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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议和

    九少爷默然片刻,又说道:“紫竹帮与我商氏家族素无往来,你们受我四叔挑唆,介入我们家事,并不明智。不如就此罢手,我向你保证,将来我爹成为商家族长,不但不会追究今日之事,我还会亲自带厚礼前往流放地答谢紫竹帮。”

    他如果初时就说这番话,对方肯定不以为然,现在己方略占优势,正是言和绝好时机。

    瘦高个儿闻言微微一愣,“九少爷未免太小看我们紫竹帮了,紫竹帮受人之托,承人之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话虽如此,态度已大为缓和,不复先前的敌意。

    九少爷趁势而进,继续规劝:“紫竹帮是流放地第二大帮,你们要结交的肯定不是我四叔,而是我们商氏家族。如今我四叔在家族中势力日衰,你们与他为伍,不但得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与我们整个家族成为敌人。”

    瘦高个儿说道:“既然九少爷快人快语,我也把话明说了吧。受将军械库即将在流放地显世的传言激发,如今流放地各帮争伐已箭在玄上,随时有可能暴发大战。我们帮主答应商四爷请求替他争夺商家族长之位,正是为了将来大战之时能多一分依恃。我此行前,帮主曾特意嘱咐,对你两位meimei只可擒,不可杀,目的也在于以后能有回旋余地。”

    说到这里,他干笑两声,接着道:“我刚才对你有杀心,那也是因为我知道生擒你绝无可能,不得不如此。”

    九少爷微微笑道:“你的心思我能够体谅,绝不会记恨。今后愿与你时时联络,一同促成商家与紫竹帮结盟。”

    瘦高个儿说道:“若能跟九少爷攀上交情,那自然再好不过。实不相瞒,我们帮主也知道你爹在族长之位的争夺中赢面很大,早就有意结交,只是,听说你爹一直厌恶黑帮,才决定跟商四爷联手。如果你从中引荐,不知你爹肯否抛下对黑帮的成见与我们结盟?”

    九少爷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将军械库显世之事非同小可,商家不想错失机缘,必然要在流放地寻找盟友。紫竹帮势力遍及流放地各域,据说连笛人帮的主城也已被你们渗透,实力大有盖过笛人帮的势头,正是商家结盟首选。我爹为人虽然古板,这点还是看得明白的。”

    瘦高个儿犹豫一阵,总算拿定了主意,“九少爷出了名的信守承诺,相信你应该不会唬弄我。今日我且先交你这个朋友,至于将来是敌是友,再视时势变化而定吧。”

    当下,他跟九少爷议定结盟之事,说了些场面上的话,然后便躬身鞠礼告辞,并道:“那个白脸小孩日后必成大患,若凭本心,我是很想将他在此击杀的,但既然你执意保他性命,我就卖你这个人情吧。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这个小孩心念中可能困着一只凶兽,哪怕你对他有恩,他被噬魂之后一样也不会认得你,所以就算不杀他,也千万别将他留在身边。”

    说罢,他便领着四名随从匆匆离开了,连早先带来的两顶轿子也没带走。

    待他走远,商秀云凑到九少爷跟前,“哥,你变了,以前你是绝对不会跟这种人交朋友的。难道咱们真要跟紫竹帮结盟吗?过去商家扶持天狼帮,爹就一直反对,紫竹帮比天狼帮名声不知差了多少,爹怎会答应沾惹这种势力?”

    九少爷叹了一口气,“乱世将至,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说着,飘飘然跃起,落到张风面前,淡然望着这个倚着崖壁站立的小孩。

    张风已经恢复平静,那漫天的杀意早就散了,体内也已不再有灵气流蹿。他紧张地盯视九少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刚才我差点被噬魂,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一定不会伤害任何人。”

    九少爷将石片递给他,“这件东西好好收着吧,别弄丢了。”

    一场惊险无比的风波就此平息。

    在这片天地,噬魂不算是稀罕事儿。北方冰原有一种毒虫能侵入人脑,霸占心智,一些部落以此训练视死如归的魔人死士,恶名早就越过北方界墙,令无数南方人毛骨耸然。

    南方的噬魂惨事则大多发生在与灵树的交感之时,天下灵树根系相连,共同纳藏着天地万古记忆,其中便含有古代灵兽导入的意念,追求高阶念力的修练者为勾通天地,皆须与灵树交感,莫名迷失本性的事时有发生,一般认为那正是被古代灵兽噬魂所致。

    被噬魂之后,其修为并不会出现明显的提升,攻击力仍取决于寄主原有的境界,一个修为平庸的人,就算被噬魂,也不足为患。

    所以,尽管整个商队的人都知道张风随时可能被噬魂,但他恢复本性后,走夫们谁也没对他格外提妨,反而有许多人因为同情他,故意与他亲近。倒是九少爷多留了个心眼,当日就密令商灵儿以后绝不可接近那个白脸小子。

    至于张风自己,他天性达观,总以为找到神捕后一切麻烦都能化解,便并没有将噬魂之事太放在心上,依旧成天乐呵呵的,仿佛把山谷中的凶险遭遇全然抛诸了脑后。

    那山谷恰恰也是此行的最后一处险地,之后的路一直都很平顺,再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是,沿途仍不见人烟,极目望去,一些山峰葱葱郁郁,一些则寸草不生,有时还能遥遥望见大片大片的石林,一尊尊尖峭的山石如同一柄柄巨剑,无论是何种景致,都有一股荒凉味儿。

    走得越久,他便越能体会断崖城有多偏僻了。

    如此过了七八日,路终于尽了,队伍来到一座断崖边,他知道那处断崖就是断崖城与外界的真正分界所在,一时百感交集,在崖边怔怔远眺,久久无言。

    断崖高约千丈,宽不可量,并且立面光滑,俨然经过打磨一样。崖壁上有一列古人开凿的横槽,从下至下均匀排布,算是台阶,但那种台阶只有高明的修练者才敢攀爬,普通人则需借助两条垂下的绳梯攀行。

    绳梯由乌黑的铁锁编织而成,相当结实。但保险起见,队伍按每组十人分批下崖,货物则吊在奇怪的大伞上,从崖顶滑翔而下。

    总共耗费了两天时间,人和物才都转移到了断崖下。大家在崖边歇了半日,然后便踏入茫茫绿野,继续向北前行,又走了一天,便来到了一座城廓前。那座城的城墙高逾二十米,极其雄伟,粗砺的灰岩墙砖透着莫名的苍桑,张风望之不禁心生敬畏。

    他猜测,这应该就是依山城。断崖城人对此城所知颇多,他曾听大人们说起过,依山城人口三四十万,与动辄千万人口的大城相比并不起眼,但规模已是断崖城数倍,其富足繁荣也是断崖城不可比拟的。

    队伍经南门进城,门洞足有二三十米深,足见城墙有多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