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米克黑姆 （2）

    “米克黑姆，我能看看你的佩剑吗？”

    米克黑姆对吉米少爷的要求并未感到意外，想来是剑刃反射了夕阳余晖的光芒，这才引起了少爷的注意。米克黑姆卸下腰间固定宝剑的皮套，将佩剑连同皮套一同捧在双手递了过去。

    这柄剑看上去跟军中其他士兵的佩剑并无二致，要说特别，至多就是在剑柄处正反两面各镶嵌着一红一绿两颗拇指大的宝石，两面的红绿宝石的位置恰好相反。再就是，这柄剑是整个贝克家的对军中，唯一一柄没有配备剑鞘的佩剑。

    米克黑姆能够成为军队中传奇般的人物，除了带领的五人小队，在战场上功勋卓著，另一个原因便是这柄削铁如泥的随身佩剑。

    据米克黑姆自己说，这柄剑名为“断钢”，是由自己的曾祖父所铸造，本应是献给精灵王的佩剑。但当时的精灵王却说，自己得到神谕，此剑并非他应所有之物。于是又将“断钢”交还给了米克黑姆的曾祖父，并命令他将这柄剑带带相传，直至这柄剑找到自己真正的主人。

    在战场上的无数次拼杀证明，这柄名为“断钢”的剑并非徒有虚名，所有与之交击的兵器，小到被锻造淬火赋予魔法的长剑，大到一人多高的斩马刀，无一例外地当场应声断裂。

    米克黑姆凭借“断钢”跟他的五人小队，在战场上可谓无往不利。四年的时间，米克黑姆便被吉鲁大人破格提升为百夫长，率领一支整整八十人的大队。

    想要在军队中成为百夫长，最低的限度便是从军的时间必须超过二十年，战功自不必说，读与写的能力也至关重要。拥有情报接收与传递的能力，是一个领队与普通士兵的本质区别。米克黑姆在得知吉鲁大人有心任命自己为百夫长之时，便潜心研究如何使用文字，而这足足耗费了他两年的时间。

    按说如此宝具，本应早该交于领主贵族之手，但贝克家的吉鲁大人像人皆知，除了对古代典籍抱有浓厚的兴趣之外，对于这些兵刃，宝饰通通一概不理。

    并在得知如此强大的兵刃出现在自己军中之时特意下令，此剑只允许米克黑姆一人佩戴，他人不得使用，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利用不正当的手段，将“断钢”占为己有，扰乱军心。

    就在吉米少爷目不转睛地将“断钢”对着夕阳上下翻看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铿锵声。

    米克黑姆站起身望去，是庄园里巡逻的卫兵。离得老远，领头的队长就挥舞着手臂，朝这边的米克黑姆打招呼。

    米克黑姆也微笑着挥动手臂，回应着。自从吉鲁大人从熊城归来之后，当即就下令加强庄园的戒备，加派了十几组守卫不说，还命令巡逻中的卫兵必须全副武装。

    吉米少爷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也忽然站了起来。他望着卫兵身上被余晖映照着发光发亮的铠甲与佩剑，满眼的羡慕。

    随着卫兵队的靠近，米克黑姆微笑着的嘴角渐渐耷拉下来。米克黑姆虽然不知道这位领头的队长的名字，但晓得他是一个既粗鲁又目中无人的家伙。

    果然，那个胡子拉碴的队长刚走到近前便开口打趣道：“怎么，米克黑姆，又偷懒来跟吉米小少爷玩起了扮演骑士的游戏？”身后的卫兵们听了，同时随声附和地哈哈笑了起来。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米克黑姆区区一个精灵族人想要接着指导吉米少爷剑术的机会成为一名骑士，但不知为何，吉米少爷听了之后却是目光暗淡，咬牙握拳。

    卫兵队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扬长而去。那些卫兵刚刚走远，吉米少爷便闷声闷语地嘀咕道：“等着吧，米克黑姆。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给你道歉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王国的首席骑士，让那些该死，人类对精灵族的偏见通通见鬼去！”

    吉米少爷的这番话，听在任何思维正常的人耳朵里都会显得那么无知与幼稚，就连米克黑姆自己也是。但就是这幼稚之极的话，就仿佛一颗指甲大小的石子坠入了米克黑姆如一潭死水的内心，掀起了层层涟漪。

    米克黑姆从军这几年，虽然战功赫赫，得到飞速提拔，但军队中根本没有几个人正眼瞧过他一眼。就连马棚里管理军马的人类马夫都对米克黑姆没有半点尊敬可言，更何况那些军阶与米克黑姆不相上下的军官老爷们。

    每当有军事会议举行，米克黑姆都会排挤到离吉鲁大人最远的位置上，就连发言说话的机会都少之甚少；每当有战斗打响，米克黑姆负责的由精灵族与其他异族混合编成的大队总是顶在整个军阵的最前头。

    几年下来，大队中的伤亡人数不断增长，但嘉奖与犒劳却是少之甚少，倦怠与反抗情绪自然在队伍中蔓延地愈演愈烈，甚至还发生了几次逃兵事件。每每看到队员们空洞而迷茫的眼神，米克黑姆心里都充满了内疚。在这个时候调离军队，成为吉米少爷的剑术导师，对米克黑姆来讲，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吉米少爷，也许您真能改变这些，也说不定。但是我想，现在我们该回去出晚饭了。”米克黑姆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米克黑姆！你快看！”吉米少爷突然一脸惊疑地指向米克黑姆的身后。

    米克黑姆转头望去，就见原本暮霭沉沉的天空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紧接着一声闷雷，一道霹雳砰地一声划过天际，击落到庄园附近的树林里。

    足有黄豆大小的雨滴从天空噼里啪啦地洒了下来，说话的功夫儿，眼前的道路便被雨水彻底浸湿了。

    吉米少爷本能地放开脚步飞奔起来，米克黑姆也紧紧跟上。跑出一段距离之后米克黑姆才察觉到异样，吉米少爷飞奔的方向并不是庄园内宅邸的方向，而是向不远处的密林里跑去。

    “吉米少爷！您这是要去哪里！”米克黑姆加紧脚步，几步就追上了吉米少爷。

    吉米少爷的脚步一刻也未曾停息，他大喊着：“当然是去躲雨！我知道一个地方！就离这不远！”

    不出片刻功夫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窜进了湖边的树林。进了树林，米克黑姆才心里一沉：“不好，这是去地牢的路。”

    和其他城堡与市镇不同，女神湖庄园的地牢并不在城堡内部，而是建在了湖畔树林中的一个天然洞xue。韦恩·贝克领主就是在那里日以继夜地研究攻城兽的。

    自打吉鲁大人从熊城班师回来，就立即下令废弃了地牢，并严禁任何人靠近，吉米少爷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米克黑姆上前一把揪住吉米少爷的手腕：“少爷，吉鲁大人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可靠近地牢。”

    吉米少爷一脸焦急：“诶呀！米克黑姆！我们就是去避一避雨，又不往深处走！等雨势一小，我们立刻就回宅邸去！”

    仆从终究逆不过主人，随着吉米少爷一把甩开米克黑姆的手，米克黑姆只得握紧手里的“断钢”跟着少爷一路小跑往地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