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无缘的爱人(1)
他们那边是温情脉脉,陆含霜这边却是苦不堪言。乔阁把她带走后,硬是被乔阁拉着去看了医生,一通上药酒的揉捏之后,她感觉自己命都去了半条。偏偏乔阁又拉她去吃午饭,她根本没心情吃,胡乱扒了几口一心想要回家。 当车停在陆含霜公寓楼下的那一刻,她抬头望着自己的家,眼泪都快要留下来了。 她的家是多么地好,多么地亲切啊,她愿意在家里待一个月都不出来! “呃……”陆含霜怀着一颗迫切的心,却久久听不到他开车门锁的声音,只得小心地出言提醒,“我到了……” 其实她的潜台词就是:你可以开个锁让我下车了…… 乔阁的手握拳搭在方向盘上,晦暗的眼神却飘向窗外,对陆含霜的话置若罔闻。 陆含霜强忍着不耐等了他一会儿,他依然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她沉积了一个上午的怒火终于被尽数引爆。 “喂,是死是活你说句话,我没有功夫陪你在这里耗。” 这个闷葫芦,真的是急死他了。 她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探身就要去解车门锁,乔阁眸色一沉,抬手便制住了她的动作。 于是,陆含霜更生气了,她狠狠地拍掉乔阁的手,怒目圆瞪:“你这样我可以去告你吧?你这是sao扰!” 乔阁被她眼中真切的怒意刺得微疼,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深深地凝望着她,缓缓开口:“四年前,我……” “别再说四年前了!行吗!” 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陆含霜恶狠狠地打断了。他神情微怔,抬眸见她一脸的厌恶,胸口竟似巨轮碾过,心脏在瞬间被压得粉碎。 陆含霜近段时间从乔阁这儿受到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刹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她猛然坐直身体,严肃而认真地望着乔阁。 “那晚你喝醉了,说过的话我全当醉话,而我也以为你足够聪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看来我是想错了。”她嘴角扯起嘲讽的笑,面容愈发地冰冷,“既然你这么想要说四年前,那我们今天就说清楚。你根本不需要愧疚,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更别谈说没保护好我,四年前的那条路太苦太累了,我不想继续了,是我自己选择放弃我们的爱情,是我退却了你懂吗?” 是她,先松开了他的手,是她没坚持下去。 她看着乔阁渐渐蹙起的眉头,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我以为你足够我的性格的,欲拒还迎的事我从不会做。”她一字一句,直直地射入乔阁的心,“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没有其他想法。我们缘分早已经过了,你不要强求。” 乔阁面容已经冻结成霜了,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握住陆含霜的手腕,猛地将她拉近到自己身前。他身上强硬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席卷而来,她心神微乱,却还是勉强稳住了心神。 “你……你干嘛?” 她故作镇定地躲开了他烫热的目光,却被他强行掰回来,与他四目相对。他眼底深处有个忽隐忽现的漩涡吸引着她,让她一时无法移开视线。 “霜儿,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她心中一阵大悲大恸,脸上却更是坦然:“爱。” 爱,当然是爱,这辈子唯一刻骨铭心的爱。 乔阁面上隐隐浮现出几分喜色,还未说话,陆含霜就再次将他打入了地狱。 “但爱又能怎样呢?爱有什么用,能值多少钱?能跨过我们俩的差距?还是能让你家里接受我?” 她的表情是异常地淡然,说话的语气也很冷静,但乔阁却莫名感觉到恐惧。 她太理性了,理性得让他觉得陌生。 陆含霜见他明显被她的话震住了,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心中泛起细密的刺痛感,但表面却保持着淡漠。 想想苏奕南父亲的下场,为了一个女人与家里断绝了关系,又失去了军衔,活得多么穷困潦倒。她宁愿现在绝情一些,也不希望让他走上一条会后悔的路。 他大好的前程,没必要为了她断送。她这种人,根本不配站在他身边,他值得更好的伴侣,更好的人生。 车厢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陆含霜在回来的路上随手打开的电台,在播着一首忧伤的歌: “Goodbyemyalmostlover 再见了,我无缘的爱人 Goodbyemyhopelessdream 再见了,我无望的梦想 I'mtryingnottothinkaboutyou 我尽力不再想你 Can'tyoujustletmebe 请放过我让我独自离去 Solongmylucklessromance 再见了我不幸的爱 Mybackisturnedonyou 我将转身离去 Should'veknownyou'dbringmeheartache 早该知道你只能带给我无尽的心伤 Almostloversalwaysdo 无缘的爱人总是如此……” 陆含霜回到家里,脑袋突然间一片空白,她面色怔怔地在玄关站了一会儿,突然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你之前的提议,我答应了。”