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凤陵鬼楼
正文1:凤陵鬼楼。 “阴宅为墓,窃取为盗。‘盗墓’说白了就是在别人的坟墓里面偷东西,懂了吗。” 见我还是含着泪花呆慄的看着自己,舅舅显然失去了耐心,握拳捶了一下额头,抱怨而又痛苦的叹着气。 “珊儿,陈鹿是个盗墓贼,是个贼,是个骗子。你们的婚没结成是上天对你的眷顾,是天意,并没有什么难堪和值得伤心的地方,没有人笑话你。快,去把婚纱换下来,今天的事情就当是场噩梦。”舅舅说着给我身后的赵丽使了个眼色,赵丽会意后便来扶我。 赵丽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今天的伴娘,而就在今天我本是粉状待嫁的新娘子。这本该是个欢喜大庆的日子,是一个女人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本该是众目睽睽中最华丽的主角,是镁光灯下耀眼璀璨的星星。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舞台上,本该出场的新郎却始终没有出现,于是这颗耀眼璀璨的星星开始变的暗淡无光,最终,成为了博人哄笑滑稽而又可怜的小丑。 也是在今天,我第一次接触了这个职业:盗墓贼。 大鹿怎么就会失踪了呢?他真的是什么盗墓贼吗?我将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重重的砸向镜子里面花枝招展的自己。然后拿起手机翻找大鹿的号码。 依然是无人接听,而手机上大鹿的名字后面悬着一个晃眼的数字:99。这是我今天第99次拨打他的电话,要是说他真的干了什么阴损的勾当挤官窑去了,那这99个未接电话总得有人发现吧,还是手机始终没人看见,或者是大鹿有心要避开我呢。 婚礼是大鹿要办的,这对他而言一样是个特殊的日子,再公然躲避,显然是件矛盾的事情。那么也就是说电话不在大鹿身上,或者在他身上但是他却不能接电话的可能性很大。 要是大鹿真的被刑拘了,警察叔叔应该会接这99个电话中的一个。既然有这99个电话,就说明电话丢在了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或者就真的是大鹿不能接电话。 可要是后者的话,大鹿为什么不能接电话呢,难道他死在了一个没人能发现他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骇然,平白无故的也只有这个可能性是最合理最能附和逻辑,虽然心里一百个排斥但是恐慌感已经渐渐席卷而来,让人应接不暇。 夜间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时会有同学和亲人打来“贺电”,得知婚礼没办成后都夸张的惊讶出同一句话:“天啦!怎么会这样。”然后就是千篇一律的慰问声,话语中锋利刺骨的嘲弄,让人倍感伤害。但是王珊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公主,笑就笑吧!只要不公然撕我脸皮,你就是安全的。戳破我底线的下场将比五马分尸还让惨不人寰,这是众所周知的。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干脆将手机关成静音,又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新认识的这个行业。 盗墓俗称“倒斗”,属于外八行之列。古人认为人死了无非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所以生前喜欢的东西多半都要带上,其中不乏一些金贵的器物,甚至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有人将这些东西埋下去,就会有人想着将它挖上来为己所用。于是盗墓贼就孕育而生了。 相关最早记载的盗墓贼是东汉末年的曹cao,因为战势需要他开立了伐丘中郎将,专门为战事补给盗取坟墓中的陪葬品。后世几转流传这个行当就被专业化规模化,分门立派各饲所能。 就像栓门防贼一样,既然有人盗,那么就有人防盗。为了让先人长安地下,于是流沙走石、伏火毒尘等机关陷害开始在墓葬之中被安置,很多专职的人员也莫名其妙就死在了这些暗算里。加上人们思想认识的改观,越到后世随葬的器物越是简化,开始用一些仿制的器物替代。所以cao职的人才开始凋零,到了现代几乎看不见有依赖这个行当生存的人了。 当然,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有着太多我们看不见和想不到的东西,就像在今天之前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今夜会对这个行业感兴趣,也做梦都想不到,陈鹿会是一个职业盗墓贼。 认识大鹿是在一年前我舅舅的古玩店里。当时我刚大学毕业,没有应征到好的工作就在舅舅的店里帮忙。那时候他拿着一块据说是传家宝的玉貔貅来换人民币。当天舅舅去南方拿货没有在家,店里的几个伙计也都恰巧不在。我知道自己是外行,不敢开高价,但又怕生意就这样走了,几经商讨最终和他达成共识,留下一个彩影和电话号码,两天内会给他一个本店能给的最高收购价。 后来也就是几次联络电话让我们相熟起来的。