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9章 远嫁
御书房里，太子秦箫再次跪倒在皇上面前，倔强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皇上，颇有一种长跪不起的打算。 皇上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朕已经将最好的江山美人留给你，你这又何苦为了一个女人与胞弟相争呢？” “父皇，儿臣对林婉并不只有感情，还有一种责任，还请父皇成全！”太子秦箫一脸执着，务必要谈出个结论来，依父皇话里的意思，似乎有意将林婉配给皇弟，这叫他情何以堪？没有林婉做伴的日子，他不敢去想象，更别想见不到的日子了。 皇上抿抿唇，并不直接应他，神情中有着些许不悦，“来人，立刻传林太傅之女进宫。” 太子秦箫闻言，顿时面露欢喜，“儿臣谢过父皇！” “朕还未下决定，你不必高兴得太早。”皇上眉头深锁，向他摇手示意道：“小禄子，宣静王爷到御书房来。” 太子秦箫万分惊愕地望着皇上，心中已腾升一种不安，暗想：这时候叫皇弟过来，意图岂不很明显？摆明了让林婉嫁给皇弟，难不成父皇他还有别的打算？ 半个时辰后，静王爷匆匆赶到，见皇兄也在场，眼底闪过一抹了然，想必是为了太傅府之事吧。 “儿臣见过父皇，皇兄。”静王爷将目光移向父皇，笑着说：“不知父皇这么急找儿臣来，所为何事？” “四儿啊，忘了林太傅之女，朕为你挑选一位美貌出众的女子，你意下如何？”皇上试探性问道，假如四儿不计较，那他倒是可以将林太傅之女配与太子，可若四儿不依，那他只好采取其他措施，保证他们兄弟间和睦相处。 “父皇，儿臣就只一个简单的心愿而已，如果父皇这都不能成全，儿臣觉得活着没有多大意义了。”静王爷把头低低的垂至胸前，唇边弯起一道浅弧，心道：皇兄，且看你将如何说服父皇。 而就在这时候，皇后经小禄子通传后，也进入到御书房内。 皇后向皇上行了个礼，然后目光慈祥的望着她那两个宝贝儿子，微笑着问道：“你们俩怎么同时都在这儿？” “儿臣见过母后。”太子秦箫和静王爷纷纷向皇后行礼道。 皇后点点头，回头看向皇上，语带疑问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为了争一个女子？”皇上略显无奈，走到皇后身边，扶着她坐下，声音柔和道：“怎么不早些歇着，待朕处理完事情后就去景阳宫看你。” “没事，臣妾身子好多了。”皇后微微笑道，正想问起哪位姑娘时，林婉已在门外等候了。 林婉缓缓走了进来，目光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见一名女子头带凤冠的坐在皇上身旁，瞧那一身华丽高贵的服饰，她猜此女子就是皇后。于是她来到太子身边跪下，神情淡定的开口说道：“民女林婉见过皇上，皇后。”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上温和的声音响起，当看到林婉那绝色清丽的容颜时，他不由愣了一会，果不其然，此女子有着出色的容貌，更难得是这种不畏惧的从容气魄，难怪朕的两个儿子会为她意乱情迷。 皇后细细端详着林婉，一身白色纱衣，长发垂肩，玉簪轻挽，清丽胜仙，慧黠的杏眼儿，给人一种澄澈透明的感觉，举止投足间足以动人心魂，让人目不遐接，好一个美貌慧佳的女子！ 皇后眼里有着欣赏之意，转过头去，对着皇上笑着说：“皇上，这么可人的女子，臣妾看着也着实喜欢。” 皇上回过神来，看了看两个儿子，又看了看林婉，说道：“今夜让你进宫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朕的两个儿子，你到底想嫁给谁？” 林婉一听，暗暗沉思，这个问题，貌似很难回答也。 皇上这么晚了，还要宣她进宫，这里面暗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皇上不想她选择其中一个！假如她选择了太子哥哥，静王爷必然会当场起哄；而她若选择了静王爷，太子哥哥必然会伤心欲绝。如此，她两边不讨好，既得罪了皇上和静王爷，又让太子哥哥心烦意乱，何苦呢？！ 她抬起头来，目光坦然的望了一眼太子和静王爷，轻声说道：“回皇上话，民女两个都不嫁！” “哦？”