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哑女黄莲】
达奚猛是个年近四十的汉子，一直住在邺城北门的民窟里，由于不学无术，平日里做下太多偷鸡摸狗的勾当，在这邺城之中已经远近驰名，是以眼看着就要步入不惑之年，连女人的小手都没碰过。 这十里八乡的女孩子家只要一听说这位鸡鸣狗盗的主儿，就都如避瘟神一般逃开，他不是不想找一门亲事，娶一个老婆回到家里天天享受鱼水之欢，猫怕虎威人怕恶名，实在是没有哪家的娘们儿给自己这个机会。 今天对他达奚猛来说绝对是个幸运日，也不知是不是闷得太久的缘故，裆中的小兄弟已经不止一次地表示抗议，被折磨的几近抓狂的达奚瘟神邋里邋遢地出了家门，开始在大街上闲逛起来，不为别的，就为物色一位花俏的俊妮子回去做夜战的假想敌。 说道这“假想敌”他倒是见过一个，就是隔壁王家药铺的喜儿姑娘，那姑娘长得，该圆的地方圆，该细的地方细，小脸天天抹得香气逼人，若是上去捏一把都能捏出水来；本来天天揩油的小日子过的也算快活，谁知道前些日子北周那两伙军队的对战却打破了这一切。 喜儿随着家人去城门口看热闹，谁知道不知那个混蛋竟然出了这么个损招，叫手下射杀百姓，当时达奚猛刚刚挤上墙头，人群就乱了起来，飞箭满天都是啊，一不留神，那喜儿姑娘就被乱箭射成了刺猬，死相那个惨呦，原本白里透红的小俊脸上被射了三箭，等到尸体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踩得血rou模糊。 达奚猛不仅痛心疾首，还因为看到喜儿的惨象吓得几天卧床不起，直到前几天，一批流民进入了邺城，达奚猛的心才重新开了花。 流民之中有一个娇小的女娃吸引了达奚猛的目光，这一跟就是三天，终于摸清了这个女孩的底细，虽然跟随流民一起来的，但却没有一个亲眷朋友，每天都在城北的小庙里度日。 一俟了解了这些，达奚猛便心生歹意，琢磨着要是能将这个花不溜丢的大姑娘据为己有，那不得美得冒泡，于是乎，在这个天色渐晚的日子，达奚猛出手了，在破庙用从王二那里搞来的蒙汗药将女孩儿迷倒之后，达奚猛便将猎物拖出了古庙，拖到了北城比较偏僻的荒坡上，就是龚非等人回家必须经过的地方。 四下观望了一番，见没什么人，达奚猛气冲丹田，登时兽心大起，一边撕裂着不省人事的女孩衣襟，一边在心里暗骂道：“王二啊王二，你不是总说城南天香楼的那个什么狐媚子本领高强，能让人销魂蚀骨，就是价钱贵了一点儿么？哈哈，学学老哥我，一分钱不花，就能占一个大姑娘，哈哈！” 女孩儿的破旧衣襟被扯开后，一抹晶莹剔透的肌肤便尽入眼帘，达奚猛激动地不能自已，双手也更加用力地开始向自己的最高目标奋斗着，前进着，“再用力一点，哈哈，就要得手了，我达奚猛......呃？”正在达奚猛欣喜若狂的时候，忽然觉得后腰一凉，不多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涌上来。 达奚猛刚要拔掉后腰的那个物件儿，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这个泼皮本就心中有鬼，登时也不顾后腰的剧痛，起身拔腿便跑，撒丫子一般溜开了。 惊魂未定地回到了住处，达奚猛本想清理一下伤口，却不料身子骨打摆子一般酸软无力，好不容易取出了那个刺入后腰的物件儿，达奚猛绝望了，是一支带着三寸多长木杆的箭簇，箭簇上一片深红，红的发黑，红的吓人，年轻时当过边军的他当然认识这东西代表着什么，那是毒箭，而且应该是狼毒！ 俯卧在土炕上的达奚猛渐渐觉得自己已经浑身无力，意志也开始渐渐薄弱起来，腰间伤口的痛感他已经感觉不到了，弥留之际，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差一点就让自己得手的小娘子。 