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惊醒
牢笼里面异常简单，除了正对面墙角有一排木板算是床的话，就只有一张小木桌而已，一个肮脏的木桶里散发出恶心的臭气应该就是用来方便的了。 此时的杰森已经被换上了一身灰白的奴隶制服，在熏人的气味中他警惕地凝视着墙角里倦缩着的身体。这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消瘦男孩，一头金色柔顺的短发让他怎么看也不像是应该身处这个环境中的奴隶。消瘦男孩紧了紧身上裹着的一层毛毯，有意无意间用碧蓝的大眼睛偷瞄着杰森。 “我叫杰森，来自落溪镇。虽然在这个环境下认识你也许并不是一件该值得高兴的事，但是我想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杰森在墙角的另一端坐了下来，发现墙壁冰冷刺骨，才想起这里连基本的被褥都没有。 “莱昂纳多。”消瘦男孩似乎并没有多说几句的意思。 “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杰森继续寻找话题，经过与戴维和多米雷克的接触，杰森在社交方面倒是进步了不少。 “啊哈哈…哈哈…看啊！这么快又有新鲜的雏鸟儿进来啦！看看他们这嘘寒问暖的样儿，你们是准备抱在一起哭鼻子呢？还是等到在训练场上吓得尿裤子？啊哈哈哈…”一个沙哑粗鲁的声音打断了杰森的谈话。透过笼牢的间隙，过道另一边的房间里，居然有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矮人正摇晃着笼子的乌钢栅栏冲他们吼道。而这么简单粗俗的话语更是挑逗得周围好些牢笼里的奴隶都放声怪笑，更是有不少人将栅栏都敲击得声声作响。 “咣~”一声巨响，乌钢栅栏随着一次猛烈的震击居然表面隐隐有纹路一闪而逝，看样子的确都是由魔法强化过的好东西。 只见杰森此时正隔着走廊上的两层栅栏恶狠狠的盯着对面挑衅的矮人，全身上下缓缓有金黄色斗气升腾，一支拳头还保持着猛击身前栅栏的姿势。 “噢~是神圣斗气！”“ “居然是高阶光明武士！” “怎么可能！光明武士成了奴隶！？” 一时间整个奴隶营里上百的奴隶全都惊叹不已，瞬间话题都转移到杰森身上，成了讨论的焦点，弄得守卫们纷纷出手喝止。 其实杰森自己才是最惊诧的一个，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在海湾跟大章鱼搏命的时候，自己还需要花不少时间提聚斗气，甚至需要祷念才能将体内蕴藏的斗气大量激发出来。由于戴维的飞行术，往回赶的路途中并未再让自己有多少修炼提升的时间。然后一回到帝都又接二连三地发生种种意外，更是在身处牢狱的时候连一点斗气都汇积不起来。怎么刚才仅仅是冲冠一怒，居然能瞬间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斗气来，甚至溢于体表形成强大的斗气护甲。 随着杰森心绪的紊乱，金色斗气渐渐散去。他仔细的搜索着记忆，他忽然记起最初巴巴莎给自己施放了治疗术后，自己拿着根树枝都能将数人合抱的树杆一击而穿。 “难道是…？”光明牧师迈索尼所谓的“苦修”如鱼儿一样将光明神力一尾一尾的游向杰森体内的情景被放慢了数倍之后在杰森的脑海中慢慢浮现。 “杰森，你是教会的光明武士？”不知什么时候，刚才还倦缩在角落里的莱昂纳多此时已经来到了杰森的身后。看样子代表光明和正义的神圣斗气很好的证明了杰森的身份，以至于让这个瘦弱的家伙对杰森产生了些许的信任感。 “也许算是吧，本来不出意外，一年以后我应该能进入光明教会荣幸的成为其中一份子的，却不想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杰森听到这个问题显得有些颓然，转身又回到墙角里坐了下来。 “别去理对面那个大胡子，矮人可能天生就是那副粗鲁的样子。若不是他能为伯爵大人给角斗士们打造不少精良的装备，可能早就被角斗士们打得半身不遂了。”莱昂纳多也转身回到了他的角落，继续拨弄着他那一截毛毯。 “天气很凉，今天我们就凑合着挤一挤吧。来到了这里，一切都得靠自己去争取的，只要你有真本事，要不了多久，什么都会有的。伯爵大人在这一方面还是比较大方，只要你能体现出价值，不要说美酒美食了，就算看上了哪个女仆，伯爵大人都不会有丝毫吝啬。”莱昂纳多像是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将毛毯伸展了开来，示意杰森一起来挤一挤御寒。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现在的时节，还不至于经受不住。”杰森婉言拒绝了莱昂纳多的邀请，一方面看着对方瘦弱不忍，另一方面也有点质疑这糟糕的环境中一张薄毯的保暖功效。 “我来自在帝国中部阿雷佐行省中的一个小村庄，因为盗窃罪成为了奴隶并被贩卖给了如今的主人——维罗基奥伯爵大人。”