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雨之秋 第六章 小人物
芙蓉园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几人饮酒正酣，李玹取过黛儿的“子衿”琴，一边弹奏着古曲，口中高声吟唱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黛儿瞧着他放浪形骸的模样，黛眉微微一蹙。这时，一阵微风吹过，片片洁白的、还带着些许露水的梨花从树上轻轻飘下，落在了黛儿身前的案上。 看到眼前洁白如雪的梨花，黛儿眼睛一亮，便伸出素手，拈起一片柔嫩的花瓣，笑着问道：“不知玉郎所求之‘凰’，比之此花如何？” 李玹手指轻轻抚着琴弦，望了望她那张丽羡春花的俏脸，又看了看涂着蔻丹的手指间拈着的那朵晶莹洁白的梨花，目光一动，却是调笑道：“那还用说吗？梨花雪净高洁，君子之姿，这世间有哪个女人能如比的过它呢？” 说完，还故意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神色中的揶揄之意不言自明。 黛儿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调笑自己，轻轻地哼了一声，将手上捏着的花瓣朝着李玹挥了过去。花瓣却是丝毫不给面子，摇摇晃晃，慢慢地落在了地上。 李玹jian计得逞，哈哈一笑，目光从地上的花瓣转移到黛儿的俏脸上，目光一动，旋即便是张口吟道：“梨花含露珍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一向发娇嗔，碎挼花打人。” 一首曲子词随口作出，对作诗之道最为精通的王维便立刻抚掌大笑，张口称妙。一旁的杨光程却是愣愣的，一副完全不懂什么意思的模样。 黛儿赏了他一记白眼，一副娇羞欲滴的模样，旋即却是眼睛一转，撇嘴道：“你可真好意思，竟然把自己比作潘岳，可真是不害臊！” 檀郎是西晋美男子潘岳的小名，潘岳即是潘安，与沈约、宋玉、兰陵王和独孤信等人都是历史上著名的美男子。 李玹却对她的调笑浑然不觉，悠然说道：“不久之后，玉郎这个名字就会和檀郎一样，成为美男子的代名词了。” 面对他这颇为自恋的话语，黛儿只是掩嘴轻笑，王维抚着胡子微笑不语，再看看杨光程这夯货，却是已经笑得快喘不过气了。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在数个骑士的护卫下，缓缓开进了曲池坊，在一座府门前停下。 府门前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扶风王府。字体遒劲而又带着一丝仙气，乃是李玹特意找王维帮忙题写的。 马车停下，黛儿搀扶着微微有些醺醺然的李玹缓步走下了车，李玹看起来还算清醒，就是走路有些飘忽。 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李玹身子一晃，一旁的黛儿的贴身侍女连忙过来扶着他，小声说道：“王爷小心。” 李玹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点头致谢，在黛儿的搀扶下走进了府邸。 老管家忠伯看见他们回来了，连忙迎上来，躬身道：“郎君，夫人。” 自从李玹晋位王爵之后，他府中的下人们便都是改了口，称他为“王爷”，只有忠伯却一直不习惯这样叫法，依旧是和原来一样，喊他叫做“郎君”。 李玹和黛儿对忠伯点了点头，叫了他一声，忠伯看到李玹喝的脸都有些红，便询问道：“郎君怎么喝成这个样子，要不要我去烧点醒酒汤给你？” 闻言，李玹却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用了，待会沐浴一下就行了，忠伯您快去休息吧。” 见李玹说话还算清楚，忠伯便点了点头，缓缓离开。 黛儿扶着李玹走进卧室，为他倒了一杯热茶，看着他喝完。然后便对侍候在一旁的几个小侍女吩咐道：“你们快扶王爷去更衣沐浴。” 侍女们应了一声，刚要走上前，李玹却是一愣，旋即便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 黛儿眉头一蹙，说道：“什么不用，你看你连路都快走不稳了，快点。” “这……” 李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几个年方豆蔻的俏丽小侍女，一张俊脸却是不可察觉地变得有些红。他朝着黛儿招了招手，黛儿有些莫名其妙，便走到他身边，询问道：“怎么啦？” 李玹轻咳了两声，凑近她的耳朵，小声地说了几句。 黛儿先是一愣，旋即便转过头，来回地打量了他几眼，旋即便捂住小嘴轻笑了起来。 侍女们不知李玹都说了些什么，惹得夫人如此开心。正当她们面面相觑之时，黛儿却是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听到主母发话，侍女们便都朝两人福了一礼，盈盈退下。 黛儿这才松开手，一边用她那充满揶揄之意的目光斜睨着李玹，一边捂着小嘴咯咯笑着。李玹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只觉得头脑一片昏沉，不禁哀叹着捂着额头。 笑了半天，黛儿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弯下腰搀扶着他，说道：“好吧，既然我家小郎君如此腼腆，那奴家只好亲自伺候您沐浴更衣了。” 