今天是他生平第一次碰女人，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碰女人，达奚猛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一缕香魂随烟而去，伴随他的和自己下辈子必须超过王二的愿望。 ....... 听到吕筱一声呼喊，龚非一路小跑地来到了黑影旁边，吕筱站在身后禀道：“主簿，是个十五六岁得女孩子，刚刚还有一个黑影被我打开了，估计是行凶未遂。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龚非来到地上的黑影旁边，不禁心头一颤，地上的黑影原来是一个静躺在那里的女孩儿，胸前的衣襟已经被人活活撕开，所幸下身的破旧衣裤还完好无损，龚非探手凑到女孩口鼻之间探示一番，还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息。 龚非连忙解下外袍，披在女孩儿身上，然后将女孩儿缓缓抱起，右臂的伤口被重力牵连的隐隐作痛，龚非的眉心不禁一蹙。 吕筱见状就要接过，却被龚非摇头制止，一行人转身向住处走去，龚非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女孩，声音低沉地问吕筱道：“吕头领，那个施暴未遂的家伙被你用何物击中？现在应该跑的不远吧？” 当时情况紧急，吕筱看清是两个人后想也不想便从怀中掏出一物掷了出去，被龚非这么一问，赶紧在怀中摸索一番，片刻之后，这位魁梧的汉子不合时宜地哑然道：“主簿，那个男子活不成了！” 龚非不解地转首道：“哦？这是为何？”吕筱一脸尴尬地道：“主簿大人恕罪，因为事出紧急，属下抓起东西便抛了过去，刚刚检查了一下，属下抛出的，是从您臂膀上取下的那颗箭头！” “什么？”龚非闻言哑然，迟疑地道：“那颗淬有狼毒的箭簇？” “正是！” “.......” 清晨如期来临了，昨夜找来郎中为女孩服了调养药后，龚非和吕筱便轮流守护着女孩儿，此时吕筱已经回到房中酣睡去了，龚非也因为疲惫伏在床头桌案上打起盹儿来。 这个女孩还真是老实的不得了，一般情况下的女孩子在遭到惊吓之后都会彻夜噩梦连连，可床上这位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哗啦！”一声轻微的响动惊醒了龚非，龚非抬起头，疲惫地抻了个懒腰，向床榻看去，不禁吓了一跳，就见床上的那个人儿蜷缩着身子紧靠在墙角，玉手环抱着被褥眼在胸前，一双惊恐的眸子正警觉异常地盯着龚非。 “你醒了？”龚非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朝着门外喊道：“吕头领，把早饭和新衣服拿来！” 龚非转过身，自桌边拿起茶杯，狠灌了一口，然后放下杯盏，起身对女孩儿说道：“你昏睡了一夜......”话还没说完，女孩儿便又警觉地向里挪动了一下身子。 龚非不禁一阵苦笑，又回身坐了下去，安抚女孩道：“姑娘不必如此惊恐，昨日是龚某将你救回......”姑娘还是一脸的敌意。 也是，前一天刚刚险些受害，一大清早起来第一看到的又是自己这样的男人，她不害怕才怪了，现在恐怕说得再多她都不会相信，我呀，还是省省唾沫吧！龚非犹自苦笑着，这时，门外走进了一名侍卫，将饭食和衣物放在了桌上。 龚非转首对女孩说道：“好了，姑娘，这是饭菜和衣物，龚某在这里养伤，并没有女婢，所以只有这男人衣物，希望姑娘见谅！还有，这饭菜绝对没毒，姑娘尽可以放心食用！”龚非说着拿起多余的那双筷子，在菜盘之中夹起一口，轻轻放入口中。 女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神中的敌意也稍稍散了许多，龚非欣慰地一笑，放下筷子，真诚地道：“那就不打扰姑娘了，姑娘如果想要梳洗，可以传门外的侍卫，正午吃药时我会再来！” 