局势,今日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半月之内,请影盟给我等一个交代!”袁天罡说完,带领众人下山而去。 —————————————————————————————————————— “日照堂堂主秦万年,于贞观六年枉杀清水村村民二十有六。念其事出有因,又屡立大功,免其死罪,木杖一百,逐出影盟。” 这是宿老堂决定的对秦万年的惩处,在秦万年看来,依旧惩罚太轻,哪怕在杖责之后奄奄一息趴在床榻上,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 责罚之后,秦万年的房间反倒热闹起来。影盟中人素无互相拜访的习惯,此次像是为秦万年破例了。 赵发过来,放下一个通体雪白的瓷瓶便走了。邢蝶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命令一个黑水堂弟子照顾,也走了。反倒是宗天明,进了秦万年房间后,满脸的遗憾,叹息一阵后,表示秦万年离开影盟后若有需要可以找他。 终于,秦明章也来了。 “此次逃过一死,准备如何?” “本持必死之念,可听说了佛道的往事,反倒不想死在他们前面。但这一百杖还打不掉我的罪孽,此后游历天下,虽不在影盟,仍可行影盟之事。” “如此我便放心了,记住,离开后不得与任何人论及影盟。至于你的物件,影杀剑和身份令牌必须收回,堂主紫袍也要收回。你的半月剑便带走吧,姑娘也可一并带走,若是……我可能会派黑羽找你。” “是。”虽然不明白秦明章的意思,秦万年依旧应诺,“不知佛道两家……” “此事不用担心,那日你已经易容,他们未见你的真容。百工堂找了一具与你身材相仿的尸体,易容成相同的容貌,给佛道两家看了一眼,他们不会再纠缠了。” “多谢堂主!临别在即,不知堂主可有指点?” 秦明章闻言,目光移向石壁,过了良久,才说道:“有些事……你还不该知道,若遇到不解,可派姑娘来找我。” 说完,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却又没头没脑地留下一句话。 “造物大概发觉世间太美好,这才赋予人灵魂吧。” 过了旬日,伤势已不影响行走,秦万年便收拾行装离开了总坛。 “凡世莫不以其所以乱者治,故小治而小乱,大治而大乱,人主莫能世治其民,世无不乱之国……” 一出总坛,耳中便传来朗朗书声,只见两百余日照堂弟子整齐地排成方阵,对着秦万年背诵《商君书》。 “……故有明主忠臣产于今世而散领其国者,不可以须臾忘于法。破胜党任,节去言谈,任法而治矣。使吏非法无以守,则虽巧不得为jian;使民非战无以效其能,则虽险不得为诈。夫以法相治,以数相举者,不能相益;訾言者,不能相损。民见相誉无益,相管附恶;见訾言无损,习相憎不相害也。夫爱人者不阿,憎人者不害,爱恶各以其正,治之至也。臣故曰:法任而国治矣……” 秦万年的眼眶渐渐湿润。在影盟之中,一致认为商鞅是变法功臣,哪怕最后造反也不过是为了毁掉自己的神圣地位,不让自己成为法治延续的障碍。任凭世人诽谤,影盟对商鞅的看法一直传承至今。
秦万年滥杀一事传开,日照堂弟子才明白,自己的堂主提出那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是多么的用心良苦。不自觉间,将同样的想法放到了秦万年身上。他们无法阻止秦万年离开,只得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众弟子见秦万年停住脚步,声音越发大声。渐渐地,背诵声中有了些许哽咽声。总坛中的人听见动静,纷纷走出查看,见此情形,都是默然无语。 秦万年终于拉回了思绪,略带留恋地扫视了一遍自己的弟子,一言不发向北走去。走了许久,依旧能听见隐约传来的书声…… ———————————————————————————————————— “宫主,就这样放过秦万年吗?”陆冰问道。 “秦万年无关大局,这次本想对付的是秦明章,可没想到秦万年竟没有一句话与秦明章有关。” “秦明章与此事有关本也只是猜测,也许当真没有关系。” “哼,他在华山上最初企图狡辩,分明对现场十分熟悉……罢了,让他躲过这一次,我总会找到下一个机会的。” “秦明章拿死囚冒充秦万年,还真就把佛道两教蒙了过去,真是……” 宫主眯起双眼,说道:“佛道两家岂会不知?道信无意杀秦万年,袁天罡独木难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教均是派系众多,秦万年之事确实事出有因,袁天罡与道信也不敢逼迫过甚,否则反倒影响自己在教内地位。若非派系林立,别说两教联手,就是只有一家,影盟也未必是其对手。” “宫主,还有一事。” “说!” “秦英报告,李承乾身边重臣不少,没有太多接触机会。” “那其他皇子呢?尤其是已经之藩的。” “有两人可选。” “谁?” “蜀王李恪,执掌不小,身侧又遍布前朝旧臣,但极有主见,不好得手。” “另一个呢?” “燕王李佑,虽未之藩,但容易得手,待其之藩,再谋大事。” 宫主思量了片刻,开口下令:“两边都要接触,但一定要隐秘,先探得其想法,再说其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