我对他的了解也确实不多,只知道他在一家彩印店里打工,父母早逝和一个痴呆的爷爷生活在一起。在城郊有一套很古式的老宅,家境虽然不好,但是陈鹿自小就是个勤奋上进的人,四乡八邻没有不夸赞的。 刚开始我的母亲很不赞成这桩婚事,毕竟父母都希望子女有个好的归宿,连贴囍字的地方都没有,总会让人觉得不放心。但是我却铁定了要嫁给他,也是为了不辜负我的一片痴心,陈鹿决定买房子。 后来他的玉貔貅舅舅给了个天文数字,加上大鹿这些年的辛勤积攒,终于我们在市区首付了一栋房,也就是我们打算结婚的新房。 可是他怎么会是一个盗墓贼呢,舅舅说他的玉貔貅里透着一股土腥气,一看就知道是冥货。不是盗墓贼谁能弄到这东西?现在他在大婚当天失踪,八成是掉井里了,干这行当的说不准会有这么一天。掉井里爬不上来可是迟早的事。 舅舅知道新郎就是卖给他玉貔貅的人,震惊的半天说不上来话。只是一个劲的责备我找错人了,这种人嫁给他就是注定了守寡的命。 我不置可否的想,就算大鹿是个盗墓贼,也不该在结婚前夜还下‘井’啊,这职业cao守也太重了吧。 第二天凌晨我赶车去了一趟陈鹿城郊的老宅子。一间很古朴的砖瓦房屹立在南城河河岸,门前的石凳上大鹿的爷爷杵着拐杖目光呆滞的看着一筐豆子,我上去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理睬我,就在我以为他是耳朵不灵光了,想蹦到他面前调皮一下的时候。却见他忽然就傻笑起来,对着眼前的竹筐说:“好漂亮的新娘子哦!” 大鹿说他的爷爷患了痴呆症,见人只会这一句。以前没怎么来过这个地方,也从来没和爷爷说过话,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通话是这么的充满讽刺性。 我也不想多问了,径自走进屋子喊着陈鹿的姓名。他当然不在,我也只是做该做的,这里再找不到他的话我就可以报警了。不管他是倒斗还是烧杀挪掠去了,现在我只知道我的未婚夫失踪了,一满四十八小时我就得报警,让警察叔叔也帮我分担一点压力很是必要的。 在大鹿的房间里我看见了一张票根,上面写着“狼巷迷谷”,好像是凤阳的一个景点,日期是四月十六号,也就是前天。 前天大鹿一整天都和我待在一起,那就不是大鹿的东西,我随手丢在地上,再看桌子上的一个抽屉是半开着的,里面有一个很古朴的红木盒子。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精致一盒子啊,上面还有几个繁体字,“有凤来仪;雀凰诸安”。咦?这是什么意思呀!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灰褐色的纸卷,看不出来是什么纸材,有点像是那种加厚的牛皮纸但又不是很像,整个卷成柱状,看上去就像是寿司卷。还用这么精致的盒子装着,想必是对大鹿很重要的东西吧。 我正欲展开这个纸卷,忽然电话就响了。 电话里赵丽慌着说:“查到了,快回来,我们查到大鹿去哪了。” 闻此我忙挂掉电话往回赶。把盒子放回抽屉的时候,又犹豫了。这个盒子这般古朴八成是个古董,刚好舅舅还在合肥,就拿回去给他看看吧。 回到市里的家,赵丽告诉我她费了很大周折才查到,陈鹿和一个叫张可的人十七号报名了凤阳当地的一个旅行团。然后在一个叫做狼巷迷谷的景点自行离开了,至今都没有再联络这个旅行团。 “这个是他们登记时候的备录,你看看这里有他们的签名” 陈鹿辍学很早,潦草生硬的字迹一眼便能认得,可是这个张可是谁啊,真的是和大鹿一起的吗?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啊,大婚前一天还有心情旅游?而且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舅舅就说: “看来真的是下井了,倒斗遇上硬金子一般没个三五天啃不下来,我猜想他们也没有料想到这个窑这么难啃,以至于耽误了婚期。” 我还是不想接受大鹿盗墓这样的说辞,可能是旅游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受困了呢,也不能因为一块玉貔貅就硬要说人家是盗墓贼,理由太牵强了。 这个时候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个红木盒子,便拿给舅舅看。 舅舅看见那么古朴的盒子显得很惊讶,但是打开盒子后就更是惊讶的站了起来,指着盒子里面的纸卷问道: “珊,你从哪弄回来的?” “大鹿家里的,我还看见一个凤阳旅游景点的票根,但是日期是十六号,那天大鹿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商讨结婚的事宜,不可能是他的。”我把在陈鹿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舅舅听,又问他:“这个盒子怎么了?是古董吗?” 舅舅正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匆匆往屋外走了去。我和赵丽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送完赵丽回到家,舅舅一把将我拉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然后让我再拿出那个红木盒子。 打开红木盒子,舅舅用放大镜仔细看了一下,然后问我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见我摇头,舅舅神秘而又诡异的笑了一下,说道:“这是一张人皮。”