莱昂纳多见杰森拒绝跟他分享毛毯，似乎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准备将刚才杰森的问话稍作解答以示友善。 “盗窃？你偷了什么东西？很不一般么？你这种人居然还会有人要！？”杰森一听眉头拧成了一团，诧异于伯爵大人怎么连这种货色都舍得花钱买下来。而更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居然沦落到跟这类无耻之徒共处一室，心中悲凉之意无奈于言表。 “其实，我之前效力于帝都西城区潜行者工会，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盗贼工会，我是初级会员。我被要求执行一项很简单的任务，就是有一个客人来我们工会里雇佣人去盗窃一个矿场主珍爱的宝石。这次任务的矿场主就居住在阿雷佐行省，因为我相对熟悉地形，组织上就把这个任务指派给了我。”莱昂纳多没有理会杰森奇怪的表情，继续似在喃喃自语。 “结果你任务失败了！？”杰森感觉答案已经很显然地摆在了面前。 “是的，失败了，而且失败得很彻底。原本在我眼中，这个任务是如此的轻松简单。就算那个矿场主人有一定的护卫，但是他们毕竟都只是普通人，对于出生于盗贼工会的我来说，窃取他一件小物品应该是分分钟的事。”莱昂纳多在失败面前显得很坦诚，并没有刻意掩饰什么。 “那你是什么地方疏忽了呢？”杰森只想知道答案，他已经开始有点厌烦面前这个家伙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却没讲到重点。 “我没有疏忽！我动手之前做足了功课，并严格按照所学的技巧步步为营。”莱昂纳多继续慢吞吞的说着。 杰森闭上了双眼，他打算尝试着进入梦乡，已经毫无兴趣再看这个婆妈的家伙一眼。 “当我动手之时，房间已经被他们包围起来了。后来才想明白，我应该是中了一个圈套，有人设计好了一个陷井等着我往里钻。”一声轻微的叹息吐露出了莱昂纳多胸中无限的阴郁之情。 在这声叹息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杰森猛然的睁开了双眼，一个恐惧的念头在他心中产生：“圈套？陷井？刚刚面前这家伙的话语讲的是他自己，还是我？” 极其相似的经历让杰森睡意全无，他连忙挤到了莱昂纳多身边，努力地平静了一下内心的波涛：“你认为这是个陷井。那么他们陷害你做什么？你一个初级成员又有什么是值得他们去陷害的呢？好处在哪里？”杰森不仅仅是在问身旁的人，同时也在问自己。 “我综合了一些自身因素，再加上花钱买来的一些外面的消息得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莱昂纳多还是一副懒懒的模样，按以往杰森的脾气估计得拿大剑把他劈了。 “然后呢？”关系到自己的处境，杰森强忍着性子展现出一副耐心聆听的样子。 “我认为这一切都是伯爵大人设计的，或者至少有人指使着他这么做。帝国近年来有些动荡，贵族们争权夺利，外务行省的军阀又各自占有着自然资源拥兵自重。帝国南方最大的敌人摩根帝国又在接壤沿线手脚不断，频频有主动制造摩擦的嫌疑，于是凯撒大帝不得不在南方接壤的行省亲自指派了帝国的军神伯瓦尔公爵镇守。这次又因为丹吉尔斯行省领主艾费恩公爵反叛，和莫萨公国异族入侵的事件，帝国根基似乎有丝松动。于是各大权贵都展开了自己的工作，收集情报上的事情当然是盗贼工会最为拿手，不论是偷窥潜伏，还是绑架坑陷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莱昂纳多娓娓道来。 “那你正是他们需要拉拢的人，这跟陷害你恰恰自相矛盾吧！”杰森不解的问到。 “是的，他们要拉拢。但是拉拢的绝对是能真正替他们出力的高阶潜行者，我这样的初级会员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而我猜想，这些权贵们相互之间也安排有眼线，所以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接触盗贼工会，那么怎么求盗贼工会办事，又怎么支付报酬呢？”莱昂纳多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杰森。 “伯爵大人通过向潜行者工会购买你这样犯了严重错误的奴隶来实现与其之间的桥梁关系。看样子，你一定卖了个好价钱！”杰森嘴上调侃，内心却无比震憾，面前这个慵懒的家伙点醒了他，他急需要时间来仔细分析现在的状况。 消瘦的金发男子沉默了，杰森也有意结束这次的谈话。 杰森内心终于明白，他跟眼前这个倒霉鬼都在无意间变成了棋子，都是帝国高层权利斗争的牺牲品，那么在背后掌控他的又是谁呢？ 他摆正了姿势，看似闭目修习起斗气来，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此刻凌乱不堪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