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恩人
张风听他接话,情知有了一分求生希望,急切地说道:“我身上有九少爷赠送的信物为证。” 少年淡淡地“哦”了一声,双脚从他背上移开,“有什么信物?拿出来瞧瞧。” 张风飞快地起身,想也没想,从怀中摸出光头叔交给他的黑木牌。这件宝贝是他求医的凭证,但眼下这种情势,还是先活命要紧,所以虽然明知木牌很可能会被抢走,但也只能用来搏一搏生机了。 少年一把从他手夺黑木牌,仔细瞧了瞧,诧异地说道:“咦,是妙衣城的信物,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 张风尚未答话,少年身旁一位随从低声说道:“少帮主,今年妙衣城发出去的诊医号牌格外稀少,现在价格至少已在千万以上,咱们可不能错失了这笔意外横财。不论这小子从哪里弄来的这只号牌,咱们只管抢来就是。” 少年微微点头,再望向张风时,目光大为不善。 张风说道:“这宝贝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你们尽管拿去就时,何须强抢?我只望因此与你们结个人缘,将来得些照应便好。” 少年皮笑rou不笑:“小兄弟,你能弄到这种东西,想必结识过什么贵人,咱们未必惹得起。既然你如此大度,索性把命也交给咱们吧,让咱们安心一些。” 话落,手中长剑即刻扬起,根本不给张风求情的机会。 张风既惊又怒,悲愤交加,眼中几欲喷火,他机警地连退几步,但少年持剑紧紧跟随,他不可能摆脱。 眼看就要死于非命,却有一株柔弱的绿草疾射而来,震碎了少年手中的长剑。 张风和那少年都呆住了,少年的随从齐头望向街边的一间茶馆,那里,一个中年汉子正凭窗而立,神色冷峻,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一名随从认出那人,连忙下马躬身鞠了一礼,“搅扰木城主雅兴,还请见谅。” 少年闻言,立刻凑到窗边,朝汉子鞠礼后说道:“木叔叔何时到的乱神亭?怎么也不先知会我们一声,倒显得我们失了礼数。易馨jiejie跟你在一起么?我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好是挂念呢。” 汉子淡淡地说道:“你明知那小孩持有我妙衣城信物,却仍要与他为难,可见也并没有把我这个城主放在眼里。叫一声城主尚且不诚,叫我叔叔我如何敢当?” 少年脸色发白,尴尬地笑了笑,“木叔叔说笑了,我只是在逗那个小兄弟玩呢,不是真想害他。” 汉子并不多言,向少年伸出手。少年知他心意,忙躬敬地抢黑木牌交到他手中。然后,伸着脖子朝茶馆内张望一阵,大声道:“易馨jiejie既在里面,为何不出来一见?”说罢,便兴冲冲地快跑到茶馆门边,想进去会一会故人。 此时,汉子却离开窗边,挡在了茶馆门外,冷冷地说道:“馨儿与你只有一面之缘,并无交情,你这样去打扰她,不嫌唐突了些么?” 少年讷讷地站在那里,默然良久,然后低声说道:“既然如此,我过些日子再去妙衣城登门拜访。” 他灰溜溜地转身离开,看起来简直像个温顺有礼的公子,完全没有刚才对待张风时的那种骄横气。 但是,他策马远去前的那一刻,却向张风投去恶毒的一瞥,刹那间又变回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帮主。 白脸见张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愤恨难平,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杀死一个人,并且,他下定决心,有遭一日,非杀死这个可恶的家伙不可。 正在这时,救他性命的汉子朝他招了招手,他巴巴地跑过去,躬身谢道:“刚才多亏叔叔出手相救,我才活了一命,这份大恩一定终身不忘。” 汉子微微点了点头,“你跟我来。”转身进了茶馆。 张风拎着行囊,跟在救命恩人身后蹩进茶馆,立刻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青萝酒香,看来这茶馆不仅卖茶,还兼带着卖酒呢! 茶馆里摆着十来张桌子,只有三张临窗的桌子围坐着近二十人,除恩人外,其他均为少年子弟,有男有女。他站着扫了几眼,默默来到恩人身边,随手扔下行囊,再次恭敬地行了个礼,郑重谢道:“枯松城秦风,谢过叔叔大恩。” 光头叔曾叮嘱他轻易不要对人吐露来历,初时他换过好几回身份,从枯松城离开后,才一直以枯松城人士自居,名字倒没改,只是套用了亲爹的姓氏。对他来说,如此便已足够,就算闯的祸再大,肯定也没人能追踪到断崖城寻仇。 恩人微微点头,指了指身侧的椅子,他会意坐下,从腰间解下长剑,放在桌上。 这时,坐在恩人对首的一位小姑娘突然开腔:“喂!你说是从枯松城来的,在那里见过南陵剑后家的公子么?”
那姑娘着一身红衣,年纪与商灵儿相仿,约么十五六岁,眉目清丽,笑意明媚,问话之后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张风,似乎对这个问题非常关心。 张风说道:“当然见过,他跟凰九决斗时我也在场呢。” 红衣姑娘一脸羡慕,“炎公子的所使的鬼影剑,真地很好看吗?” 张风点头,正欲作答,邻桌一位穿绿衣的小姑娘抢过了话茬:“易馨,你对修练和习武向来没有兴趣,何时竟关心起鬼影剑来了?你想知道炎公子是否如传闻那般俊朗,直接问便是了,何必逗圈子问他的剑法?” 一番话引得一众少年人都笑闹起来,红衣姑娘脸色微红,白了绿衣姑娘一眼,然后朝张风说道:“你别听她瞎扯,快告诉我,炎公子的鬼影剑究竟如何?” 张风如今已过十四岁,也是少年心性,见那绿衣姑娘打趣得热闹,也起了兴致,随口对红衣姑娘说道:“炎公子跟凰九决斗时,我一直只在注意他相貌如何,倒没有留意他的剑法。” 此言一出,少年们又是一阵大笑。 红衣姑娘身侧,一位穿黑衣的小姑娘本来正趴在桌上打旽,这时也被吵醒,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地四下张望。 张风瞥见那姑娘的脸,惊得心里一颤。 那姑娘一张脸生得实在难看,五官轮廓看起来也算精致,却有两块青黑的胎斑几乎盖满了脸颊,让人不忍直视。他只略略瞧了一眼,便赶紧把目光移向别处,满心厌恶都浮在脸上,不住地暗骂晦气。 红衣姑娘留意到他神情变化,秀眉微蹙,轻声斥道:“你自己脸色白得跟死人似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害怕,也好意思嫌弃别人?” 张风说道:“我体内有寒气凝结不散,所以才会如此,跟她可不一样。” 恩人接过话来:“小孩,你带着我们妙衣城的信物从枯松城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治这体寒之症吗?” 说罢,把从凤鸣帮少帮主那儿要来的黑木牌搁在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张风,等他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