女孩微微地点了点头，口中呜呜地发出声响，龚非不禁一怔，难道这为姑娘是个哑女？但为了不让女孩再次怀疑自己，龚非也不多问，转身便走了出去。 女孩儿见这个陌生男子离开了，这才缓缓地下了床，关紧了房门，开始吃了起来。 正午时分，龚非正在柴房按照郎中开的方子为哑女熬制汤药，说起来龚非也对熬药一窍不通，但身边这些位五大三粗的汉子身手倒是不错，但一摆弄起这些坛坛罐罐，就立刻棘手起来。 龚非撸胳膊往袖，一边煽弄着药炉中的药气，一边添弄着灶中的柴火，因为不是行家，面颊上已经开始熏出了一道道草木灰的灰痕。 这时，一名护卫大步踏入了柴房，龚非头也不回地问道：“那位姑娘还好吧？告诉她，待会儿药就好了！” “龚主簿，那位姑娘要见你！”龚非回头一看，侍卫身后已经跟进了一个身着短袖布衣的人来。 龚非转身一看心中便是一动，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好，那位姑娘一身粗布短打扮，却丝毫掩盖不住周身透出的清秀之气，也可能还没梳洗，青丝稍显蓬乱，面颊上还沾染着几道灰迹，但谁都能看得出，这就是个正值豆蔻年华的美少女，容貌虽称不上完美，但却至纯质朴。 世上有一种东西是无法被任何东西掩盖的，那就是一个小女孩儿清纯的气质，这只是其次，在这个少女身上最掩盖不住，也最迷人的，便是那只左眼，那只泛着幽幽蓝光，给人以迷离之感的“猫眼”。 龚非不是圣人，做不到柳下惠那么视美不见，但他也绝对不像西门庆那样见花便采，向一个美人赞赏的眼神是对她最好的评价，龚非赶忙收回心思，将煮好的药取下炉灶。 “姑娘，药好了，待会儿我会叫人送到你房中的！”龚非提着药壶，一本正经地对女孩说道。 女孩看着龚非这身炊事班的怪异打扮，不禁“哧”一笑，龚非这才发觉此时的自己确实有些傻气，也是会心的一笑。 ...... 几天的相处下来，女孩终于相信龚非不是坏人了，而且还与得到昭雪的龚非走的更近了些。 由于女孩儿口哑无法说话，龚非也很难从她口中问出身世、姓名和住处，如今女孩已经复原，不能总把一个女孩子放在家里不是，无奈之下，龚非便说出了要将哑女送到府衙的想法。 谁知哑女一听说龚非要送自己走便是拨浪鼓一样摇着头，眼神中的不舍和依赖真是我见犹怜，龚非一番苦劝无济于事，哑女端起衣服便要拿去浆洗，表示自己能帮龚非做很多事。 哑女的这番举动连平日一见到女孩子就面红耳赤的吕筱都懂了恻隐之心，在一旁反劝道：“主簿，要不咱们就收留了她吧，逢此乱世，一个女孩子在外危险颇多，正好咱们还缺一个女眷，您看？” 龚非苦笑着指了指吕筱，看着诚惶诚恐的哑女，终于动容道：“好吧，黄莲，那以后你就跟随龚某，不过这几日便要赶去长安，这一路上不知会不会有凶险，姑娘就得委屈一下，充作龚某的书童了！” “黄莲”，是龚非为哑女取得名字，但这个名字没有贬义，是因为哑女的凄苦遭遇才因此得名，而且哑女也很喜欢恩公送给自己的新名字。 这会儿一听到恩公应允，小妮子提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白皙的小脸上也生起了一阵酡红，羞答答地端着那一盆衣物闪身出屋去了。 龚非看着黄莲可爱的模样，也是怜爱的一笑，黄莲出去后，龚非转首对吕筱道：“吕头领，我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你去准备一下，咱们三日之后便动身赶往长安！” 吕筱闻言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吕筱退下之后，龚非斜倚着桌角，喃喃自语道：“丹阳，你再等等，为兄就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