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亡语
“道以道，敕心而守。” “神窍通神，脏腑俱清。” 一句句来自黑雾的念诀领悟进入越泽的脑海之中，随即被他快速吸收理解。 若是一般人，入此门将会无比艰辛，因为繁复深奥的念诀天资不够根本就无法修行。 越泽天资因为某些原因受过折损，虽说仍然不错，但想要领悟念诀怕是没有十年八年也根本不得其道。 眼下有着黑雾的传承，倒的确省了他一番功夫。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他自身都是注意到了，身体深处传来了一阵异样。 寒冷，这是第一感觉。 有从未接触过的阴冷从四肢百骸的深处、底部，无穷无尽地窜出来。 隐约间，越泽似乎还听到锁链摩擦的刺耳声。 这寒冷无与伦比，似乎连他的情绪都能冰冻起来。 只是不知为何，这寒冷暂时被某一种存在压制住，似乎在等待一个爆发。 脑海中，rou眼可见的，出现了一些晶莹的亮点。 这些亮点由稀疏到密集，慢慢地聚合起来。 一旦聚集到一定程度，这些亮点便会化为一滴透明的液体，飘向神窍。 神窍通透，接触的一瞬间，便将其容纳而进。 现在越泽的神窍之中已经有了一成的空间充满了透明液体。 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这些液体也在不断增加着。 一旦其中的神力储满，便是越泽正是成为禁厌师的一刻。 他身上开始酝酿出一股气势，这气势很是空灵，与元气威压不同，它从内心而起，不如前者强大，却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就是神威的前身，一旦越泽突破神士之境，达到神方之境，便可真正拥有神威。 随着精神之力不断开始转化为神力，他感觉到思维变得无比轻盈，天地间的色彩仿佛都变得更加鲜艳。 这当然不是错觉，这是神力修行者的优势，他们往往能够看清更多细微之物，注意到很多常人无法注意的东西。 同时，越泽感受到神力的转化同样还影响到了自身的元气修为。 之前他已经是青阳诀第七重中期的样子，彼时体内元气已经饱和，想要再做突破只得宁心静气，静修数月，方才有所机会。 但现在随着越泽神力的增多，他感知到的天地元气也更多了，这同样直接就等于变相提升他的境界。 所以他现在体内又可以再度吸收元气容纳于自身，而且随着神力的增强，这种容纳力还在不断增强。 其实想一想也并不是无法理解，诸多大道虽然有所不同，但总是殊途同归，互相对着彼此有着促进或者抑制的作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也好在祝由大道和元气武道似乎是彼此可以相容，并且相互促进，不然越泽说不得只能放弃武道了。 大殿之中，银光人影已经走到了黑色的巨蛋之前，一只手置于其上。 在越泽的思维空间之中，同一时刻，也出现了一道银光人影。 “进来了？” “总要来看看。”银光人影对着虚无的空旷说道。 他注意到在这片虚无的中央，此时已经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蚕茧，其上魔气涌动，深不可测。 以银光人影的能耐，自是一眼就看出，越泽的思维之体，就在那黑色蚕茧之中。 “四成。”他淡淡地开口，似乎是看见了越泽体内此时的某个事物。 “传承自是用不了多久时间，只是怕他会捺不住性子。”黑雾的声音传来。 “我来告知于他。” 银光人影手一挥，一段被压缩的记忆片段传到越泽的心神。 “这是？”越泽从感悟中惊醒，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心神之中的一段画面。 一个少女被一只黑色的怪物追逐着，随后迫不得已碎掉了胸口玉佩的最后一角，从苍白的骨道之上传送而去。 “一沁离开了？”他自是马上认出了那少女正是一沁，只是这画面为何会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心神之中？ 不待他思索，下一刻他便从那些画面之中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才明白过来。 “如此便好。”他静下心来，重新闭上双眼。 神窍之中，精神之力不断转为成神力。 