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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剑师画梅

    又过了一天,梅屋庭院内花香鸟语,五六株红梅微微嫩芽轻舒,亭亭花卉向阳,吐露清芳,沁人心鼻屋檐上,黄鸟跳跃共舞,声声欢唱犹如笛清箫和檐下一株三角梅宛如织布老妇静默蹲伏它本不耐寒,可历经严冬冰雪,却风采悠久,独树一帜

    树旁,站了一位年约三十的男子,执笔画梅他身长一米九,酒红色碎发,面容俊美,身披白甲、腰佩长剑,名威廉

    三瓣梅花自剑师笔下生长,一株常绿攀援状灌木,枝具刺、拱形下垂单叶互生,卵形全缘或卵状披针形,被厚绒毛,顶端急尖或渐尖

    花顶生,花细且小,其貌并不惊人,不为人注意,三朵簇生于三枚较大的苞片内,花梗与叶片中脉合生,苞片卵圆形,为赏花客主要观赏部位,亦是笔者描绘之精髓苞片时状,有橙黄色、紫红色、雪白色,樱花粉等但,威廉不画五色,独爱一红,画花非花,心系亡妻不忘怀

    威廉的生父米又尼十分疼爱他,一刻不见,就要抱起儿子,念叨“我想死你了”可父亲的人品令人不敢恭维,相处困难为此,他后随母亲移居北方大陆的玫瑰王国

    在那里,母亲携子改嫁一名伯爵,威廉也由此接受贵族教育但这位本该继承爵位的男孩,长大后却与平民女子相爱,不顾父母的坚决反对,跟爱人私奔到偏远的乡间夫妻俩隐姓埋名,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相约爱到海枯石烂

    白天,威廉作画,妻子到田里采茶;夜里,妻子写诗,写完两人就坐在屋顶,肩并肩望着满天星辰,讲述过去,遥想未来哪怕普通的一句耳语,亦可勾起彼此内心无限甜蜜!

    悲哀的是,上天并未眷顾这对厮守天涯的苦命鸳鸯在他们朝夕相守三个月后,无情的厄运降临——威廉的妻子被检查出肺癌晚期

    她时常咳血,血滴落地犹如三角梅花她不顾重病,埋头写诗,外出朗读总会吸引很多人来倾听威廉爱妻接受化疗后新长的头发,完全变了颜色但她在诗里形容,新的发色、新的发式,重新搭配了脸型和眼睛的颜色,好像新生命的诞生!

    她写味蕾的新感受,说化疗使味觉异常敏感,一粒盐也会像炸弹般,在舌尖爆开;她写暴瘦后,可以穿小尺码衣服的欢喜;写乳腺被化学物完全烧焦后的好奇体验

    碰到生活的剧痛要怎么办?妻子反过来安慰威廉:每个人都会逃避痛苦,如果不想孤独地走到终点,就把痛处盖住,叫大家都看不见,包括自己在内

    威廉的妻子坚强地活着,但有次在河边洗衣的时候,病情发作,她失足跌落水中,被湍急地河流冲刷卷走,溺毙岸边威廉得知噩耗,连续三日粒米未进,日夜坐在河岸怀抱妻子遗体,心如刀绞,痛断肝肠!

    外人提醒他,尸身应当早日下葬,再不就要腐烂发臭了威廉心疼亡妻,方不舍地将她葬入种植三角梅的花圃里,让她永远安息于美丽

    他靠着好心人施舍的水和馒头,守灵百日期满,痴情少年踏上旅程,四处寻访知名剑士比试,从中寻觅生活的意义他每遇鲜花盛开处,不计较是梅与否,必在花旁描绘一幅亡妻画像,再将该画葬入地下,来悼念一生所爱!

    只要他填满葬花的坟土,就能重温旧梦:夫妻俩轻吟一句情话,执笔一幅情画绽放一地情花,覆盖一片青瓦共饮一杯清茶,同研一碗青砂挽起一面轻纱,看清天边月牙爱像水墨青花,何惧刹那芳华……

    檐下剑师画梅,走廊一人循着梅花扑鼻香,行至威廉身旁,好似磁铁一般被他画里的梅花深深吸引住,不由得盛赞:“梅衰未减态,春嫩不禁寒——先生好笔法!您纸面的那株红梅,已扎根在我心坎”

    “在您看来,这‘梅’是真?还是假?”威廉功成收笔,又问:“真,为什么‘真’?假,又为什么‘假’?”

    一脉端详画中红梅,仿佛在随风摇曳,略微低垂的花瓣就像即将飘落,叫人心驰神往,恨不得伸手接住半晌,他回答:“真真于‘意’,它深入人心;真于‘形’,它生生不息;真于‘微’,它残而不败”

    威廉朝梅花上吹了口气,画上平添几分生机:“先生对细节的观察力相当敏锐,看得透彻可我想请教一事,关于‘残而不败’这点,您是如何认识到的?”