这一回答有些出乎皇上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她会选择太子，却没想到此女子竟然如此聪慧，竟能从中理解到他深一层的意思，实在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皇后看了眼两儿子失落的表情，有些不解地询问道：“这是为何呢？难道皇上觉得他们配不上？” “皇后误会了，太子哥哥和静王爷都是民女打心眼里敬重的人，民女只是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不要为民女而起争斗之心。”林婉一番肺腑之言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皇上对她的看法又升温了一层。 自那一晚过后，林婉从不知道，就因为那个两不选的选择，从而导致了她的命运有了很大的改变。 六月三十日，东俊国太子迎娶礼部尚书葛平西之女葛秋雨为太子妃，举国同庆三日。 七月中旬，经众朝臣一致通过，皇上亲下诏书，收林婉为义女，封号林婉公主，并同时将之录入皇室族谱‘玉牒’之中，享有皇室公主该有的权利。并于八月初旬对外公布，林婉公主将远嫁南宁国，与南宁王爷完婚。 这消息一出，太子和静王爷都惊愣住了，纷纷往林婉的思宁宫殿而去。 “林婉，你快去恳请父皇收回诏书啊！”太子秦箫心里酸得有如打翻的醋瓶，酸涩难过。 “对呀！林婉，你不要去那里。只要你跟父皇说一声不想嫁过去，父皇一定会答应的。”静王爷眉头紧皱，心里亦是难过，他还听说那个南宁王爷不是个托付终生的良人，他担心林婉嫁过去后会受其欺负。 “谢谢两位皇兄的关心，林婉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们别担心！”林婉说着，泪眼朦胧的望向窗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林婉明白父皇的顾虑，也劝两位皇兄多为国家着想，好好强大国家……等到国家足够与南宁国抗衡时，你们再到那里接我回来。” 太子和静王爷听了，心中微微苦涩，一个柔弱女子都能做这份上，他们却还在暗地相争，是否该好好反思一下哪里做得不够好呢？ 这阵子，林婉呆在宫里百般无聊，无比怀念宫外自由自在的日子。 临远嫁南宁国的日子还有半个来月，她空闲时，便会绣些荷包，袜子等打发时间。 这日清晨，林婉早早醒来，带上宫中侍女，打算出宫。 皇上皇后待她如亲生女一样疼爱，但凡她想到的或用到的东西，皆一一为她准备好。 然而她想出嫁前在林府呆一段时间的要求，却遭到了皇上的拒绝。毕竟身份不同，她也不再强求。幸好皇上答应她，可让她出宫游玩，但必须带上侍卫一路跟随保护。 林婉明白皇上的担心，亦承诺会按时回宫，宫中该有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出了宫门，林婉看了眼那道厚重的宫门，幽幽的叹了口气，宫里宫外不过是一进一出，然而心情却大有不同。不知嫁到南宁国后，情形是否一样？如果是，那就太糟糕了，她可不想一辈子被困。 马车绕到西庭湖边，林婉突然喊停，待马车停下来后，她走下马车，一路行走至那所凉亭，记忆中的画面犹在。 “来人，派人到林太傅府中接李莲姑娘来一趟。”林婉想起那个约定，既然来了，她就得去履行。说到做到，才不失为一个做人的原则。只是，她得有一个见证人。 不过半个时辰，李莲雀悦地跑到她面前，开心地笑着说：“小姐……不，参见林婉公主。” “小莲，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林婉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说道：“我与一个人约定了绕西庭湖跑一圈，这次远嫁南宁国，怕是永远都没有办法见到他，所以这事由你来做个见证，以后若是碰到，你便跟他说明一切。” “是，公主。”李莲轻声应道，原想问小姐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她不好意思问出声。 林婉动了动手脚，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绕着西庭湖跑了起来。 