李玹一愣，旋即便眉头跳了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黛儿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旋即便伸出一根修长洁白的食指，在他眼前晃荡着，语气中充满了危险之意：“不过你可得保证，绝对不许使坏，不然的话，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听到她这带着些许淡淡威胁的话，李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连忙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保证，黛儿这才放下心来，搀扶着他，慢慢地向外面走去。 “看来他还算是个正人君子，颇有柳下惠的风度。” 伺候着李玹沐浴完，又为他换上了一套洁白的衣物，搀扶着他回到卧室中时，黛儿心中如是想到。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推翻了她方才作出的结论。 刚刚关上门，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便伸过来紧紧地拥抱着她，李玹嗅着她发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一颗头几乎要埋进她的脖子中去。 感受到颈上传来的淡淡的炽热气息，黛儿蹙着眉头娇嗔道：“玉郎，快放开我。” 谁料李玹却是不闻不问，慢慢地亲吻着她的脖颈，她的耳垂，她的发梢。一只手拥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却很不老实地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异样感觉，黛儿微微挣扎了一下，然后便放弃了抵抗。转而开始慢慢地回应着他的吻。 腰间的合欢结已经被缓缓拉开，他就像是一团烈火，狠狠地将她吞噬。 脉脉春风，羞了红颜。 …… 长安城外的大道上，一个满身伤痕的年轻人飞快地奔跑着，仿佛在逃离什么东西。 他的身后不远处，是十几个彪形大汉，手中皆是拿着明晃晃的兵器，浑身的杀气，一看便知道一定是长年混迹于江湖上的亡命之徒。 年轻人浑身是伤，体力也有些渐渐不支，眼看要被身后的大汉们追上，不远处却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清朗的声音高声喊道：“住手！” 大汉们一愣，年轻人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慌忙向前方跑了过去。 只见前面停着五个骑士，皆是腰间佩刀，身材魁梧。最前面一人头上戴着软脚幞头，目光炯炯，体型壮硕，竟是李玹府上的护卫头领高耀。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李玹对高耀的为人已经是十分了解，对他很是信任。于是便任命他为自己的护卫首领，并让他成为自己与世家的联络人之一，如今是刚刚从陇右回来，带着前线战况正急着回长安去见李玹。 大汉们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领头人上前抱拳说道：“我等江湖人在这儿解决一些私事，还请几位不要多管闲事才是。” 话说的听起来客气，却是隐隐蕴含着几分威胁之意。 高耀冷哼一声，朗声道：“我若是执意要管这闲事，尔等又能如何？” 领头那人眼睛微微眯着，声音已经是充满了冷意：“哼，阁下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邢縡是谁？” 闻言，高耀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是邢縡的人？” 那人以为高耀怕了，便冷声道：“既然知道我们是邢爷的人，那还不赶紧滚开，别妨碍大爷们做事！”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大汉们顿时一阵讥笑，那年轻人脸色微微一白，但却没有丝毫的慌乱，眼中隐隐有着决绝之意升起。 这时，高耀却是沉下脸，怒喝道：“不想死的就赶紧滚开，邢縡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称爷？” 听到他的话，那群正在笑着的大汉脸上的神色却是缓缓收敛，领头那人森寒的目光盯着高耀，一声不吭。 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手向前轻轻一挥，身后的十几个大汉便飞快地跑了过去，想要强行杀掉那年轻人。 年轻人并未慌乱，而是对高耀几人沉声说道：“几位的好意，某心领了，但是这邢縡势力太大，几位还是别为了某而招惹这些麻烦，赶紧离去吧。” 高耀耸了耸眉头，下巴向前一扬，身后的四个骑士便策马冲向前，挡在了年轻人的前面。高耀看着那冲上来的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大汉，神色却依旧淡定从容，他低下头看着年轻人，轻笑着问道：“小子胆量很不错，就冲你这份胆色，某便要救你这一回，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年轻人看着他，见他眼中只有笑意，心下的警惕与提防便减弱了许多，向着高耀拱手朗声道：“在下申屠星野！” 刚刚出炉三秒钟，有什么错误还请大家指，感激不尽！