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脚刹车，老捷达停在路边，方唯一揉着眼睛下了车。“真***J还有这地界？”顺着张宏伟的视线望去，夕阳正欲隐退，故宫角楼映嵌在天边重重的酡红中，分外庄重辉煌。

    等方唯一回过头，老捷达已绝尘而去流入车河。他朝着张宏伟大声喊着：“土憋，这里才是BJ然而，不再有任何回音，几个擦肩而过的外地游客投来愤怒的目光。他朝着他们傻笑着，面露歉意，心里叨唠着：宏伟，这就算告别了！

    方唯一向前走了几步，看见在护城河低矮的墙垛前，童言身着素雅白裙，正沐浴在残照之中。她静静凝视着角楼，在迷离即失的黄昏中，更显忧伤和恬静。

    还没等方唯一叫她，童言径直朝前走去，他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天色近晚，护城河畔的柳林里微风习习，不知不觉，童言走到了那张熟悉的长椅旁，它好像一直在守候着他们的到来。在方唯一眼中，此时景色与从前并无两样，仿佛是一胎多生，不同的是，看着近前无语的童言，顿时涌起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感伤与惆怅。

    “和张宏伟告别完，该轮到我了？”童言终于开口了。

    “陈瓒和你说了？”

    “就在你给我唱《秋诗篇篇》的第二天。”

    “我也想说，但总想再等等，结果阴差阳错。”

    “你骗了我。”

    “我从没有想过骗你。”

    “隐瞒事实，就是欺骗。我一直在等着你告诉我，直到今天。”方唯一不敢看童言，不敢看她冰冷的面容。角楼对面的民房低矮而坚固，像一段久远的往事，陈迹依稀，向东的河道无尽延伸，然而一切都已浸泡在夜色之中。

    那天晚上，童言沉浸在纠结的悲伤之中。她提到了她的mama，说她和mama好像是相同的宿命，她想逃，逃不过；她想躲，躲不开。方唯一领略到这暗示里深深的指责，听着童言伤心欲绝的饮泣声，他不敢去想，不敢去触碰那心悸的痛。

    童言克制着哭泣，闪动着晶莹的泪眼，断断续续地说：“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吗？”

    方唯一咬紧双唇，注视着她无话可答。

    “我看见你下车时在擦眼泪。”

    “那是让一首歌给带进去了。”

    “我也有一首歌送给你，在过几天的邮件里。”

    方唯一贪婪地凝视着童言流满泪水的脸，想记的刻骨铭心，想念的终生不忘，忽然童言笑了，含泪的笑是那样凄美，他紧紧抱住童言剧烈抽泣抖动的双肩，久久不放。

    童言坚决地推开他，温柔而不容置疑地说：“唯一，你先走吧。”方唯一一时间无法应对，呆呆地看着她。

    童言柔软的手在推着他的臂膀，“你走吧，让我静静。”

    方唯一朝前缓慢地走着，他浑身绷紧留意着身后的声音，“唯一”他转过身，看见了童言挥动的手臂。

    他迷茫地走到街上，站在亮如白昼的灯下，他猛然警醒，不顾一切地向回奔跑。原地早已人去椅空，方唯一颓然地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