- 清晨,因刚下了场小雨,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一丝蔚蓝,小草被雨水浸湿,绿得发亮装点着道路,空气中能闻到青草的香气,清新自然。 盛意捧着一大束素雅的百合花,与苏奕南一同拾阶而上,一步一步地朝苏韵的墓牌走去。苏奕南每一步都走得极缓慢,又带着些沉重,整个人敛去了平日里所有的光芒,只余下无尽的黯然与忧伤。 自苏韵下葬后,苏铭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仿佛这样就能忘记她已经不在人世的事。从前,盛意每年都会陪苏奕南回来拜祭苏韵,偶尔秦可娜与盛恒也会来,但因为他们都工作繁忙,来得次数比较少,四年前盛意去巴黎后,苏奕南就一个人来了。 他们走过一道长长的阶梯右转,远远地就瞥见那围在苏韵墓牌前的三个人。 当苏奕南看清那半跪在墓牌前的男人的侧脸时,眼眸骤然一沉,聚起了狂风暴雨的漩涡。 盛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扯起那个男人凛然地怒吼道:“你还敢来见她?滚!” 那男子被苏奕南扯的一个踉跄,幸亏被身边的人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盛意则快速冲上去,拉住了盛怒的苏奕南。 “奕南,别冲动……”
她安抚完苏奕南,才转头打量起那三个人。 被苏奕南扯起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脸上有微微胡茬,面色蜡黄显得十分憔悴,扶着他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相比男人来说,中年女人要精神得多,青丝整齐地束起,即便衣着朴素简单,但仍容光焕发,看得出年轻时风姿应该不俗。 还有一个青年男子,颤颤巍巍地躲在他们身后,看着苏奕南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恐惧。 这三个人盛意都没有见过,但她结合苏奕南的反应,脑子转了三转,就有些明白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男人应该是苏奕南的父亲,严穆平,而那另外的一男一女,应该是他现在的妻子和儿子。 当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严穆平不仅得罪了苏家,还因为私生活不检点而被开除了军籍,严家老爷子也因此与他断绝了关系,将他赶出了严家。 盛意微微颦眉,看着严穆平一家的眼神充满着疑惑。他不是离开L市很多年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还在韵姨忌日这天出现在这儿?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苏奕南会来,还特意往枪口上撞? 盛意还在头脑风暴当中,严穆平却目光亲切地看着她,还缓缓走近几步:“这是小意吧,都长这么大……” 他话还没说完,伸向盛意的手就被苏奕南猛地打掉了。苏奕南将盛意护在身后,眼神冷冽得如同冰霜:“别碰她。” “南儿……”严穆平的眼神颇为受伤,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楚,“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苏奕南态度冷硬,语气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请你快点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中年女人一听,怒发冲冠地走上前来,指着苏奕南的鼻子就开始骂:“你怎么说话的呀?穆平再怎么说也是你爸,你用得着这么绝情吗?一点家教都没有。” 苏奕南的俊脸没有起半分波澜,他的眼眸深沉锐利,就那样凝望着她,自带的强大气场震得她直发怵,完全没有了刚才骂人的气势,怯怯地后退了两步。 但她还没完全退回去,苏奕南身后那一抹黑色倩影就倏地蹿到了她的面前。 盛意胸腔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烧,目似利剑,直直地射向那中年女人:“你就很有礼貌?你站在这里你好意思吗?你要脸吗?你看到韵姨就不会觉得羞愧吗?” 盛意骨子里的正义感彻底被激发出来了,越看那个女人越不爽,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她从小受得是绝对正统的教育,道德观念特别强,对这种拆散别人家庭还理直气壮的女人,她是十二万分的讨厌。 苏韵是怎么死的?她竟然还敢来这儿大吵大闹,还敢说奕南没教养,没教养的明明就是她! 苏奕南没想到一向温婉的盛意竟然会突然跳出来,重新将她护回身后,压低嗓音斥她:“胡闹什么?我来解决。” 这个女人一看就不讲道理的,要是待会激动起来动手伤了她怎么办? 她往进他暗含担忧的双眸,心底一软,乖乖地站回他的身边。 她知道,她万能的南哥哥,什么都能解决好,从来不需要她担心。 “奕南,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严穆平的眼底有无尽的苦涩与哀求,“现在我也受到惩罚了,你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