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山难
“咚咚！” 敲门声响起，隐隐还伴着低微的抽泣。 坐在屋内沉浸于修练中的周天，耳边传来朦朦胧胧的响声，心仿佛从高空降下，重新回到了身体。 周天睁开眼，脸上稍显迷茫之色，接着猛地反应过来。 “糟了！” 他看向手中的元晶，原本鸡蛋大的元晶，此时明显小了一圈，大约三分之一的样子。 “咚咚！” “小师弟，你在不在，我进来了啊。”莫青青的声音传了进来。 还好是莫青青，不是李晋元。 周天微微一松，赶紧把缩小了的元晶放回木柜中，并处理了自己动过的痕迹，边奶声奶气的说道：“我在呀。” 一岁多了，他在数月前就能开口说话，只是发音不太清晰，现在则好了很多。 并非他刻意想要奶声奶气，而是声带不成熟，只能如此说话。每次说话时，周天自己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门推开了。 莫青青哭着走了进来，稚嫩的脸上满是泪痕。 周天惊讶的望着他，暗道：“这是怎么了？对了，好像冯宇师兄突破上山了。这小姑娘，真是个感性的人啊。” “师姐，你怎么哭了呀？”周天用小手拉了拉她的衣服。 莫青青将周天直接抱了起来，坐到床边上，泣不成声：“冯师兄……走了……他……他们都说冯师兄坏话……也不理我了……他们……” 周天静静的听着，虽然不知道现场情况，但从这三言两语中，就可以推断出这些外门弟子心生嫉妒，这就好似以前学习差的人总看学习好的人不顺眼。也不怪他们，华云宗对于外门弟子很残酷，给了这份希望渺茫的机会，令人想要放弃又不舍，没得精神病已是不错了。 如果给他们十块八块元晶，估计个个都能突破。 “别哭了……”等莫青青差不多说完，周天劝道。 然而，听他这一劝，莫青青哭得更厉害了。 周天叹了口气，他现在还没仔细体会刚才修练的好处，也没有想到处理元晶缩水的办法，却还要应付这个小姑娘。 想了想，周天用小手去擦莫青青的眼泪，奶声奶气的说道：“师姐，别哭了，就算没人陪你玩，小师弟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真的么？”莫青青泪眼汪汪的看着怀中的孩童。 “嗯，真的，我发誓！” 果然，莫青青破涕而笑，高兴的在周天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唉……”周天用小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心里要多无语有多无语。 过了一阵，莫青青满脸不舍得离开了木屋。 关了门，屋内只剩下周天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李晋元怎么还未回来，但肯定不会太久。 周天看向木柜，苦恼的思索着解决方案，“元晶缩小了那么多，不可能看不出来。要不然藏起来算了？不行，他肯定会怀疑我，而且这太不道德了，完全打碎了他突破的希望。”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可行之策，以他现在的年纪，就算逃也逃不了。 “算了，事已至此，一切就看天意吧。”最终，周天干脆将此事放过，不再去多想。 他趴上床，靠墙坐下，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身体是否有什么变化。 少顷，周天忽然心中一震，大喜过望，虽然身体的变化不大，但他隐隐间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息波动，而这气息和元气极为相似。 “呼吸……” 他尝试着进入修练状态，周围的元气缓慢却有条不紊地朝着鼻端涌来。 元气，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难以察觉到它的存在。 然而此时此刻，周天真实的感受到了元气，虽然很不清晰，却顺着他的呼吸一点点融入进体内，再以华云宗修仙之法在体内炼化，流过经脉，聚往丹田。 尽管与直接吸收元晶相比，这点元气微不足道，但足以令他欣喜，这代表的是他终于在仙道之上，踏出了堪称重要的一步。 这一步，宛如两条路，一条普通人行的，一条修仙者行的，绝大多数普通人，终其一身，也踏不上修仙者的路。 当然，这只代表他能够靠自己修练，并未突破至引气境界。 就在这时，心中突生警觉，周天停下修练，他坐在床上，朝屋门看去。 “哒，哒哒……” 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周天顿时紧张起来，心脏砰砰的加速跳动。 这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了。 “咯吱——” 房门被推开，李晋元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李晋元自语道：“我一定要上山，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随后，他起身朝柜子走去。 “惨了。”周天心头咯噔一下，几乎不敢去看李晋元接下来的样子。 李晋元弯下腰，打开柜盖，顿时愣住了。 他将那块缩小了三分之一的元晶拿出，皱起眉头，面露疑惑之色。 “怎么会变小？不可能，先前分明不止这么大！”李晋元下意识朝床上的周天看去，却见周天一双眼睛无辜的望着自己。 “刚才有没有人来过屋里？”李晋元寒声道。 “师姐来陪我玩呀……”周天奶声奶气的回答，这件事不是秘密，虽然很有可能祸往东引，但他不可能瞒得住。 “她动没动这柜子，还有这东西？” 周天摇摇头。 “还有没有别人进来过？” “没有呀。” “你有没有碰过它？老实说！”李晋元瞪着周天。 “没有……你好凶……呜呜……”周天委屈的大声哭了起来。 “别哭了！”李晋元烦燥的一挥手，心想，“难道是我记错了？或是莫青青？” 如果是莫青青的话，他没有办法，只凭莫青青和冯宇的关系，他就无法去责问。何况，莫青青本人的身份似乎也不一般。 “罢了，或许真是我记错了，有这么多元晶，也足够了。”李晋元不再去多想，他把元晶收起。 “你好好在屋里呆着，这两日我有事不回来了，如果肚子饿，就自己吃浆果，没了的话，去找你莫师姐。”他交待了周天两句，随后离屋而去。 听着脚步声远离，周天这才停止了哭泣，他抹了抹满脸的泪水，叹了口气，心里安慰自己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还是孩童，不算男子汉，哭一下也没什么吧。” 接着，他靠墙坐下，开始修练起来。 一晃两日就过去了，这两日的修练，对周天来说，进步非常缓慢，他初步估算了一下，像这样修练一年，或许才比得上吸收了那三分之一元晶的量。 “太慢了，这样下去的话，要到何年何月。如果有大量元晶……”周天无奈的摇摇头，这种事太不现实，想想就好了。 突然，门猛地被推开，李晋元神情惨淡的回来了。 周天一看他这脸色，心中了然，暗自吃惊起来，李晋元准备的如此充分，竟然还未突破，莫非突破真的这么难？ “哈哈……”李晋元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看向周天，突然笑了起来，苍老的笑声中充斥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悲痛。 周天听得毛骨悚然。 “七十三年啊，我已经七十三岁了，行将就木，半截身子埋在了黄土里，没有什么日子可活了。”李晋元步履踉跄的走到床边，坐下，半身躺在床上，望着屋梁。 屋梁上，老旧的木头再看不出一丝新色，表面干瘪而污浊。 周天朝墙角缩了一点，看着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和他倾诉的李晋元。 “……我以为，只要够勤奋，什么事都能做到。” 李晋元呵呵一笑，显然万般苦涩：“可是我错了，就算我十倍百倍的努力，终究也比不过一点资质天赋。记得有个弟子，才九岁啊，仅仅修练了不到半年，就突破成功。我呢，六十年啊，终究是一场空。” 周天心中也不由产生了一丝悲凉，他可以想象到那样的场景。 “很多外门弟子年纪大了，都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即便没有踏上仙道，以他们的实力，也可以在凡俗中站稳，安享晚年。可是，我始终怀抱着一丝希望，梦想着上天怜悯，梦想着山上的仙人们能够帮帮我。哈哈，我到底是错了！” 李晋元悲怆的大笑起来，笑声在小小的木屋中回荡。 “一辈子为了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当初不让我接触修仙，或许我会名满江湖，会子孙满堂，会含笑而终。” 几颗浑浊的眼泪从李晋元苍老的眼眶中流出，在沟壑遍布的脸庞上纵横。 周天微微一怔，他从李晋元的神情中，看到了绝望和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