    “你的花有‘瑕疵’所谓‘真’,往往隐藏在‘瑕疵’里头”一脉睹物思人,道:“以前,我跟随旅行团去过一个异国小岛岛上路旁高悬的吊篮内,鲜花盛开,非常别致我觉得那些花太过艳丽,就说:‘如果是假花,就没意思了’

    “大家也议论纷纷,有人还想跳起来摸摸看,确认真伪当时一位老人发言:‘这是真花’他的语气出奇坚定,一锤定音所有人皆感到诧异,问他:‘您怎么能肯定?’老人慢悠悠地回答:‘你看,有些花的边缘已有衰败的痕迹真的东西都是有瑕疵的’

    “事后,我深入思考,体会到,此乃人生真谛——‘缺憾’真实的存在着,而又不失‘完美’”

    “感谢您指出的‘瑕疵’,它于我可谓重中之重,称之为‘灵魂的证据’也不为过……”威廉放下画作,身子一倾,用手细心挖开地面的泥土,好生将画埋入地下并铺盖事了,他起立同一脉讲道:“先生的话令威廉不再感到‘缺憾’”

    “你叫威廉?”一脉左手握住对方沾满泥土的手掌,笑道:“我叫一脉,幸会”

    “幸会”威廉感到手心传来一股暖意

    两个原本素昧平生的男士在梅树下碰面,彼此却意外的契合他们在此谈了一个上午的梅花,方告别回屋

    一束春水东流,两岸青山横列入云

    查尔斯心血来潮,只身离开武冢,于郊外游山玩水前些时候的春雨酥润,见烟外绿杨,倦起愁对春伤残烛化,晓风凉,归雁过处,留声怅

    查尔斯身心仿佛完全融入这初春的清晨,情不自禁地抚摸那被悄悄唤醒地枝芽,听微风,耳畔响,叹流水兮落花伤,谁在烟云处轻声唱?

    查尔斯循着来自心灵地歌声,时而凌波踏溪,时而走壁飞岩一刻钟后,他落脚在一座僻静的野村中

    此处绿树环抱,常有猿啼萦绕,山中高地,二十几间草屋瓦房参差不齐,内居住着五十余口人阳光穿过空气,沿路面柔软地铺展,查尔斯步行在这朝气蓬勃的山村里,心情安逸而放松,迈出地每个步伐,仿佛都能释放一分淤积在心的悲愁琐事……

    他一步一脚印,年少懵懂,多走难免偏差,足迹自然也不尽相同但,皆如往日悲欢离合埋没在岁月长河中,再难修改

    蓦地,他察觉到附近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武者气息,一者祥和如光,来自身后;另一股阴郁如潮,源于左方的小巷内武者敏锐的神经,遏止查尔斯的念头,停步不前

    不等他回首,后方的男子便发问:“施主为何止步?”

    查尔斯闻声回望,见一头戴斗笠的少年僧人双手合十朝他行礼,随即点头回敬,应道:“大师问话,我停步,先来后到皆机缘,其因果自在冥冥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僧人口诵佛号,喜道:“没想到施主慧根竟如此深厚,来日定与佛有缘”

    “缘来不拒,缘去不留立身于此,非动非休”查尔斯合掌致敬,又道:“大师要去往何方?”

    “贫僧本欲往山上的寒山寺礼佛,中途察觉有邪气出没,遂追踪至此”说着,僧人手指巷道,查尔斯立刻会意,与其并肩疾走他们到了巷口,即目睹一男童悬挂半空!

    那孩子的眼神呈暗灰色,黯然无光,脖子上缠了根绳索挂在屋檐翘角处,一条舌头伸得老长假使他们迟来半分钟,此人恐已断气

    “不好!”查尔斯连忙蹬踏发力,脚踏暗巷两面的斑驳外墙,尘土未落,人轻盈地腾空飞起,抱下男孩他还没来得及询问缘由,暗巷的另一头又走出一男子

    该人橘黄色卷发,佩戴半边面罩,身穿藤甲、腰挂长刀,怒目横眉:“谁要你多事?!”

    双方眼神一经接触,查尔斯魂魄好似被抽去六分,侧头回避,却见手上的孩子竟然变样,换作一位头悬长辫的东方武师,外形硬朗,恰如其恩师纳兰复生

    此为迷幻技法,施术的那名蒙面人便是外号“心魔”的北国剑客普罗民他早年做过心理医生,身具“魔像神能”,可以勾出他人往日的爱恨纠葛,化身“心魔幻象”与其对抗而自从获得该项能力后,普罗民的人格就开始扭曲变态,以引导别人走上绝路为乐

    为此,他还专门研修催眠术,把病患视作白老鼠,用来检验科研成果受其诱导的病人死法不一,多采取离奇方式结束生命查尔斯所救的孩子就是遭到催眠术控制,方才上吊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