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妄
这一节是历史课，讲课的是个精神矍铄、声音洪亮的老学者。可以看得出，老人不仅语言幽默风趣，而且知识渊博，思想敏锐。旁征博引间，各种事例就被分析得深入透彻，让在座的学员们全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远古时代的辉煌与破灭，各个种族势力的交替更迭，人类开拓的艰难和成功……整个大陆史如同长篇巨著般精彩生动，在时间和空间的交织下，展现出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让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是个名叫塔伦斯的大陆，三面环海，北方是绵延无尽、被冰雪覆盖的至高山脉和永冻荒原。 这里既有精灵、矮人、半身人之类的文明种族，也有数不清的可怕怪物和各种野蛮部落。时光流逝，岁月变迁，巨龙和精灵都曾建立过统治整个大陆的政权，但在昙花一现后便迅速消亡。巨龙全都销声匿迹，精灵王国也分崩离析。 接下来，充满智慧和创造力的人类逐渐崛起。汲取了龙族和精灵的魔法知识，学到兽族的斗气技巧，得到众多神明的眷顾和支持，从几千年前开始，人类就摆脱了被奴役的地位，成为整个大陆新的主宰者。 现在，几个庞大的王国已经在大陆南方陆续出现，开始为数座岛屿的所有权和沿海航运的巨大利益勾心斗角；在东方，残暴的蛮族被驱赶到荒凉的戈壁之中，仅仅依靠着艰险的地势勉强挡住了人类的攻势；在北方，原本独立的城市也以联邦的名义彼此靠拢，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会形成一个全新的国家。 “银月城，北方的璀璨明珠，不落的光辉之城。以它为中心，加上周围的火炉堡、喧嚣城和松木镇，就构成了如今北地联邦的主体……”罗迪一边听课，一边做笔记，并试着从中进行分析和判断，以理清历史变迁的脉络。 “旧有的格局正在瓦解，崭新的世界开始成型……这是个动荡变化的时代，如果实力充足，再加上一点点机运，就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权利结构中争取到自己的位置！” 突然间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中渐起波澜。 权力，无数人为之奋斗、为之疯狂的目标，此刻正清晰地悬挂在他的前方。 “如果有钱，就能买到各种珍惜的材料和书籍；如果有势，就能避开无谓的麻烦和纠缠，更不用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权势之道是如此诱人，不过只要一想到其中阴暗残酷、激烈复杂的斗争，罗迪就只能摇摇头，把那不切实际的念头抛之脑后。 “既没有深厚的根基和广络的人脉，也没有那种翻云覆雨的能力。以我这半宅的性格，魔法之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下课的时间到了，老师答复了几个学员的问题后急匆匆离去。 罗迪收起纷乱的思绪，整理好笔纸。一抬头，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口向教室里张望。 “大诗人！这里这里，快过来！”琪琪踮起脚，向罗迪不停地招手，粉红色的卷发如波浪般涌动。 女孩的出现在教室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眼尖的贵族子弟纷纷交头接耳，用揣测和怀疑的眼光看着两人。 “那个不就是……” “没错，老狐狸的独生女！” “奇怪，她来这里干什么？” “似乎是在找人……那个男人是谁？” “不认识！不像是圈子里的人！” “坐在后边的都是特招生吧，一个穷酸，怎么巴结上那丫头的？他们是什么关系？” 琪琪的父亲是银月城地位最高的十三议员之一，控制了雪木采伐和交易的豪商“雪狐”胡克斯。作为家中唯一的继承人，琪琪的一举一动无不受到别人明里暗里的密切关注。 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是，平日生人勿近的小女孩竟然甜甜地笑了，而且十分亲热地挽着罗迪的胳膊，整个身子几乎都贴了上去。 “嘎嘣”、“嘎嘣”的声音接连响起，那些早已把女孩当作奋斗目标的贵族子弟正咬牙切齿，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感受到落在背脊上刀镞般的目光，罗迪苦着脸，对故作无知的小女孩抱怨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琪琪吐了吐小粉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然，用略微隆起的胸脯来回蹭着他的手臂。“人家也是没办法嘛！谁让那些苍蝇这么烦，让人走到哪儿都不得安宁！” 再次败在小笼包的威力下，罗迪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只好自认倒霉了。 银月城共有四大势力，贵族、商人、军队和法师。他们通过利益交织和联姻等手段，彼此靠拢，聚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统治集团。为了解决内部的纷争，他们推选出十三个实力强大的人组成了城市评议会，协调各派系的利益冲突，制定城市的方针政策。 琪琪的父亲胡克斯是公认的三大富商之一，莎朗的父亲则是城防系统的最高长官，他们都是评议会中颇有影响力的议员。和这两个女孩在一起，虽然什么都没做，罗迪就已经被贴上了某个政治势力的标签。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真是无妄之灾啊！”想通其中的关节，罗迪立刻头大无比。 他很清楚，不管表现得多么平易近人、多么公正善良，那些豪门贵族都是具有垄断特性的庞大存在。 一个家族的崛起，绝不仅仅是因为优秀的血统和机缘巧合，坚定明确、不容侵犯的策略才是发展的根本保障。如果有什么挡在它前进的路上，不管是谁，它都会毫不客气地碾压过去，将其粉身碎骨。 不论是猫还是虎，都不会站在大象的身旁，因为对方仅仅是活动一下身体，就会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看着身旁俏丽的身影，罗迪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不管愿不愿意，他就像被无形的绳索套住，而且距离另一端的巨兽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