只是那速度，着实是有些缓慢，往往要很久才能凝现出一滴透明的液态神力。 而修炼之中没有岁月，尤其在越泽的思维空间之中，时间的概念更是被无限模糊。 方天魔盒外，气氛压抑而且沉闷，再加上那道电光不断扭曲，其中有一股渐渐变强的气势，似乎有什么至强的存在即将要从其中走出。 众人都没有说话，一沁也是。 她小脸绷着，两只小手在合并起来的小袖子中拧在一起。 偶尔她的眉头会蹙起，会撇一撇空中那道电光，然后心情不免有些急躁。 这里的情况自然不见得有什么好说，因为所有人都不想说。 但最起码，方天魔盒中的某一处此时发生了一些状况。 一条宽敞的骨道之上。 鬼谷看着身后不知为何出现的黑色怪物，头发简直快要炸裂。 “为什么？！为什么？！”他脸上有些震怒之色，脚下却是有些踉跄。 在他的左手之上抓着一把玄青色的算盘，算盘上有些湿漉，那是之前他慌乱地拨动流下的汗。 这里已经是一千七百层台阶，就算他，也快到极限了。 但这还不算完，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的身后出现了这个黑色的怪物，无声无息，仿若幽魂。 无论他怎么使用算盘测算，都没有可能会在这里就提前遇到这个黑色怪物。 但无论如何，算盘总算有点作用，只要鬼谷还在前进，黑色怪物就不会攻击他。 他已经累了，强弩之末。 即使是极强的巅峰，他也只能堪堪和这黑色怪物打个平手，更何况此处是骨道。 每一步台阶，都会让他冷汗直流，心神颤抖。 可是身后的死神却一直追赶着，只要自己敢停下，他便会挥动死神的镰刀。 不得已，他终于是趴伏了下来，趴伏到了骨道之上，不断地向前爬动着。 只有这样，他才能尽量缓慢地前进，借机还可以喘一口气。 他的脸就和骨道一样苍白，却还有一点不可察觉的红。 那是羞臊，是一个强者在此时如同死狗一样趴在骨道之上的羞臊和恼怒。 虽然除了那怪物之外再没有一个见证者。 他缓慢地前进着，脑海中却不由开始泛起回忆。 初次来到这个世界，他并不孤单。 起码伴随着自己的还有一个东西。 那是生于他体内的一个具有成长性的东西，被他称作系统。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一切属性，通过各种数值的体现。 系统更是给了他许多，让他获得了很多常人不知的秘辛。 有关这里的方天魔盒，便是他花了大代价，从系统中获取的情报。 类似的东西他获得很多，之前总是无往不利，而且借此成为了一个人人敬仰的大师。 但事实总是很残酷，马也会有失蹄。 一度他认为的强者之路，一度他以为无敌的道路，在这里开始崩裂。 “我不甘心啊！！！”他挣扎着又爬了几个台阶，脸部已经贴近地面。 “我身怀系统，我应该成为大陆最强！！”他不得不偏过脸，才能说出这些话来勉励自己。 “啊！！！”瞬间，刚才几个台阶的神力攻击进入他的体内，让他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里太恐怖了，每一道神力攻击都快接近他自身的一次咒术的威力。 他在台阶上抽搐起来，手脚哆嗦。 也许缓一缓之后，还能走一段，他想着。 他闭上双眼，却马上又睁开。 因为一闭眼就是那个恐怖的黑色怪物在催促着自己前进。 但睁开眼就不会有了？ 他看着就站在自己脚边一动不动的黑色怪物，咬了咬牙，又开始爬起来。 他以为自己起码休息了一会儿，其实他一刻都没有停过。 他一直停留在自己营造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终于，到了一千八百层台阶，他眼前一亮。 他分明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殿，大殿气势不凡，琉璃瓦、鎏金砖、盘龙柱，无比华贵。 这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一致！ 他终于走到了尽头！ 所以他笑了，很是满足。 在他身后一直紧紧跟着的黑色怪物似乎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这个强者，转身沿原路返回，逐渐隐于魔雾深处。 而在台阶上，无穷无尽的骨道上。 鬼谷双眼闭阖，面带微笑，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