一群人围着西庭湖跑起来，这偌大的场面让路过之人为之诧异，怎么全都围着一个妙龄女子跑起来了？ 不一会儿，西庭湖聚满了人群，他们个个都想一睹妙龄女子的模样，奈何她脸上蒙着一层面纱，只能看到她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以及那婀娜多姿的身影缓缓前行，宛如仙子般飘逸动人。 约莫过了两刻钟，林婉终于顶不住了，停下脚步，走到凉亭中歇息。 凉亭外站满了围观的人群，林婉不禁蹙了蹙眉头，背转身面向着湖面，不理会众人灼热的眼光。 李莲见此情景，自然不好开口说话，挡在小姐身后，以抵挡住众人的一部份视线。 歇息了一会，林婉想了想，现如今不过是绕了西庭湖的四分之一还不到，若真绕完，恐怕还得一段时间。 想到此，她抿抿唇，轻声唤道：“小莲，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待明日寅时，你我在此相见，继续完成今日未了之事。” “是，公主，奴婢会早早在此等候。”李莲应答一声，让开一旁，给她让道。 林婉压低帽子边沿，低垂着头，对着众侍女道：“走吧，回宫。” 侍卫们驱散人群后，齐刷刷地排成两队，直把她护上马车，方往前行去。 回到宫中，林婉不敢将此事告诉太子哥哥，免得他担心。再说了，她见其他男子之事，若被太子哥哥知道，非被他修理一顿，所以她还告诫跟随的侍女和暗卫们不得将此事说出来。 昨夜，她用盐水泡了一下酸痛的小脚，感觉轻缓些才上床歇息。 翌日一早，还未到寅时，林婉已起床梳洗，命宫人准备出宫。 出宫后，她命令所有的人换上普通百姓的服饰，而她则女扮男装，带上一把折扇，脸上抹上一层厚厚的脂粉，以便将她的容貌完全掩盖住。 到了西庭湖，李莲早已在凉庭内等候，见她来了，连忙向她施礼。 “小莲，话不多说了，开始吧。”林婉向李莲点点头，望了望蒙蒙亮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上次的地点，继续往西庭湖跑去。 这一次，她咬咬牙，坚持跑了一个上午，当然，其中还是有以走路的方式来执行任务的。 到了日落西山，还剩四分之一的路程，林婉喘着气儿，连连摆手道：“不行了，累得我想趴下……” “公主，你歇一会吧。”李莲扶着她坐在凉亭里，给她递上一杯清茶，小声询问道：“那明日还来吗？” “来！”林婉轻咬樱唇，一脸坚决道：“我一定要绕完这西庭湖。” 李莲点点头，望着小姐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敬佩。 到了第三日，林婉累得全身酸软，周身无力，趴在床上不愿起来。但一想到李莲可能还在那里等她，于是她唤来侍女为她穿衣梳妆，心想：今日定能完成任务了。 出了宫门，再次来到西庭湖边，李莲挽扶着林婉走下马车。 “小姐，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歇息一会？”李莲看着她脸色苍白，不由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林婉撑着软绵绵的身子，慢慢沿着西庭湖走去。 这时候，天空中忽然飘起了毛毛细雨，千万条细丝有如轻纱般荡漾在半空中，悄然无声的飘落下来。 风儿吹乱了她的秀发，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裳，路上的行人莫名的看着她，纷纷猜测她是否就是前两日的那位姑娘？ 太子秦箫来到思宁宫殿前，心情复杂地询问守门的蓝衣侍婢：“林婉公主呢？” 那侍婢惊惶失措地向他行礼后，颤抖着声音道：“公主……公主去了西庭湖。” “公主什么时候去的？”太子秦箫皱着眉头想着，林婉她去那里做什么？ “今……今早。”那名蓝衣侍婢不敢多说，紧闭着唇，抖擞着身子，害怕太子对她有所责罚。 “你起来吧，待公主回来，你告诉她我来过。”太子秦箫不由暗暗猜疑，林婉她既然要出宫，为何不敢对他说？！ “是，太子殿下。”蓝衣侍婢低垂着头，默默等着太子离开，方大大的松了口气。 太子回到宫中住处，越想越不对劲，赶紧命人备车出宫，往西庭湖寻林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