我吓的双手一颤,盒子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舅舅连忙将盒子捡起来,抱怨道:“这东西少说也值几千块,是南红木的呢” 我一阵骇然,心里更是百味杂陈。在大鹿的房间里有一个南红木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块卷成蛋卷一样的人皮? 舅舅紧着告诉我说,“这其实是一张人皮地图,看见这几个大篆字了吗?‘有凤来仪,雀凰诸安’。是朱洪武的东西,我刚才向人打听了一下,凤阳不见得有什么大墓葬,但是却有一个宝藏:‘洪武宝藏’。这个宝藏有三个不同版本的说法,其一就是墓葬形式的宝藏,和其它皇陵一样,是随葬了一批金银珠宝,但是墓主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很有可能葬在凤阳,古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但也有可能是朱元璋的父母亲属; 其二是说朱元璋得势后私藏的一笔珠宝。鲁迅的阿Q正传里有这样一个情节:‘阿Q梦见自己参加了革命,把地主老财的家给抄了,然后他看上了一张床,就让手下把床搬回土破祠去’。这是人类很本能的写照,朱元璋也是人,很自然也会有这种本能。不管他后来怎么飞黄腾达,看见好的东西都可能会想着往老家搬。于是就有了这笔宝藏; 其三是有关朱元璋得势的秘密,有凤来仪其实是一句吉祥话,凤凰本来就是神话的东西,得到凤凰的祝福就跟我们喝了电视广告里的那些腰不酸了腿不痛了的保健品一样,完全是个心理作用。你也可以理解是一句‘恭喜发财’,其真正的关系则是朱元璋先祖的一笔金矿。在明史中说,朱元璋的祖先为元朝的制金司。就是负责提炼黄金的官员。也就是说在凤阳很有可能有着一笔金矿。当年朱元璋就是借用了这些才得以成势的。” 舅舅说着展开了那张人皮地图,地图一带两张,一大一小,我看到每张地图上都是一些很繁琐的虚线,和密密麻麻的繁体文,看的人眼花缭乱,一点也不像什么地形图。 “东西是个老定西,也有一定价值。这样,我拿回去再仔细瞧瞧,要是大鹿回来了愿意出手我们再谈价格。” 舅舅将盒子盖上,说着就像面对顾客一样挑了一下手指,是在问我怎么看。 我没有说话,只是木然的看着舅舅,我知道在这种人精面前任何逻辑性的东西都不要相信,感觉此时才值得信任。 “我也要去。”我猝然的说道,眼睛死死的盯着舅舅的脸。 舅舅见从我嘴里蹦出这四个字,面色一下子就白沉起来:“去哪?谁告诉你我要去了,你这孩子”他把手指指在我的脸上,说着就笑了起来,但是那笑颜我怎么看怎么做作生硬不真实。 “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想去寻宝,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只想去找大鹿,你也说了大鹿很有可能是被困在井里了,我得去救他。” 舅舅也没有再笑下去,渐渐就变的严肃起来: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给我在家上网消费,要是我能看见陈鹿一定会帮你把他带回来,你去了帮不上什么忙的,听话。” 舅舅说着就要开门逐客。我见软磨硬泡是没什么用了,就一把将红木盒子夺了回来,对着舅舅狠狠的说:“你不带我去,我就不给你这地图。保不齐我会自己找人带我去,那边大鹿很有可能正垂死于一线,你叫我在家怎么待的住?” 舅舅见拗不过我,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个孩子啊,就跟你老妈一个德行。去也可以,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第一绝对服从上级指令,不让你去的地方不许去,不让你碰的东西不能碰;第二若这个地方真的是什么墓葬体系的话,我们就必须回来,你不准死缠烂打,我们再缺钱也不能干盗墓掘坟的勾当;第三……” “好好好,我都应你的。”见舅舅呶不休的说个没完,我就忙阐明自己的态度与决心“但是为了防止你这只老狐狸会耍赖,珊儿需要小人一回了”。 我说着就从红木盒子里面将那张小图取了出来,在舅舅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径自走出了房间。 这件事情就这样拍板了,舅舅召集了一个身手好的伙计星夜赶晨来到合肥,又托人买了一些东西,说是应急装备,有改装后的镭射照明,据说是韩国技术,能防水。一些高密度压缩饼干和高压水壶。还有我只在电视里才见过的防尘面具。舅舅说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地鼠(他们指盗墓贼)给准备的,可能用处不大,因为我们这次不是盗墓,要是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就马上往回撤,绝不犯险求财。 话虽这么说,但是人家给采购的东西还是满满当当塞满了一车子。其中还有一些我从未见过的装备和被黑布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